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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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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楚霖恢复差不多了,得知在工厂内真正被伤害的人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名唤越闽。
与她住在同一家医院。
楚霖在林若清的带领下来到越闽所在的病房。
一进门便是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风从窗缝中挤进来发出尖锐而细小的声响。病床上的女孩儿已经苏醒,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着白漆有些脱落的天花板出神。
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足以惊动越闽,两人一踏入病房越闽便警惕的转过头来审视来者。
“我们是巡捕房的,不用担心。”
楚霖尽量放轻声音说道。
但这并不能打消女孩儿的顾虑,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蜷起双腿缩在床角,声音微微颤抖却充满愤怒:“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巡捕房,呵,不过是白党手下的走狗!”
楚霖沉默半晌,无言以对。
确实,巡捕房在为白党办事,白党此时如日中天,但并不关心底层人民。他们压榨剥削人民来满足自己享乐的需求,草菅人命,没有公正可言。
这不是楚霖想要的,但社会现状如此,没人会在意。
“你可以只当我是楚霖。”
闻言,越闽似乎吃了一惊,不过态度倒是有所缓和,问道:“是你,救了我?”
越闽知道救她的是巡捕房那位赫赫有名而又神秘的女探长,但一直对不上是哪号人物。
现在知道了。
“是我们。”
越闽的态度大转弯,但仍然警惕。楚霖询问道:“我可以过去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楚霖走过去,让林若清在门外等候。
楚霖坐在床边,越闽却先小心的开口了。
“您,伤好些了吗?”
“我身体无碍,只是在那边总担心你伤势如何。”
毕竟被绑匪折磨到只有一口气吊着的地步,很难不让人担心。
“也在一天天转好,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绑架我。
楚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能说:“目前正在审讯,一有结果便会告知你的。请放心,你的人身安全不会再受威胁了。”
楚霖自然知道绑架越闽的原因是让她替季云卿受苦受难,因为绑匪不敢真正伤害秦夫人。
越闽点点头。
其实越闽并不难相处,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便已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戒备了,对于那些让她无故受到伤害的事情,她不再提起,甚至和楚霖拉起了家常。
过了快一个钟头,探视时间也过了,楚霖给越闽留了自己的地址便离开了。
见楚霖出来,林若清快步走过来,说:“小新找到了,是被哥哥硬拖回家,想要她嫁人,用彩礼娶老婆。”
“……让她哥长点记性,关上两天。”
林若清点点头,随后又说:“‘初弦’登了新的文章。”
“初弦”是一个巡捕房关注很久却始终找不到本人的作家。
其文章刊登在《上海日报》上,占位不多,篇幅不长,但总在用委婉讽刺的方法抨击黑暗现实,为国家、为民族振臂高呼。
巡捕房找“初弦”,是忌惮;
楚霖找“初弦”,是因为与其志同道合。
巡捕房曾多次对“初弦”进行暗中调查,但最终都无功而返。
他们找不到“初弦”,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字到底代表一个人还是一个群体。
回到巡捕房,就有秦景鸣的人过来送锦旗给楚霖。楚霖应付了几句,在要求下拍了张照片便打发他们离开。
楚霖自从早上回来之后在档案室一直待到其他探员都下班回家,直到肖安过来告诉她:“老大,秦夫人来了。我安排她在您办公室里等候。”
随着楚霖推开办公室的门,季云卿从椅子上站起来。楚霖先行开口道:“公务缠身,让夫人久等了。”
“自然公务要紧。”
楚霖坐在办公桌后,季云卿也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楚霖又问:“天色已晚,不知夫人是因何事而来?”
季云卿微微一笑,说:“这个点,想必您是要休息了。”
楚霖只当是季云卿担心耽误自己的下班时间,于是说:“不碍事。”
“那可否邀探长至家中一同进餐呢?”
楚霖这就有点弄不明白了,秦夫人亲自来巡捕房只是想让自己和她共进晚餐?
蹊跷。
见楚霖不作声,季云卿继续道:“近些日子一想到楚探长因我受伤,心中总觉愧疚。刚刚得知您已出院,便想邀您共餐以表感谢。只是忘记了探长公务繁忙,是我思虑不周,烦扰您了。”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夫人留步。并不烦扰,方才只是有些出神,抱歉。”
楚霖站起来挽留。
如果能借此机会知道些秦景鸣不为外人所知的事,那也算不虚此行。
既然她秦夫人已经把橄榄枝抛来了,这种难得机会自然得把握。
秦府
楚霖从一进门就没放松过神经,季云卿见状便说:“探长不必拘束,秦先生并不在家,平日很少回来的。”
闻言,楚霖点点头,心中暗想:果如外界所说,秦景鸣对于这个家,这个夫人并不在意,只在意他的光辉形象。
送锦旗之类,逢场作戏罢了。
但除此之外,楚霖对季云卿不免生出些同情。
和一个不相爱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三年之久,待人接物仍不失方寸,落落大方。
如果不是利益关系,季云卿应该可以过得很好吧。
饭后,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楚霖希望能打探到些秦景鸣的消息,但不能明说,季云卿似乎不懂她的意图又或者清楚楚霖想做什么,不愿配合。总之,一切楚霖好不容易引起的关于秦景鸣的话题都被季云卿一笔带过,切换话题。
“探长何必总想着案子呢?今日请您来这里的原因并非您所想的那般复杂,只是想与您叙叙话。倘若我当真知道些什么您想知道的,我不会隐瞒。哪怕他是我的丈夫。”
季云卿忍不住这么说道。
她邀请楚霖没有什么目的,但因为“秦夫人”这个身份的缘故,这个邀请显得意味深长。这不是季云卿想要的,但这是她没办法摆脱的身份。
甩不掉的枷锁。
楚霖的心思被戳破,心下自然有些虚,但此刻掩饰已经毫无意义,不过欲盖弥彰,不如承认:“抱歉,夫人。这是办案留下的习惯,冒犯到您了,抱歉。”
季云卿摇摇头,说:“没关系的,我理解。我这么说不是让您相信我什么,只是希望您明白至少此时,我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复杂。”
“我相信您。如果您不介意,以后非工作时间不必叫我探长。”
或许是出于些许惭愧,楚霖在鬼使神差下说出这话。
随便相信一个人,这是探员的大忌。
“那应该唤你,楚小姐,可好?”
“夫人愿意如何便如何。”
“既如此,夫人二字岂不显得……”
楚霖连忙出声打断:“这是不可的。”
“好吧。”
回到公寓里,楚霖躺在床上,只觉得今夜是这些年来难得的清净。
不过清净不是主旋律,在这片繁华的土地上,更大阴影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