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医包治百病》花毛兔

82、家里又不是没人护着你

　　许是来得早，山间的小路上并没有几个人，周书淮和江远潼聊着天往上走着，路过一个拐弯处时，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呼救。

　　二人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一眼，一同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周书淮：“嫂子，好像有人受伤了。”

　　江远潼顿了一下，道：“去看看。”

　　待走近后，的确看到有位老伯坐在地上，周身散落了一地的干柴。

　　看到有人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老伯的眼睛瞬间亮了，急忙道：“公子！公子请帮帮我，我不小心跌倒摔伤了腿，现在站不起来了……”

　　江远潼走过去蹲下身，撩起老伯的裤腿瞧了一眼。

　　老伯愁眉苦脸道：“年纪大了腿脚就不方便，这山路还这样难走，这一摔啊，怎么都站不起来，怕是摔断骨头了……”

　　他问：“公子发发善心，可否扶我站起来？”

　　江远潼道：“没事的，没伤及骨头，阿伯，您家在哪里啊？我们直接送您回去吧？”

　　老伯不由得感激道：“多谢公子，多谢二位公子，我家就住在山脚下，不远的。”

　　周书淮上前和江远潼一起搀扶着他，只是在看到地上的柴火时，周书淮犹豫了一下，索性弯腰将老伯背了起来。

　　“嫂子，你把这竹筐提着吧。”

　　江远潼“嗯”了一声，捡好散落的柴火，跟在周书淮身后下山了。

　　根据老伯的指示，到山脚下又拐了两个弯儿后，三人走到了一处偏僻幽静的院落，一只瘦弱的老母鸡在三人面前慢悠悠地路过，院子中央还坐着一个老妇人，看见他们，瞬间丢了手中的簸箕惊呼出声：“哎呦——孩儿他爹，你这是怎么了？”

　　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察看老伯的伤势，周书淮道：“大娘，别担心，他只是摔了一跤。”

　　大娘在老伯背上捶了一拳，又气又恼：“早给你说了别去捡柴，别去捡柴，你非不听！这下好了？！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瞎折腾什么？”

　　老伯被骂得头都抬不起了，小声道：“老婆子，你声音小点，先进屋吧。”

　　“哎哎，先进屋，公子，真是麻烦你们了。”

　　大娘又赶紧折回去将门打开，又一个劲地道谢，江远潼将柴火放在院里，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道：“阿婆，我看过了，阿伯伤得不严重，家里有跌打损伤的药膏吗？这几日别下地，休息几天就好了。”

　　大娘连连说有，着急忙慌地去找药了。

　　老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再次对江远潼二人道了句谢，长长叹了口气道：“也怪我，都老骨头了，不该上山的，这不仅没帮上忙，还给家里徒增负担了……”

　　周书淮也附和他说：“就是，您岁数都这么大了，这些活儿，怎么不让您儿子去干呢？”

　　“爹，怎么了？”

　　正说着，屋子的布帘掀开，一个约莫二十五岁的妇人抱着孩子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场景，不由蹙着眉担忧道：“听娘说，您从山上摔下来了？严不严重啊？”

　　老伯拍了下腿：“这老婆子竟瞎说，不过是摔了一跤，躺几天就好了。”

　　妇人：“爹，以后您和娘就在家好好歇着，不是说了吗，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她说着，目光看向江远潼和周书淮，“公子是……”

　　老伯忙道：“还要谢谢这两位公子，是他们把我送回来的。”

　　妇人抱着孩子微微倾身：“多谢二位公子。”

　　老伯接着她的话道：“不瞒公子，我儿已走两年了，如今家里全凭我这儿媳打理，我也是不想让她太劳累，才想着多帮忙干些活儿的，只是这老骨头不争气，不争气啊……”

　　妇人：“爹，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当年若不是他们，承郎又怎会出意外？咱们又怎会连家都回不去？明明是咱们受了委屈……”

　　周书淮敏锐注意到了什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意外？”

　　妇人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伯深深叹气：“都是些往事了，说也无妨，公子可知道山上的纳凉山村？”

　　周书淮问：“你们是村里的村民？”

　　老伯：“正是。”

　　原先他们靠着那些公子少爷的赏赐富有起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因此，当这些人提出一些要求时，村民一般都会满足。

　　比如老爷想喝正宗家养的土鸡汤，小少爷想把院子里的树砍了……直到后来的无理要求：既是供给我们住的，哪有你们同我们住一起的道理？

　　于是少爷大手一挥，抛了十两银子，将他们通通都赶出了院门。

　　嘿，有房不能住，有家不能回，世道哪有这种事儿啊？

　　有人想去衙门讨要说法，奈何衙役与这些大人内勾外联串通一气，消息是半点儿都传不进青天大老爷耳朵里的。

　　于是，有人借着这笔银子去赌了，有人收了银子彻底搬走了，有人仍然坚持留了下来。

　　山村里的村民越来越少，富家少爷越住越多，后来不知怎的，就传出去了个“纳凉山村”的美名。

　　皇帝的避暑山庄去不得，那旁的一座山总能去得了吧？

　　如今村子里留下的几户人家，都被挤到了山脚下住。

　　老伯眼睛已然湿润：“都说民不与官斗，我儿就是在与他们争论时，才、才……”

　　周书淮在听完后，怒气已经到达了极点，“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现在怎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年轻妇人也在一旁悄悄地抹眼泪：“我们小门小户的，哪儿能斗得过人家？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积蓄再多，也总有花完的时候，爹娘身子不好，孩子又太小，我一个人既要操持家务，又要赚钱养家，如今家里都快掀不开锅了……”

　　说着说着，她把脸埋进孩子的怀里低低啜泣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

　　大娘拿着药从外头进来，显然有些诧异：“好端端的哭什么，老头子，是不是腿出问题了？”

　　妇人擦擦眼泪，道：“娘，没事。”

　　大娘将药瓶交给妇人，又接过她手里的孙儿抱在怀里亲了两口，疼惜道：“咱们乖乖不哭噢，乖乖长大了，等会儿母鸡下蛋了，给咱乖乖吃鸡蛋好不好？”

　　这一家人穿着的衣裳都很朴素，洗得几乎发白，的确能看出来日子过得不太好。

　　周书淮平复了一下心情，道：“阿伯，大娘，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大娘还有些茫然，但看着儿媳和老头子的神情，也瞬间明白过来了，叹气道：“嗐……这说法都讨了几年了，不也还是没个消息？其实住这儿也挺好的，就几个月的事，等这夏天一过，他们就都回去了……”

　　大娘看得很开：“住在这儿有住在这儿的好处，起码去城里能少走一段路，你说是不是，嗯？乖乖？”

　　小孩抱着大娘的脖子不撒手，许是因为长期缺乏营养，那削瘦的脸颊面色有些发黄，他不停揉着眼睛喊：“痒……”

　　听到他的话，妇人立刻掏出帕子擦了擦小孩的手，“是不是又玩泥巴了？看这小手脏的，怎么说几遍了都记不住？手脏的话不要揉眼睛，嗯？”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江远潼忽然上前，开口道：“我看看。”

　　他握住小孩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果真如他所想，于是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很晚才睡觉？”

　　几人愣了一下，妇人点头：“嗯，是，我趁着晚上的时间多绣一些手帕，白天就拿去集市上卖。”

　　她跟大娘对视了一眼，问：“怎、怎么了吗？”

　　江远潼神色如常地松了手，道：“这孩子肝火有些旺盛，所以眼睛红肿发痒，平常少吃点辛辣的东西。”

　　周书淮在一旁适时开口：“我嫂子是大夫，听他的准没错。”

　　大娘连声道谢，让儿媳赶紧倒两杯水来，江远潼又道：“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了，倒是你家这孩子，得多喝点水，我看院子里有两株薄荷，正好摘两片泡茶喝下下火气。”

　　大娘千恩万谢地送江远潼离开了。

　　重新上山后，江远潼问周书淮：“你打算怎么帮他们？”

　　周书淮道：“这还不好办？直接去衙门说一声不就行了，那些人再怎么嚣张跋扈，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就不信他们连我都要拦。”

　　江远潼：“……你除了周家少爷，还有什么身份吗？”

　　周书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嫂子，周家少爷的身份还不够吗？光是这一个名号，我就没见过谁敢惹我的，要是真有不长眼的敢对我动手，我就直接告诉他——”

　　他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傲慢不逊的模样，刻意粗着嗓音喊：“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京城北湘王府的周大将军，就是我哥！要是敢伤小爷我一根汗毛，我哥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远潼两眼一黑，脑袋有些发晕：“你在外边就是这样喊的？”

　　周书淮挠了挠后脑勺，讪讪道：“暂时没有过，除非有人真的敢惹我。”

　　他是讲理的人，所以一般在外面，没人惹他的话，他不会去找别人的麻烦。

　　而与周书淮吵架次数最多的，大多都是学堂里的那群人，周书淮又不屑于跟他们争吵。

　　江远潼认真地教育他：“有也不许这样，这是不好的行为。”

　　周书淮乖巧点头“哦”了一声，又问：“那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江远潼实在想不出来，一个二十岁身高腿长的男子，竟然会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问出“如果有人欺负他怎么办”这种话。

　　他额上落下来三道黑线，但还是好声好气道：“受欺负了，回来告诉我，或者告诉你哥，我们去找他讨要说法。”

　　周书淮：“噢……但是之前秦将军告诉我，如果受欺负了，就要当场揍回去，揍得他满地找牙，让他知道你不好惹才是。”

　　江远潼：“……”

　　江远潼：“你……你少听他的话，打架是不对的。”

　　他脑中灵光一闪，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你打赢了，对方不就有理由了？打输了，自己受委屈，最后心疼的不还是我们？”

　　“家里又不是没人护着你，被欺负了就回来找我们，不要自己解决。”

　　这温温柔柔但格外有力的话，让周书淮的心都软了一半，立即揽住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了嫂子，嫂子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