《东方女巫打工实录》死亡棒棒棒鸡

66、女巫的决定

　　鲜艳的跑车急速奔驰在山路上。

　　向回南没有将油门踩到底，她看了一下在风中昏昏欲睡的希律瑞，按下按钮，车顶棚从后方缓缓盖上。

　　她说自己不会开车，但工作多年，说不会就太可笑了，她也只是不熟悉。

　　希律瑞靠着椅背，在向回南平稳的车技中不知不觉睡着。

　　夕阳西下。

　　晚霞千里。

　　路过海边，大片水面像是撒了一层金箔。

　　向回南决定找个地方停下来观赏。

　　这个地广人稀的国家，在这段靠近海边的公路上，这个时间基本没人路过。

　　她望着窗外，慢慢理清自己的思绪。

　　自己无论如何也会走上仕途，在众多利益纠缠，官场党派斗争等原因下，跟人鱼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样，对希律瑞公平吗？

　　她转头沉思，望着希律瑞的侧脸。

　　半扇玻璃窗上映照出他的睡颜，他好像是哭过，睫毛略微湿润。

　　他不是爱哭的人鱼，却在跟自己一起后，总是哭泣。

　　她的不回应，她的若即若离，对他来说，都是伤害。

　　向回南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残忍。

　　在一起几个月，她都没有正式确定过二人的关系。

　　如果希律瑞醒着他会怎么说呢？

　　向回南确信他的回答是永远在一起。

　　人类需要考虑利弊。

　　人鱼不需要，他们只需要考虑维系爱情，任何阻碍都不是阻碍，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人鱼的爱情彻底消亡。

　　他们坚定的，决绝的，纯粹又绝望地爱着另一半。

　　相比之下，人类的爱情永远掺杂条件和利益。

　　希律瑞对她毫无戒备，哪怕她是女巫。

　　可以杀死他的女巫。

　　他就差把心脏重新掏出来送到她面前，祈求她收下。

　　向回南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自私到家。

　　担负的东西多了些，仕途或许难走些而已……

　　她从不害怕挑战，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试着走下去看看？

　　停车的一个小时里。

　　向回南想了很多很多，足以让她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最后。

　　她伸手触碰了下人鱼放在手臂上的手，有些凉。

　　希律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柔软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半梦半醒间，他不自觉倚靠在向回南臂弯里，发出梦呓。

　　“别离开我……”

　　他说。

　　向回南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替他调整座椅，低声说：“不会离开。”

　　“才不信。”他嘟囔一句。

　　兴许是临近夜晚的风太舒服，也或许是椅背调整的角度刚好，他握着她的手再次沉沉睡去。

　　大概是她离开的几天没有睡好，向回南仔细去看他的脸，眼下有浅淡的青黑色。

　　她拨开飞舞到他唇上的长发，轻声说：“我会在的。”

　　他没有再回应。

　　橙红色的夕阳沉入海底，残余一线金光。

　　气温逐渐转凉。

　　海浪拍打在岸边，卷来一股湿润的气息。

　　希律瑞在月光与海风吹拂中苏醒，万籁寂静。

　　“回南！”

　　“醒了？”向回南听到动静，转过头去。

　　月色冷冷清清地撒下。

　　希律瑞眼中的惊慌还未散去，毯子从他身上滑落，长发散乱，看着像受惊的鹿。

　　“饿不饿？想吃什么？”向回南说着，走过去给他递上路上随意买的甜点，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饭前甜点，先垫垫肚子。”

　　他没有接过来，反倒倾身上前抱住她，委屈道：“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走了。”

　　“走哪去？我行李还在你那呢。”

　　希律瑞不高兴地看她：“要是不在呢？”

　　“不在我也回来找你。”向回南笑道，“想想吃什么，我当司机带你过去。吃完饭，我们好好谈谈？”

　　希律瑞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忐忑不安，他敛眸不去看她，收回手，想要拒绝。

　　向回南不容许他这个时候退缩，用力拉住他的手，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希律瑞，我们需要谈谈。”

　　“我不想谈。”

　　“我们必须谈。”

　　晚风掠过，凉意能轻易穿透衣物沁入五脏六腑。

　　向回南开着车抵达最近的餐厅。

　　这家餐厅评分不错，价格略贵，味道也确实像网上吃得那样好。

　　大概是已经深夜，并没有多少客人到来。

　　希律瑞没吃几口就放下了餐具。

　　他并不言语，也不去看向回南，自顾自喝咖啡。

　　希律瑞一旦不笑，就会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他的姿态已经明确告诉她，拒绝沟通。

　　向回南从容吃完，然后去结账。

　　服务员小声提醒，他们快打烊了。

　　“好的，我会尽快。能麻烦你们给我一份甜品吗？”

　　“好的，女士。”

　　店里最后一份甜点很快被端上来。

　　向回南接过甜点。

　　她转过拐角，正巧撞上希律瑞焦虑地寻找她的眼神，只是在看到她的一瞬，恢复淡漠，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

　　甜点在他面前被放下。

　　向回南盯着他开口：“希律瑞，我考虑好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希律瑞放下手中冰冷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他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随时要被推上绞刑架。

　　向回南不等他眼眶发热，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温暖的体温传递到他冰凉的掌心，希律瑞不敢相信般看她，目光中的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冬夜里的火柴，随时都会被寒风吹灭。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的回答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一颗珍珠随着她的话音落地。

　　希律瑞漂亮的眼眸里此时有惊人的光彩，水光流转，他抑制住汹涌的爱意，可欣喜依旧具象化地化成珍珠掉落地满地都是。

　　“可是……我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向回南拿出手帕替他擦去眼泪，“你要听我说完，再想好回复我。”

　　“我愿意。”希律瑞没有任何迟疑。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刑警巫师，我知道。”他哽咽到说不出话，“你口袋里的徽章，我看到了。”

　　“好，那样我不必多说。但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向回南端坐好，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叉，郑重说道，“你会经常见不到我，一出差就是两三个月起步，就算是在休假也会有紧急任务，伴随生命危险。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希律瑞沙哑着嗓音：“我愿意。现在与未来，都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他的指尖水流涌动，逐渐凝结成一把利刃。

　　希律瑞掰开她的双手，将这把利刃放入向回南手心，蓝紫色绚丽地眼瞳交织出疯狂绝望的血色：“但如果，你某天反悔。请把它插入我的心脏，给予我解脱。”

　　向回南双手一颤，下意识逃避。

　　希律瑞不容许她回绝，握紧她的手。

　　水流涌入她的身体。

　　希律瑞给予她永远能杀死自己的能力。

　　不会被誓约魔咒反噬的，能轻易杀死人鱼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