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者》踩棉花

5、第 5 章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李惜朝就起来生火蒸昨日剩下的白面馍。

　　他置办的这处宅子很大，原想着留给铜月，但铜月怕人说闲话，只愿住在铺子里，李惜朝便没有再提。

　　于是这宅子里便住满了他招来的武人打手，每日在院子里练兵排阵。宅子的院墙高，周围也没有其它村户，一直进行的很隐蔽。

　　练过兵后，李惜朝和火页进了一间小黑屋，里面关押着昨日抓到的那个登徒子。

　　门吱哟一声被带过，门里的人一身黑，衣服皱成几道褶，人伏在地上，眼睛被门缝里照进来的光闪了一些。

　　“格温?”李惜朝轻声叫道，眼里有些戏谑。

　　被唤作格温的黑衣人猛的抬头，诧异李惜朝如何念得他的名字。

　　他身上捆着绳子不便行动，便双腿并在一起往前蠕。火页一脚揣在他腿上，把他压在原地不能再往前。

　　李惜朝抬了抬指尖，眼眸低下去看着他:“我能调查你，官府自然也能。你的那些腌臜
　　事若不想被捅到家里，便好生一些。”

　　格温被火页踩在地上，脸上羞一阵恼一阵，突然听到李惜朝威胁他，冷笑道:“诈我?”

　　“格夫家的儿子，自幼体格孱弱，种地插秧皆要慢过旁人。”李惜朝慢条斯理的说起他的家事，“下苦力的活儿做不了，又怕人瞧不起。打着跑驿道的幌子做些骗人的勾当……”

　　说到这李惜朝刻意一顿，瞧着这格温渐渐缩紧了身子。

　　“让我猜猜，令尊若是知道他的长子是个混混，该作何反应。”

　　“你有什么要求！”格温突然打断了这话，因为头朝地所以发出的声音有些闷。

　　李惜朝没理他，轻挑了下眉，继续道:“你制香倒有两把刷子，青姑娘与你相好，也信任你。只是……”

　　听到这格温猛的一抬头，火页又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李惜朝抬了抬手，火页退到了一边。

　　格温从地上坐起，李惜朝蹲下去与他平视。

　　“青姑娘染有恶疾，只靠你那香怕是会更短命。那香只能麻痹精神，若要治病，还得请郎中。”

　　许是未料到李惜朝转了话题，他愣了愣，眼里的恶气退了一些。

　　“说得轻巧，那药方子我都打听过了，哪那么容易配齐。”

　　“药方我给你配。”李惜朝道，“条件有两个。”

　　“我答应你。”格温问也不问条件是什么。

　　李惜朝满意的笑笑，示意火页放了他。

　　*

　　“月姑娘，这是我做的一些饼子，挑了几个模样好的请你尝尝。”

　　刚过晌午，绿叶就提着一筐饼子到了铜月的铺子。

　　铜月现下正清闲，见绿叶来，叫过千给她拉开了凳子。

　　“瞧着真香。”铜月掀过篮子上盖着的布子，笑脸盈盈的对绿叶说道。

　　“都是些粗手艺，还望姑娘不嫌弃。”绿叶脸上红扑扑的，放下了筐子。

　　“昨个儿抓到的那个人……我家姑娘其实老早就认识他。”

　　铜月见绿叶进了正题，脸上也挂了几丝认真。她其实料到青姑娘是有意隐瞒，毕竟说了那么多次换成绢窗，青姑娘还是执意选择纸窗，仿若纵容一般。

　　“那人叫格温，心疼我家姑娘染了恶疾，恰又懂制香，便常制了香带给我家姑娘闻。虽然不能根治，但多少也能缓解一些。”

　　“恶疾?那怎么不请朗中?”铜月皱了皱眉。

　　绿叶的表情也皱在一起，想到了青姑娘疼痛难耐时把手腕都抓破的情形:“没用的。那地方不敢给别人看。格温也只是隔着窗子给我家姑娘吸一些镇痛的香，况且村里人都不待见我家姑娘。”

　　绿叶的声音俞加急促，铜月偷偷叹了下气:“过千，给绿叶姑娘多倒些茶水来。”

　　接过茶杯，绿叶猛灌了一口，又说道:“昨儿个格温被李公子抓去后，我家姑娘一直担心，生怕你们误解了他。”

　　“放心，我会向李公子解释的。”铜月宽慰绿叶。

　　“谢谢月姑娘，谢谢月姑娘。”绿叶连说了两遍，又起身告辞，慌得手脚并着走，险些摔了。

　　铜月浅笑了一下，扶着她:“没事，你当心一些，也叫青姑娘宽心。”

　　绿叶点着头，摆动幅度很大，出了铜月的铺子。

　　铜月站在门口看着绿叶走远的背影，才回了里屋。

　　她拿过篮子里的饼子，巴掌大的一个，黄面白面两掺，模样精致，看得出来是用了心了的。

　　饼子还温着，铜月咬了一大口，发面的香味儿渐渐充溢口内。

　　这时，帘子外响起了道声音。

　　“请问铜月姑娘在这里吗?”

　　铜月探了探头，见外面立着昨天抓到的那个登徒子，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身粗衣下人显得有些疲惫。

　　铜月记得刚才绿叶说他叫格温，与青姑娘认识，吸香是为了镇痛。

　　过千听到声音来到正厅，见是那位登徒子，脸上立马现出警惕，瞪着他。

　　铜月反应过来，掀了帘子出来:“我就是铜月，何事?”

　　格温见到铜月，上下打量了一眼，拱了拱手:“小的一直跑驿道，见过不少新奇材料，若姑娘需要，小的愿从中间跑腿。”

　　过千没听到绿叶的话，所以还当这人是登徒子，满脸嫌恶的表情:“你脑子搭错了吧。你昨个儿还扒人家的窗子，今个儿又来谈生意，不怕我们把你送到衙门那吗?”

　　格温讪笑，头更低了些。

　　“是李公子让你来的吗?”铜月拉了拉过千。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格温不可能贸然前来说这番话，定是有人与他说了什么。

　　“是。”格温见铜月语气温和，轻轻抬了一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感激。

　　“我知道姑娘还不信任我，烦请姑娘给我个机会，有什么事尽管使唤。”

　　“那便照你说的，那些新奇材料由你从中间跑腿。”铜月定了定，答应了格温的请求。
　　格温喜出望外，抚下身去要去拜，铜月忙把他止住。

　　待打发走了格温，铜月跟过千说了原委，两个人便起身去了李惜朝的宅子。

　　宅子里的侍从打手都认得铜月，火页一路引着铜月把她带到了李惜朝的书房。

　　书房里，李惜朝正翻着一本集子，看到铜月来扶了两把交椅让她和过千坐下。

　　“铺子里不忙?”李惜朝把桌上的集子盖了过去，持着毛笔的手也停了下来。

　　“嗯，没什么客人。”

　　“昨个儿抓到的那人是个跑驿道的，见识多，他跟青姑娘也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嗯，绿叶同我解释过了。”铜月望向李惜朝。眼前的人帮她太多，反而让她有些戒备。

　　“这样也好，他接触的东西多，也许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