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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国公府 ...

  •   翌日。卯时三刻,钟离余睁了眼,起身坐起。怜春等人已经候在帘帐前,瞧见动静,立即行动了来。

      怜夏与怜冬各占一侧,缓缓撑开帘幕。怜秋端来瓷铜盆,钟离余悠悠将双手浸入水中,随后拿出,抖了两下,怜冬立即递来一块纱布,钟离余接过将两只手擦干净。

      钟离余起身,在众丫鬟的簇拥下走至屏帐后,怜春为她解亵衣,随后套上月白百褶如意裙为里衣,怜夏与怜秋一同为她穿上翡翠烟罗绮云裙,外罩细纹罗纱,怜春将一条月白丝绸束带绕于钟离余腰间,垂下一枚坠形佩。

      怜冬为钟离余换上新的缠足布,那是由轻绸做成,有缓和痛楚之效。怜春与怜夏各拿一只凤头履,轻轻扣过钟离余脚跟。

      钟离余直起身,走至铜镜前坐下。华朝民风开放,倒也没规定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怜春为她梳朝天髻,怜夏为她插上金镶珠翠挑簪,于髻首戴金花筒桥梁钗,于髻两鬓戴双流苏。

      聚梅院。钟离余一行人到时已算是迟的了,还未踏及内阁,便听见一道哀怨的女声:“这大小姐可是叫人好等,这人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倒是给娘家摆上架子了。”

      那人是三房太太,姓吴,名芙兰,本就出落的不大光彩,是消遣楼的产物,若非她有一张上好的皮囊,加之三房老爷是个好欲色的,恐怕这三房太太可轮不上她来做。

      钟离余扫过里屋,她行礼:“给祖母平安。”

      老夫人看了眼钟离蓉,后才慢慢看向钟离余,她道:“免礼。”

      “谢祖母。”钟离余退往一边。

      老夫人拉过钟离蓉的手,叫人送上来了三箱饰品,她用手亲昵的点了点钟离蓉的额头,笑得宠溺:“蓉儿,这些是祖母专门命人给你挑选的,看看可还喜欢。”

      钟离蓉笑道:“孙女喜欢得紧,谢谢祖母。”

      而后老夫人又吩咐道:“我那的饰品可多着呢,霓兰,把我那箱红珠给二房三房的小姐们送去。”

      “是。”霓兰奉命退下。

      到这里,无论是有眼的还是无眼的都能看出老夫人的意思了,这可不就是给大房、与其说是大房,倒不如说是给钟离余的下马威。

      钟离余亦是明白,昨晚与钟离蓉的交锋,老夫人定是知晓的。而钟离蓉窃取太子送她的发簪应也是老夫人授意,而今日又这么急切的当着她的面送这么大批饰品给钟离蓉,可不就是在立威。

      二房三房的女眷一一谢过老夫人。

      钟离余对这些饰品倒也不感兴趣,她就站在一旁,静候老夫人遣散女眷。

      而有心人可没打算放过她。吴芙兰细笑道:“大小姐苑中可都是全京城最珍贵的饰首,想来也是看不上老夫人这般的赏赐。”

      吴芙兰说话也是个不过脑子的,这番话一出,可不就是贬低老夫人之意。

      “三伯母说笑了,自古以来长辈赠予的物品皆为上上品,而我等小辈自是无所评头论足,若是三伯母不知倒也可以问问四妹妹,毕竟四妹妹的功课陈老夫子都是赏识的。”

      钟离余这番话无疑不是在点明吴芙兰目无尊长、学识短浅,教女无方。四小姐钟离芫可是个贪功好利、荒废学业的主。

      吴芙兰脸上一阵红,也不再说话了。

      老夫人见状,也遣散了各女眷。她虽是看不惯钟离余,但她也清楚,钟离余此话是有道理的,而钟离余这话里话外皆有维护她之意,也算是长了她的脸面,何乐而不为呢?

      出了聚梅院,眼见旁无人丁,怜冬这才愤愤道:“老夫人可不就是见老爷夫人不在府中才欺辱的小姐!”

      钟离余轻哼:“就算父亲母亲在府,依照祖母性子,定也是照样的。”

      怜冬也不说话了。这也确实是这样。

      钟离余抬头看了看天,她清楚,老夫人定是急眼了,老夫人也察觉到太子的用意了,不然这老夫人为何急急立威?早已自己乱了阵脚的人,不足为惧。

      钟离余缓缓道:“去落霞庄。”

      ――――

      落霞庄。掌柜见钟离余前来,立即笑意相迎:“大小姐是来看成衣的吧,这边请。”

      掌柜也不问柜事了,随手交给一个店小二,便亲自为钟离余带去里间的路,他指着放置在柜格里的十套成衣道:“这些都是根据大小姐您的要求赶制的成衣,另外三套绸纱制得还未送来,小的这就去催。”

      钟离余道:“无碍,你我约定的时间是两日后,是我来早了,时间不变。”

      掌柜面露喜色:“大小姐宽宏大量,小的不胜感激。那这十套成衣也是两日后给您送去吗?”

      “若是今日方便今日便送罢。”

      “方便方便,小的这就去。”

      “劳烦掌柜了。”

      “大小姐折煞小的了,能为大小姐办事,小的也是走运了。”

      掌柜走远,钟离余看了眼成衣,后也就出了里间,她向来对衣物没有太大兴趣,左右华贵些,能穿的就行。未在落霞庄待太久,钟离余一行人便离开了。

      钟离余坐上马车,她道:“去折柳馆。”

      折柳馆。钟离余带着一行人绕到折柳馆后院,只见竹丛后虚掩着一道门,刚想踏进去,钟离余忽而顿了脚步,她望向某处,轻声道:“怜秋。”

      怜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是。”说罢,她便无声的离开了。

      怜夏推开虚掩着的门,钟离余踏及后怜冬飞快的合上门。

      一系列的动作行如流水。

      再往前走几步,便遇上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他四周望了望,带着钟离余上了楼。

      钟离寿说三百堂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折柳馆亦也不是。

      上至三楼,怜春怜夏怜冬守在门外。钟离余轻熟的走进自己的厢房,里面坐着位女子。

      钟离余坐于女子对面,她道:“找我何事。”

      女子给她沏了杯茶:“钟离寿发现我了吗?”

      钟离余接过茶,一听这话,嘴角勾了勾,悠悠的品了一口:“他可没那么聪明。”

      女子听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声音轻快了不少:“你倒是个坏心眼的,不枉我与你合作。”

      “小姐谬赞了。”

      “你倒是真随了钟离寿,无论是性格还是野心,难怪比起钟离蓉,他会更器重你,不过――”女子轻笑,“不过钟离寿恐怕还不知,他的好孙女,已经视他为一枚棋子了。不枉古人云‘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也不对,形容你与钟离寿应该是‘黑取之于灰而黑与灰’。”

      钟离余抬眼:“彼此彼此。”

      女子笑得更甚:“所以说我们才能成为盟友啊。”

      钟离余显然不想与她废话:“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女子也正了色,她也端起茶抿了一口:“皇家狩猎上,不出意外宋国公府的嫡长子应该是会出席的,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不用放在眼里。你我二人联手,定能将其斩草除根。”

      钟离余笑:“三皇子教你的?”

      第一代宋国公,是建朝开国功臣,随着华朝的兴盛,宋国公府欣欣向荣,更添生机,可以毫不夸张的用“权倾朝野”来形容。而落在皇家眼中,这定是一大威胁,毕竟,皇帝眼中容不得沙子。别说皇帝了,就是待她钟离余做了皇后,一有宋国公府的威胁,那皇后之位她坐的定也不是滋味。而她要趁早铲除阻碍她当皇后的所有障碍。

      女子道:“自然。”

      女子想要做三皇子妃,她倒也不祈求当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必须要衣食华贵。而她能合作的对象,只有钟离余,与未来皇后结为盟友,如此,以后的日子才能过的更舒坦。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扳倒钟离余,但是皆以失败告终。她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钟离余的心机配得上她的野心,反观自己,定不是钟离余的对手,与其多一个对手,倒不如多一个盟友,不是吗?

      钟离余道:“你确定宋国公府的嫡长子能赶到皇家狩猎?”

      据她所知,宋国公府的嫡长子三年前便到了湘北历练,与其说是历练,倒不如说是吃喝玩乐,富家公子的脾性谁人不知?

      女子道:“千真万确。”

      “如此便好。”

      “待到皇家狩猎,我会找时间与那纨绔接触接触,然后你想方设法将他引入深区,到那里,自然会有人杀掉他!”

      钟离余饮尽杯中的茶,同意了。

      两人便这样达成了共识,后女子整理头上的面纱,出了厢房。

      钟离余独自在厢房中静坐三刻钟,也走了出去。当她踏出厢门,却未见怜春一行人,她心下暗觉不好。

      忽而她被一道力推回厢房内,门被骤然关上!她警惕得抬眼,眼底撞入一个少年,少年身着石青色湖绸杭直缀,从他那束发带可以看出,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少年剑眉星目,眼尾微微轻挑,眼睫长析,挺立的鼻尖上镶着一颗小痣,唇色微红,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让人着实赏心悦目,与春日烈阳一般耀眼。少年看着身长修约八尺有余,肩宽腰窄,腰上亦系着一枚坠形佩。

      钟离余细细打量着少年的时候,少年亦也在打量她。

      少年率先打破沉寂,他笑盈盈的开口:“方才仇家寻上门,见姑娘厢门尚未锁死便进来躲一躲,扰了姑娘清净,见谅。”

      “无碍,”说无碍自然是假的,“公子还要在我这厢房里躲到什么时候。”

      少年有意逗她:“应该是半个时辰。”

      钟离余面无表情:“哦,公子请便,我想我应是要走了的。”说着钟离余便要绕过少年,想要打开厢门出去。

      少年连忙拦下出路,他这才正经:“姑娘,这外面还有人呢,若是我那仇家瞧见你了,你可是也不好收场。”

      钟离余看了眼少年,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这个人真的在骗她。

      见钟离余没再有出去之意,少年也无聊,便探了探这厢房,他道:“这屋怎么这么破?”

      钟离余没有理会。

      少年又指了指那盏茶:“这茶色看着就不大对劲,不会有毒吧?”

      钟离余没有理会。

      少年轻轻敲了敲窗子前的楠木:“这玩意不是做棺材的吗?”

      钟离余没有理会…

      少年又伸手碰了碰屏风:“这不就是一块破布加个框吗?”

      钟离余没有理会……

      少年又走到钟离余面前,再次打量了她,随后他故作轻松道:“没有哑巴命,得了哑巴病。”

      钟离余:“……”

      像是听到什么,少年勾了勾唇:“可以走了。”

      钟离余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察觉到视线,挑眉:“怎么?看呆了?还是……舍不得我?”

      后又补了句:“把口水擦擦。”

      钟离余:“……”

      钟离余推开房门,见怜春她们在门外守着,豁然信了少年的话,那他的仇家会是什么来头?

      这折柳馆共有四层楼,一层楼为普通民众所聚集的地方,人流最多。二层为富家子弟聚集的地方,也是私下交易处的始源。三层是更为特殊的地方,这里亦是更为黑暗的地方,只要有无数的金钱,什么买卖都能做。四层……四层除了有特殊印记的内部人员,没人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有趣的事。

      怜春低语:“方才一群带有折柳印记的黑衣男子在房廊里扫视了几圈,奴婢们怕引火上身,便悄悄的下到二层去了,他们应当没看见。”

      钟离余点头,这么说,他确实没说谎。那么……那个人与四层有什么关系?

      钟离余脚步一顿,她转身回厢房,少年坐在她方才坐的位置,像是知道她会回来一般,他道:“想问什么?限你三个问题,问吧。”

      “你与四层有何关系?”

      不止一次,四层中人破坏了她不止一次的计划,她必定要将其揪出,然后将其铲除,以绝后患。而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便是眼前这个少年,正取他所说,四层是他的仇家,而四层又何尝不是她的仇家?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她不介意和他合作。

      少年弯了弯眼:“你猜。”

      钟离余:“?”

      少年用手支撑住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钟离余:“还有两个问题。”

      钟离余道:“你是四层之人吗?”

      “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钟离余也没有什么想要问得了,她道:“现在没什么想知道的了,这个问题先欠着吧。”

      少年若有所思的“哦~”了声,“这就想好下次和我碰面的话题了?”

      钟离余没理会他。

      ――――

      出了折柳馆后院,怜秋悄悄迎上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血腥味。

      怜秋:“处理好了。”

      钟离余迷了眯眼。

      如此便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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