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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苏护几乎是用呵斥的语气说着,眼看瞒不过去,苏以宁所幸咬牙道:

      “女儿认错!”

      水绿色的裙摆下是乌青的膝盖,隔着薄薄的纱裙还能感受到身下地砖的冰凉感,随着苏以宁的动作,那伤处又拉扯出密密麻麻的痛。

      按时间来算,苏以宁并没有跪多久,苏禹实打实跪了一晚尚且活蹦乱跳,而她只跪了两三个时辰就落了淤青,白嫩的肌肤像是中间落了灰的羊脂白玉。

      眼下的情况倒也不敢喊疼,只听好半响,头顶才传来一阵叹息声。

      “过些时日便是你和菀儿的及笄礼。”苏护似乎回忆着什么,又道:“宁儿,你该懂些事了,没有女儿家天天往外跑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在京城里。”

      “你也莫要嫌我人老啰嗦,与其你日后去了婆家再被婆家管束,倒不如我提前管着你些。”

      苏护平日就像一块坚硬的冰,对待他们三兄妹时都是严苛的,生硬的,可现在的苏护叹息着,更像是一个普通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无奈与痛惜。

      苏以宁抬起头,她感觉父亲好像老了,眼角已经长出细纹。
      印象中这是苏护与她少有的在与她说心里话,这种心平气和的谈话次数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几次。

      苏以宁安静的杵在那,一副温顺受训的模样,苏护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见她难得不顶嘴,也放软了语气。

      “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过几日裴府的宴请也不必去,你母亲带着菀儿和语儿去就行。”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与裴家那小子以后见面的时日长着呢,不要急于一时。”

      ——与裴含的时日还长。

      苏护这话就是在明晃晃的暗示她要与裴家结亲了。

      苏以宁脸色倏然变得很难看,连装出一副乖巧模样都忘了,高声道:“父亲,为何时日还长?”

      她脑子很乱,脑中的话想也不想就说出口:“女儿不喜欢裴公子!”

      过于直白的话语听得苏护练练皱眉,他低声呵斥道:“胡闹。”

      “儿女婚姻,父母之命,你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张口闭口就是喜欢或不喜欢的成何体统。”

      苏护本是想安抚苏以宁,教她乖乖听话不要乱跑才提的裴含,谁知苏以宁根本没有丝毫欣喜,反而避之如蛇蝎。

      声调上扬,苏护一双眼睛锐利地瞪着苏以宁,“方才我还觉着你比从前懂事了些,现在看来是越发不像话。”
      苏护气的不轻,方才的温情也瞬间消散,苏以宁脑子里很乱,她一直以为前世能嫁进裴府是自己求来的,是她一意孤行。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父亲竟早早的就有与裴家结亲的念头。

      苏以宁脑中闪过无数不能嫁入裴府的理由。

      比如裴含的狼子野心,他在太子手下蛰伏多年,苏家跟他靠得近只会被卷入太子阵营,最终裴含翻身成为一人之下的权臣,第一件事就是过河拆桥,挥刀砍向苏家。

      又或者是裴含跟林菀那即将破土萌芽的感情,害得苏以宁惨淡半生。

      可这些事尚未发生,说出来苏护不会信的。

      最终苏以宁只是略有委屈道:“可是,可是......女儿年纪还小,还想多陪伴母亲几年。”

      苏护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看穿,“少拿你母亲扯谎,你与裴家那个后生是知根知底的,裴府虽不如往日,瘦死的骆驼却也比马大,你嫁过去便是唯一的主母,裴家连个妾室都不会纳,这样好的条件,你如今又在闹什么?”

      “裴家的亲事算是言定,你这些日子老实待着便是。”

      苏以宁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苏护却直接拂袖而去,偌大的祠堂里便只剩下苏以宁一人。

      单薄的身影呆愣在原地,苏以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陷入孤寂与惶惑。

      好半响她才从地上爬起,沉默着,在漆黑又空荡的庭院中,一瘸一拐的独自向自己院中走去。

      -

      另一边。

      在苏以宁离开后,秋儿立刻动身去请了南街处最好的医师。

      他身上伤口多,但都是些皮外伤,唯有腿部的伤有些严重,大抵要养好一阵。这男子似乎异常能忍,在医师处理伤口时不曾叫过一声痛。

      直到秋儿将医师送出房门,萧淮之才缓慢而又艰难的从床上坐起。

      他听力过人,隔着门板也能听见秋儿与医师在外面谈话,不过是些对病人的叮嘱,外加秋儿塞了医师足足三倍的银两。

      除此之外,外面再无旁人了。

      她没有来......那个如同谪仙般的女子,她没来。

      他倚靠在檀木四角架子床上,阖上双眼,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感受着还“活着”的感觉。

      如果没有她,自己就算不死也残了吧。
      没见到熟悉的身影萧淮之心中竟有种隐隐的失落,随后他自嘲般摇摇头,不再去想。

      仅一道门外,秋儿才将那医师送走,犹豫半响才推开门进来。

      她与萧淮之并不认识,现下两个人处在房间里一句话不讲,实在是有些尴尬古怪。

      秋儿看到床上的少年薄唇紧抿,眉头微皱,又联想起苏以宁方才与店家的对话。

      原来这男子是被满春院的人打了,才逃到那破庙的么?

      秋儿没想过自家小姐为何要救一个清倌,她反倒觉得既然小姐认定了这个清倌,还不惜花大价钱医好他,那么自己一定要替小姐看好他!至少脸上不能留疤,身体不能留有明显的残缺,而且要懂得对小姐知冷知热。

      这样才能不辜负小姐的信任——

      想到这,秋儿对着床上的人兀自开口道:“我们小姐喜欢漂亮珠宝,其中波斯那边的红玛瑙为首,我们小姐喜欢甜口的食物,暑月总爱吃冰酪,并且我们小姐喜欢吃杏仁,但不爱剥壳杏仁壳......”

      她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许多苏以宁的喜好,并对自己将这些记得牢牢地深感自豪,“总之,既然以后大家都在小姐身边伺候,自然是要记得小姐的喜恶的。”

      望着萧淮之疑惑不解甚至有些古怪的目光,秋儿只觉得这个人呆呆的,但又想到机灵的人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他也可能是被满春院打傻的,又耐着性子与他交代了一遍。

      末了,她摆出大丫鬟教训后生的气势询问道:“小姐的习惯与喜好都记住了没?”

      萧淮之倚靠在床边,身姿板正,清雅矜贵的“嗯”了一声,又语气平缓道:“记住了。”

      他能从秋儿的话语中听出这个女子似乎误会了自己的身世,但她口中的苏以宁与他那日记忆中果敢胆大,眸中闪着光的模样的大不相同,他不想打断。

      秋儿口中的女子更为鲜活,像是会撒娇会闹的邻家小姑娘。

      吃食他尚且不太精通,珠宝他倒是见得多,也识得货。

      萧淮之想,波斯的玛瑙固然珍贵,却不如北地的红珊瑚玛瑙稀有,若是做成珠串或制成头面,她戴着定然好看。
      他脑海中不禁勾勒出苏以宁收到红珊瑚玛瑙后眉眼弯弯的模样。

      待身体好些便把身上的玉佩先当掉,去换一些小玩意儿,就当是先偿还一部分的救命之恩吧。

      萧淮之如是想着,自己也不自觉弯了嘴角。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连五日苏以宁都没再来过,就好像匆匆一别后,她彻底忘了还有自己这个人,就连那位丫鬟他也没再见过。

      只有楼下的店家每日会来送饭,医师隔一日会来看诊,苏以宁消失的干干净净。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褚玉院内风景如故,自从苏护要关苏以宁禁闭起,苏以宁已经待在自己院中整整五日,五日中不是在看书,便是在插花挂画,好不悠哉。

      “小姐,您怎么还有心思画画呀,奴婢今日看到表小姐卯时初就在梳妆打扮,现在已经去了裴府,参加什么赏花宴去了,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秋儿急切道:“都说见面三分情,裴公子说不准就着了道呢。”

      苏以宁心中道了声稀奇,要知前几日林菀因为府中的事气不过,一直都“病着”,险些下不来床,到了裴府赏花宴的这日竟自个就好了。

      但这些都跟她无关。

      苏以宁连笔都不曾停下,一边描着纸上图案,一边提醒道:“父亲关了我足足半年的禁闭。”

      秋儿很想说每次大人要称关禁闭,有哪次真关了那么久的?最长的不过是去年关了苏以宁半个月,可苏以宁在第三天时便已经天天偷跑出去玩了。

      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她突然想到一个人,眼神一亮,改口道:“既然不去看裴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南街那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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