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冬》听云和乐

16、第十六章

　　军营外,苏沐立于马前,见陈副将出来便向他行了礼。
　　“苏沐?你不是在京城吗?”
　　苏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来找兄长过冬至。”
　　“好!不过……你怎么不进去?”陈副将发表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但一转头看见门口的两个新兵就知道了,拍了下脑袋说:“他们俩没见过你,你跟我走。”
　　进了军营,陈副将心中有了个鬼点子,他让苏沐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
　　韩天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陈副将:“陈叔不是去打猎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副将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打到一只特别大的猎物。”
　　韩天看着陈副将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疑惑。
　　陈副将一把将主帐的帘子掀开,站得板为板正的苏沐就在外面。
　　韩天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事情,从书案前起身,快步走到苏沐身旁,
　　围着苏沐转了好几圈,确认苏沐没有受伤,又确认了一下苏沐的状态,发现他除了有些疲惫之外没有什么事情这才开口:“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一路上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苏沐看着比他高了小半个头的韩天,抱了上去。
　　韩天哑了声音,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去休息,其他事情休息好了再说。”
　　韩天领着苏沐去休息,只留下了陈副将一个人风中凌乱。
　　没一会儿,韩天又出来了,看到了一脸懵的陈副将倒没有不好意思,
　　“小沐儿在睡觉,陈叔我们出去说。”
　　主帐外,韩天和陈副将慢慢走着。
　　“需不需要给他找一个帐篷?”
　　“不用,他和我睡就行，军营里也没那么多帐篷给他住。”
　　“过会去叫他起来吧,等会弟兄们要在这边办晚会,让他也来参加一下。”陈副将想让苏沐一起参加冬至的晚会。
　　韩天略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毕竟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那我先去打猎了,你过会记得叫他起床。”
　　没等韩天回答,陈副将就转头走了。
　　韩天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小声嘀咕:“那么久不给我写信,自己又一声不吭地过来了,又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你就折腾吧,我看你受不受得住!”
　　语气中还稍带些凶狠。
　　随即又开始了自己先前没做完的事。
　　把事情搞完,韩天伸了个懒腰,看向床上的苏沐,思考着要不要叫他，又看了好一会儿,韩天将苏沐叫了起来。
　　苏沐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顿时警觉起来,直到看到韩天才又放松下来。
　　有韩天在能出什么事呢?
　　韩天轻敲了一下苏沐的脑袋,带着他去了陈副将那处。
　　四十几个西北军营的将领齐聚于陈副将这里,陈副将正处理着自己猎回来的兔子。
　　四十几个将领都是见过韩天和苏沐的,倒是没有特别生疏。
　　“一转眼,之前的小娃娃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现在可厉害咯!”
　　“那可不,毕竟是韩将军的孩子!”
　　“韩将军看到必然开心!”
　　......
　　四十几个人聊着往事,手里拿着酒,时不时喝两口,没多久便醉得差不多了。
　　其中一个将领开始抱着韩天哭:“韩将军,当初你为什么把哥几个从京城赶回来啊,我们留在京城你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啊!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是把韩天当成韩悟了。
　　其实韩天也不知道当初韩悟为什么要将他们全部都赶回来,按理说若是留下来的话韩悟能活下来的几率少说也有七成。
　　陈副将也是醉醺醺的,听到了这话也开了口:“若非邻国派了人,他又何需赶你们走?当时西北之地必须有人看着,我便让你们回去,可是后来……”
　　韩天听出这件事情还有内情急忙上前拉住陈副将的手臂,“后来怎样?发生了什么?”
　　陈副将却是如何都不肯再开口,又给自己灌了两口酒后抱着旁边的人又哭了起来。
　　韩天有些愣神,他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苏沐站在他旁边,“小沐儿,我……这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苏沐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喝太多的酒,韩天一直看着苏沐没敢给他喝太多,连带着他自己其实也没喝太多,但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难道说韩悟他们的死因并不只是皇室?
　　苏沐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点了下头,“哥,你没听错。”
　　韩天腿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韩天想要马上回将军府,可是他还要再过半月才能回去,他还要先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
　　苏沐领着魂不守舍的韩天回了主帐,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却还是开口道:“等回了京城,我们有时间查。”
　　韩天知道苏沐想安慰自己,嘴角牵起一抹笑,“行了,你这嘴还想安慰人呢?快收拾下,准备睡觉了。”
　　苏沐看着强颜欢笑的韩天,心中有些难受,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主帐,朝别的方向走去。
　　军营里四处皆是欢笑声,西北之地的夜晚也有些寒凉,不过若是抬头看,西北之地的星星比京城那边的多了许多,在夜空中闪砾,分外明亮,苏沐瞧着这些星星,总感觉自己便是其中的一颗觉得自己便如这星辰一般沙小,若非如此,又为何护不了自己身边的人?
　　苏沐在偌大的军营走着,绕了一圈,回到主帐时韩天已经睡下,为了不吵醒韩天,苏沐没有上床,而是睡在了一旁比较小的榻上。
　　如此小的榻似乎是容不一下苏沐的,苏沐蜷成一团久久不能入眠,可他不知道的是一旁床上的韩天也睁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睡意。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两人几乎是同时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撞在一起,韩天开了口:“你晚上没睡?”
　　苏沐没有回答,刚想下床,又被韩天摁回榻上,“不睡怎么行?多少都得休息会儿。”
　　苏沐有些无奈,看向韩天,“你也没睡。”
　　韩天却是一副无赖的模样,“我有正事儿要干,你又没有,自然要睡,别睡这榻上了,去床上睡去。”
　　苏沐一把将韩天推他的手握住,虽然没有用力,但韩天还是停下了手。
　　“哥,我想陪你。”
　　“可是……”
　　“哥。”
　　最终,韩天败下阵来,“好好好,那你起来洗漱吧。”
　　军营中一直到日上三年的时候才开始吵闹起来,大部分的兵头还晕着,人已经到校练场了。
　　“怎么样,你们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提到昨天晚上,这群新兵便开始兴奋起来,连头晕都顾不上了,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像八百年没有见过面,聊过天一样,反正韩天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但韩天注意到有人同林成讲话了,看来这半年来,林成也有在努力同别人交流嘛,还是有进步的。
　　“行了,知道你们很兴奋,但今天的训练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要讨论呢等休息的时候慢慢讨论。”
　　现在这群新兵可比韩天刚接手时听话多了,闻言倒也没再聚在一切天聊开始各自训练了。
　　这半年里,韩天根据这群新兵各自的特长将这些人分成了好几批,开始对他们有针对性的训练,等年关一过他们就可以和老兵一起练,韩天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苏沐拾掇好自己便来找韩天了,韩天揶揄道:“你要不要也下去练一下?”
　　苏沐摇头,然后开始观察新兵训练。
　　韩天却扯着苏沐出了校练场,“我们去找陈叔,爹娘的事肯定有蹊跷,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陈副将正在另一处练兵,见韩天来找他便让那些兵自己继续练,而他便出来了。
　　“陈叔,我们有事要问你。”韩天道。
　　陈副将并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已经将事情说漏嘴了,脸上的笑容还堆着,可听到韩天的问题时却猛得僵住。
　　“陈叔,我爹娘的死是不是还有内情?”
　　“内情……怎么会有内情呢?呵呵,这些之前你们不是知道吗?怎么可能会有内情呢?”
　　可陈副将心虚的神情却将他出卖了。
　　“这是昨天晚上您自己说的。”
　　陈副将看见韩天脸上笃定的样子也没法再反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主帐吧。”
　　于是三人便又移步到了主帐中。
　　陈副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你们一定要知道吗?”
　　不需要他们的回答,他们的神情便是答案。
　　陈副将叹了口气,只得从头开始讲:“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韩将军他…他不让我同你们说。”
　　“刚开始，皇帝对苏家下手时韩将军使预慰到用退原以为不会那么快,可是齐国太子的到来不知为何让皇帝改变了主意,他开始对韩将军下手,韩将军应当是知道了什么,他将我们去了的弟兄全都赶了回来,选择自己独自对皇室,按我们原先的计划,韩家其实是可以保住的,但终究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韩天有些脱力,苏沐在旁边暗暗扶着他,免得他摔了。
　　“所以,我爹的仇实际上并没报完,是吗?”
　　陈副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韩天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小天,韩将军他……他不想让你陷入仇恨之中。”
　　韩天的眼睛里仍旧充满悲怆,“嗯,陈叔你去训练吧,我也该回去了。”
　　陈副将轻叹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从主帐出来朝校练场的方向去,这一路上苏沐都在担心韩天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消息。
　　苏沐能承受得住这个消息不是因为他冷血,而是他儿时便经历了灭门的事情,内心足够强大,虽不免有悲伤,但也能很好地处理,可韩天接二连三地遭遇打击……
　　一直到校练场的门口韩天都没有显现出异样来。
　　韩天仿佛并不知道陈副将说了什么,就连那些一直被韩天带着的兵都无法察觉出韩天和他刚从校练场离开时有何不同。
　　苏沐知道并非如此。
　　“再过两月你们将和陈副将手下的那些老兵进行磨合,日后便是陈副将带领你们。”韩天道。
　　底下的人有些骚动。
　　“将军,你以后不带我们了吗?”有大胆的问了出来。
　　“日后不带了,提前同你们说一声,你们自己做好准备,到了陈副将手下,不要再向先前那样一个个跟刺猬一般,见人就扎。”这话语,就如同在交待后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