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我有一所念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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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江远潼没和石老先生一起用饭，而是转头朝山上走去。
走进院子里时，只听着那阵喧嚣的乐声节奏，便能想象出来里头是多热闹的场景。
江远潼推开门，果真看到里头那几位各抱着乐器便唱边跳着，堪称群魔乱舞，他定睛一看，右相竟然也在。
听见动静，乐言开怀大笑着朝江远潼招手道：“江大夫回来了，快来加入我们！”
江远潼：“……你们玩得还挺开心啊。”
乐言停下了弹琴的动作，捂着胸口故作忧郁之状：“潼儿，潼大夫，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就是因为您不在，咱们这小队伍啊，就像缺了主心骨一样，我们几个只能借此消愁了。”
“那个——”乐言拍了拍郑昀川的肩膀，吩咐道：“去，给咱们潼大夫倒杯凉茶。”
郑昀川放下琵琶，转身倒茶去了。
右相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江大夫，你穿这么厚，外头不热吗？”
江远潼接过郑昀川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手作扇子扇了扇风，皱着脸回答道：“怎么不热啊，这不是我第一次巡诊吗，我寻思着穿成熟点，这样显得有说服力。”
若不是药摊有棚子遮挡着，只怕江远潼要热死在外头。
他纳闷道：“都说柏山凉快，我就没多想，谁知道山下会那么热。”
右相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他，雀跃地提议道：“那等过几天，咱们一起去买衣服吧！浮幽坊最近上了一批新面料，还搭配了新的首饰，怎么样，一起去看看？”
右相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就是爱美，爱打扮，喜欢各种漂亮的东西。
江远潼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钱悠在旁边又问他：“潼儿，你打算在这里待几天啊？晚上要不要留下来？”
江远潼早上看过了山下的那几户人家，人不多，故而道：“三四天吧，不过晚上的话……我应该会跟师父一起回去。”
乐言：“别呀，这一来回路多远，不如你跟你师父一起留下来，我跟主人家说说，这里还有空屋的。”
江远潼：“可以吗？”
于是乐言再次看向一旁的郑昀川：“郑昀川，去，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了。”
郑昀川默默地出去交涉了。
钱悠拍了拍手，笑眯眯道：“留下来好啊，我们晚上打算玩游戏，人多才热闹嘛，潼儿，晚上你早点回来。”
乐言也提议道：“哎，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舒大人叫过来？”
前两天他问的时候，舒归念以朝廷事务繁忙为由婉拒了，但这两天天气越来越热，皇帝给文武百官都准了几天假，如若这次再邀请的话，舒大人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吧？
哪知右相目光幽幽地瞥了他一眼，淡定开口：“舒大人要是来了，不出一刻钟，你看秦将军他来不来？”
乐言立即噤声了。
舒大人不可怕，但秦将军他是真的不敢惹啊。
乐言又咳了咳，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潼儿，这一上午巡诊的感受怎么样，还顺利吗？”
谈论的中心回到了江远潼身上，江远潼放下扇子，抬头想了一会儿后，神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摇头道：“不太顺利，但也还好。”
江远潼压低了声音，往几人身边凑了凑：“我看到了好多沉迷赌博的人。”
他感觉那日的白衣公子似乎没有骗他，今日他的确看到了很多被挑筋断骨的赌徒，而且个个儿脾气暴躁，更奇葩的是——
江远潼：“我正在抓药呢，忽然就来了个男人，拉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儿，他把那孩子往我怀里一推，问我能卖多少钱。”
乐言：“啊？”
江远潼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愣住了，试问这世上哪个爹娘会卖掉自己的孩子？这种做法跟人牙子有什么区别？
钱悠：“你还别说，这爹娘卖自己孩子的情况不多见，但也不代表没有，我就碰见过好几回。”
右相赶紧问：“那然后呢？你买了没？”
江远潼：“我倒是想把那孩子带走，但我没钱啊，你们知道他要多少吗？”
江远潼神神秘秘地比了个手势，口中吐出三个字：“八百两。”
“我的天——”乐言忍不住道，“这是欠了多少钱啊，一个孩子能卖八百两？！”
江远潼叹了口气。
他不仅没能把那小孩救下来，反而还被男人骂了一顿。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江远潼清了清嗓子，开始演绎那会儿的场景：“他不是你孩子吗？为什么要卖掉？”
然后转了个方向粗着声音喊：“老子的儿子，想卖就卖！你到底买不买？八百两就给你！”
再转回去用正常声音说：“八百两？！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啊！”
接着用粗哑嗓音嚷嚷：“没钱就去凑啊！老子卖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儿子！你要是买了，后半辈子可就不愁没儿子养你了！”
而后转回正常声音：“我要是有八百两，早就吃喝不愁了，干嘛还要买别人的儿子养自己？”
最后再用粗哑的声音喝道：“你不买是吧？行，你别后悔！老子看人准，你这辈子绝对生不出儿子！”
当时的江远潼：“……”
好一精彩的演出，众人拍手称赞捧腹大笑，郑昀川从外头进来时，见此情景有些纳闷，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钱悠朝江远潼竖了竖大拇指：“潼儿，你不去戏班子都对不起你那演技，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言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道：“有一说一，他看人确实准，咱们潼大夫的确生不了孩子哈哈哈哈……”
江远潼：“……”
郑昀川拍了拍乐言的背给他顺气，顺便道：“房间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东面有两间屋子空着，刚打扫完，很干净，晚上就能住。”
于是乐言也拍了拍他的胳膊，“干得不错！”
见钱悠还在低着头笑，江远潼有些无奈，叹气道：“别笑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于是乐言又扭头看向郑昀川。
郑昀川任劳任怨道：“饭好了，我去叫。”
担心乐言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因此，来柏山这一趟，郑昀川带了家里的厨子来。
吃饭才吃了没几口，忽然有个小孩来敲门，他手里端着一碟咸菜，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礼貌道：“各位公子，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咸菜，酸辣爽口，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点来尝尝。”
乐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笑吟吟道：“啊，谢谢你呀小弟弟，有心了，哥哥也没什么礼物送你，呃——这样吧，你把这个拿去。”
他从桌上端起一盘还未动筷的香烤鹅交给了他：“哥哥和你换，你也回去尝尝。”
小孩有些犹豫，盯着盘子里的肉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顶不住诱惑，小手抓紧了盘子边沿，仰起头甜甜笑道：“谢谢公子~”
乐言朝郑昀川眨了眨眼，小声道：“是不是很可爱。”
郑昀川思忖一瞬，一本正经地反问他：“言言想要孩子了？”
乐言：“……去你大爷的。”
不过望着那孩子的背影，江远潼倒是想起来了什么，“阿言，村子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乐言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思索道：“噢，快了，赌坊的事还在调查。”
“不过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昨天我们上山的时候，顺便在山下那里转了转，他们过得是挺惨的，我原本还想好好玩玩呢，现在这么一看，还是得早点解决。”
“诶对了，潼儿。”乐言又道，“你下午走的时候把我带上呗，我想去看看。”
江远潼纳闷：“你去看什么？”
去看热闹啊，万一还有热闹看呢。
乐言挺了挺胸膛：“自然是去目睹我们潼大夫——哦不，是江大夫的风采了！”
钱悠反应很快，立马举手：“那我也要去！”
一个两个都要去，右相也反应过来了，“那、那你们都去，我也要去！”
江远潼：“……”
“我是去给人看病的，又不是给人耍杂技的，有什么好看的。”
乐言煞有介事道：“好不好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有一双善于发现趣事的眼睛，而且我也不是白去的，我能帮潼大夫您端茶倒水。”
钱悠立马接话：“那我能帮潼大夫遮阳扇风！”
右相也赶紧道：“那我能帮潼大夫——呃、呃……我什么都能做！”
江远潼无奈地放下筷子：“行了，你们就别胡闹了，又不是去玩的。”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放软又补充了一句：“去了不准闹。”
几人立刻转阴为晴：“好！”
原本定的三四天巡诊，直接拖到了第六天。
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柏山山下有大夫在免费巡诊，导致最后两天来了不少人，江远潼只能将日期往后一拖再拖。
更何况后面来的人，虽是听了传言才来的，但大多也都是些普通人家，江远潼又是个心软的，故而来者不拒。
只能在晚上心疼心疼银子了。
这天一大早，摊子前就排了人，瞧见江远潼来了，最前面的姑娘道：“大夫，您可算来了，我都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江远潼吃惊地瞧了她一眼：“你来这么早？”
姑娘说：“我不来早点，现在可就在后头排着呢。”
江远潼歪头瞧了一眼她后头的队伍，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死了。
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大夫有魂飞啊。
江远潼叹了口气，坐下开始磨墨，那姑娘便问：“大夫，我牙龈总是出血，您说这是什么问题啊，我去了好几家医馆，喝了不少药了，一点儿都不见效。”
江远潼边研着墨边道：“牙龈出血不严重的，小毛病，张嘴看看。”
他仔细瞧了两眼，将砚台往旁边推了推，“手搭上来。”
姑娘将手搭了上去，又问：“您说这牙龈出血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平常的作息挺规律的呀，晚上早睡、早上早起的，吃饭也不挑食……难不成是乱吃东西吃出来的毛病？我现在啊，是什么东西都不敢吃，一日三餐只敢喝粥。”
江远潼摸了会儿脉，目光瞧过去：“脾不统血，你平时没少生气吧？”
姑娘：“是啊，大夫，您别说，我这几天经常生气呢！都怪那个负心汉！说好了要娶我的，结果呢，他竟然反悔了！”
说到病症，姑娘立即义愤填膺地埋怨了起来，看这架势，不跟江远潼吐槽完是不会走的。
江远潼赶紧喊住了她，拿起笔道：“这样，我给你开点益气补血的药，回去按时喝几天，平常吃点容易消化的食物，有利于病情的恢复。”
姑娘一走，后面抱着孩子的妇人立即坐下：“大夫，快帮我家孩子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
面前的病人一走，立即就有下一位坐下，江远潼头也不抬，右手极速在病案上落下一行端正的字体，问：“什么症状？”
那人顿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熟悉的声音低低磁磁地响起：“我有一所念之人，每每想起时，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大夫，我这可是……”
“相思病？”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我有一所念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