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泠鉴》飞蛾的纠葛

3、第 3 章

　　晚上，夜凉如水。两人问了其他沙瓦族人后知道了那对母女的家，房屋破败，有一面墙塌了，门前被人泼了刺眼的血迹。陆晫离轻叩了叩门，唤作阿青的小女孩打开门，看见来的人是他们，眼中的防备散去了大半。
　　“你们有事吗？”小女孩脆生生地问。
　　萧歆芸微微下蹲，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温声道：“我有办法让你和你娘不再受人欺辱，前提是需要你勇敢些。”接着便附在小姑娘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陆晫离将一些米和肉放在石桌上，扭头瞥见阿青重重地点头，目光一转，萧歆芸脸上的神情是罕见的柔和。陆晫离不由得一愣，她似乎也不是传闻所说的那般冷心冷清。

　　翌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集市中。

　　沙瓦族以炼器为生，小摊上卖的是各种兵器。陆晫离看着摊贩上的几把剑，暗想：怪不得沙瓦族衰落得如此之快，这些剑杂质颇多，剑刃也不够锋利。他回头一看，发现萧歆芸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旁，正拿着一根白玉簪子细细端详。

　　“云姑娘，族长邀你去议事堂一同商讨除去妖兽一事。”付岩恭敬地拱手。

　　萧歆芸放下白玉簪子，去了议事堂。沙瓦族长看到萧歆芸来了，笑脸以对：

　　“明天便是第三日，不知云姑娘是否想出对付那妖兽的妙计了？”
　　“族长放心，已有对策。”

　　从议事堂离开后，萧歆芸折返回摊贩上，却发现那白玉簪子已经没了，虽心下生疑，但她并不想轻举妄动，便回到房间休息了。

　　一阵尖锐的巨吼响彻天际，沙瓦族人慌忙地逃窜，唯有一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奔至巨兽所在之处，阿青用力地将匕首向妖兽扔去，妖兽金色的眸子望向她，向她疾驰而来。阿青毫不犹豫地向空旷之处跑去，心因为恐惧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毕竟年幼身体孱弱，阿青跑了一会便觉得力竭，但她不敢停，更不能停。

　　萧歆芸看着妖兽向这边奔来时周遭散发的寒气，心中暗道不好。阿青被砂石绊了一下，膝盖和手臂都磕破了，因为这一下的停顿，妖兽和她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漫天的冰锥迎面飞来，阿青绝望地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阿青睁开眼，黑衣男子手中的铁剑荡出浩然剑气，大部分冰锥在那一刻被凌厉的剑气粉碎。

　　这时，一红色盒子掉了出来，陆晫离迅速将那盒子捡起护住，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陆晫离心知躲不掉，准备硬承这一击，萧歆芸挡在他前面，将周身灵力凝于掌心，强大的灵力与妖兽迸发的寒气相碰之际发出了尖锐的一声爆鸣。衣衫在猎猎狂风中舞动，萧歆芸往后退了一步，唇角隐隐有血迹，面色凝重，不容分说道：“带阿青走。”
　　陆晫离知道现在不是优柔寡断之际，转身抱起小女孩，用身法飞奔离去，跃出一大段距离，陆晫离扭头看着远处漫天黄沙中的那抹白色身影，眼中浮现出几分担忧。

　　萧歆芸双手迅速结印，寸凛剑泛着寒光，直直刺入巨兽额头上的纹印中，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引入符咒中，朱唇轻启，“以吾之血，封于此地，”刹那间，周遭的灵力狂涌。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

　　阿青醒来已是几日后了，原本破败的家被修葺完好，阿青走出门，发现以前对自己冷眼相待的族人们现在望向自己的眼神是敬佩、感激的。阿青有些摸不着头脑，卖兵器的陈伯笑着说：“阿青，你现在可是我们沙瓦族的大恩人，那两位少侠说了，若不是你胆识过人，以自己为饵，引走那妖兽，他们是没有办法这么容易降服妖兽的。”
　　“不是的，是那两位少侠修为高强。”阿青连忙道。
　　“阿青你就别谦虚了。”周围的族人纷纷称赞道。

　　萧歆芸和陆晫离走进议事堂，两侧的沙瓦族人拿着武器，似是严阵以待。萧歆芸似笑非笑，“族长，妖兽已除，玄引玉也应该给我们了罢。”
　　老婆婆的脸上的笑虚伪又冰冷，与那日的和蔼判若两人，“两位已经承认了是因为阿青妖兽才得以顺利被除去，两位算不上有多少功劳吧，况且玄引玉只有一块，是我族至宝，岂能白白给外人。”老婆婆说完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箭。

　　耗费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萧歆芸有些吃力地挡着箭雨，一阵破空之声由身后传来，萧歆芸神色微凛，来不及转身抵挡。陆晫离移步挡下了箭矢，箭头上淬了毒，陆晫离觉得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轻微的摇晃感让陆晫离有些不适，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和萧歆芸正在一辆马车中，左肩上的箭伤已被包扎好，他瞥了一眼萧歆芸，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见他醒来，萧歆芸淡淡道：“那箭上的毒我已经替你解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陆晫离有些犹疑。

　　“无碍。”

　　怎会无碍，那妖兽离天阶只有一步之差，除去它必定极为棘手，陆晫离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到沙瓦族族长临时反悔，陆晫离神色冷了冷，轻声道：“现在没拿到玄引玉，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北玄域，稍作休整。”

　　“为何要救我？”

　　“见死不救，有违道心。”

　　“你的道心是什么？”陆晫离试探道。

　　“循正道，诛尽天下众魔。”萧歆芸声音不大，语气却极为坚定。

　　经过两日的舟车劳顿，两人终是到了北玄域的一个小镇上。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二人便去休息了。
　　进房间后，萧歆芸使了个隔音的法术，平静道：“出来吧。”

　　一女子如鬼魅般闪至桌旁，拱手恭敬，“堂主。”

　　“程溪，在十岐镇的这段时间你同我一道寻噬魂灯的碎片。”

　　“属下遵命。”名为程溪的女子回答后便离开了房间。

　　十岐镇的夜晚热闹非凡，小贩的吆喝声和孩子的嬉笑声不绝于耳。陆晫离敲了敲萧歆芸的房间的门，低声道：“是我。”听到“进”的一声后，陆晫离轻推开门，走进去，发现萧歆芸正看向窗外。

　　“什么事？”萧歆芸头也没回。

　　“这个给你。”陆晫离拿出一个红色盒子，递给她。

　　萧歆芸这才扭过头来，她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是她那天看了半天的白玉簪子。

　　“你怎么会买下这个？”萧歆芸语气中有几分惊讶。

　　“那天这个白玉簪子你看了很久，我想着，或许，你喜欢这个。”

　　“并非喜欢与否的问题，你仔细看看这根白玉簪子的材质。”

　　陆晫离向这簪子里注入了几分灵力，此刻他才察觉到了这簪子的不同之处，“这白玉簪子是用玄引玉做的。”他说了这句话后，看到萧歆芸点了点头。

　　看着这红色盒子，萧歆芸突然想到陆晫离不顾妖兽的攻击，护着这盒子的样子。她静默了一会，片刻后轻声道：“多谢。”

　　陆晫离愣了愣，心里闪过了无数种回答方式，最终却只是“嗯”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陆晫离走出房间，看到一紫衣女子在房门外等候。
　　未等陆晫离询问，紫衣女子已开口解释：“陆公子，我是程溪，是萧堂主的下属。”

　　陆晫离知道了女子的身份后微微点头，径直离去。直到陆晫离走远，程溪才进入房间，恭敬道：“不知堂主有何吩咐？”

　　萧歆芸轻抚手中的白玉簪子，声音冷冽，“让你查的事可有结果？”

　　“回堂主，陆晫离确实无门无派，身份没有可疑之处。”

　　“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另外，在有其他人时称呼我‘云姑娘’即可，以免泄露身份。”

　　“是。”

　　第二日。萧歆芸走出客栈，看到一红衣女子拽着陆晫离的袖子，似是在索要什么，陆晫离有几分无奈却目光柔和，给了红衣女子一袋灵石，红衣女子这才放手，露出明媚又狡黠的笑。陆晫离看到萧歆芸，温声道：“这是我的妹妹，陆紫姝。”

　　陆紫姝看向不远处的白衣女子，不由得愣了一瞬。白衣胜雪，眉如远黛，眼神平静又疏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好似池中的菡萏，又似冰山上的雪莲，可望而不可即。陆紫姝心下惊叹于白衣女子的绝美容颜，面上露出甜甜的笑，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云，叫我云姑娘就好。”萧歆芸客气而疏离。

　　“云姑娘，我初来乍到，还未好好逛过这十岐镇，陪我一起去逛逛呗。”陆紫姝自来熟地凑到萧歆芸身旁，眼睛亮亮的，格外真诚。

　　看着这真诚又期待的眼神，萧歆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拒绝，转念一想不过是在街上走走罢了，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