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到铁板了》持珠

15、无动于衷

　　胡俊慢吞吞走进来，来到他身后，一手捏住他后腰的裙子，另一手捏住拉链往上拉。

　　更衣室很安静，静得只能听到拉头跟链齿摩擦的声音。

　　衣服还是有点紧了，陆仰星肩膀宽，拉链往上一拉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

　　他不适应扯了扯肩头，听到胡俊说：“不喜欢可以不穿。”

　　陆仰星转身，看着他左耳上崭新的助听器，答：“我没说不喜欢啊。”

　　胡俊始终垂眸，话不多，陆仰星拉过椅子坐下，抬起左腿晃了晃：“鞋带我也不会系。”

　　长筒靴的鞋带只穿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长长耷拉在地，胡俊听出他略带撒娇的声音，明知他在耍赖，还是蹲下给他系了鞋带，毕竟，他和贺晓军能留下，陆仰星也是求过情的。

　　陆仰星没想到胡俊竟然真的会给他系鞋带，有点吃惊，嘴唇翕动，想改口已经来不及。

　　胡俊头发长长的，很柔顺，很细密，让人想伸手揉两下，可陆仰星不敢揉，只是低头呆呆地看着，那双线条自带冷感的手在靴子上灵活穿梭，像穿在他心上一样。

　　“好了。”胡俊动作很快，替他穿好鞋带站起来。

　　陆仰星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站起来，连续“哦”了两声，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该去哪。

　　胡俊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提醒道：“他们在外面等你呢。”

　　“哦！知道了！”陆仰星紧张往门外走，到了门口再回头时，胡俊拽着衣角，T恤脱了一半，小腹平整白皙，吓得他赶紧掩上门。

　　他没急着走，估算着胡俊衣服换得差不多了才离开更衣室，朝门口走去。

　　今天酒吧装扮得特别漂亮，山一样的啤酒堆在入门大厅处，供客人免费饮用，陆仰星一出来，正在排队入场的女生们就炸开了锅。

　　辛海正在迎接客人，见状用食指勾住他胸前的丝带，轻浮往外一拉，陆仰星猝不及防往前扑了一下，正好扑进他臂弯里。

　　女生们低声惊叫，辛海笑吟吟介绍：“大家好，这是我们今晚的吉祥物，随便玩。”

　　陆仰星抬头恶狠狠瞪他：“玩你大爷，你他娘勾哪呢？杀了你！”

　　辛海凑在他耳边说：“营业懂不懂？女人就喜欢这个。”

　　“滚！下次换你来穿！”

　　陆仰星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辛海这个愚人节策划很成功，靠陆仰星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又靠女孩子吸引了不少男孩子，全场都是赢家，只有他一个人当牛马，不仅要配合女孩子拍照，还要应付一些男人不怀好意的灌酒，忙得他都没时间去看胡俊在干什么。

　　中场休息的时候，陆仰星已经喝多了，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下去指定要歇菜，于是躲到酒吧后巷抽烟。

　　程玉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他，也跟了出来，坐在他旁边的阶梯上。

　　“累吗？”她笑问。

　　他累得都没空斟酌用词了：“你说呢？”

　　“可是你今晚很火哎！”程玉珠打开某书页面，给他看一篇本地酒吧安利，在上面看到了自己。

　　不得不说，程玉珠的化妆技术、酒吧灯光的朦胧渲染，再加上服装和假发的加持，衬得他像只巨大的洋娃娃。

　　“还挺好看。”他忍不住乐呵。

　　“我也觉得很好看。”程玉珠开口，带来一阵陈皮味的清香。

　　陆仰星愕然抬头，因为看手机的姿势，两人挨得很近，近得陆仰星再次看清了她眼角碎闪闪的亮片。

　　最意外的还是她手上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改抽贵烟了，刚刚的陈皮味就是这烟的味道，让他想起胡俊。

　　胡俊的吻，也是这个味道。

　　鬼使神差地，陆仰星迷了心智，眼睁睁看着程玉珠凑过来，没有动作……

　　但他最后还是躲开了。

　　陆仰星转过头，有些局促地解释：“我喝多了，想一个人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程玉珠落寞地看着他，自嘲笑笑：“你就算喝多了，我也没有机会。”

　　她站起来，自暴自弃地长叹一声，走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走远，陆仰星指间的烟也快烧到了手上，他把烟摁灭在脚边，呆坐一会儿，起身回酒吧。

　　他真的累了，避开人群上了二楼，找了间设备坏掉的包厢走进去，瘫坐在沙发上，打算休息一下，等酒醒了再下楼。

　　坐了没几分钟，有脚步声靠近，夹杂着一个男人打电话的粘腻的声音，而后，包厢门被推开了。

　　陆仰星没睁眼，心想着对方看到这里有人应该就会退出去了，没想到对方突然噤了声，在门口打量他许久，最后竟然挂了电话走进来，顺便带上了门。

　　“美女，在这儿干嘛啊？需要哥哥陪陪你吗？”

　　旋即沙发往下一沉，一只热乎乎的手搭上陆仰星的大腿。

　　他反感皱眉，微微睁眼，看到身旁坐了个中年男人，M字形的发际线尤为突出，一口沾满烟渍的大黄牙，看了叫人直犯恶心。

　　“滚！”陆仰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对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大美女居然操着一口粗糙的男声，有些难以置信。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嘴里喊着“美女”，鬼迷日眼地又朝陆仰星贴了贴，手继续往上挪了挪。

　　这可把陆仰星惹毛了，反手掀起裙子：“大叔，麻烦看清楚，我男的！”

　　男人低头一看，猛然弹起来，“艹”了好几声，见鬼似的逃出了包厢。

　　陆仰星翻个白眼，许久才冲着包厢门的方向说：“也不进来帮帮我，就会站那儿看着？”

　　胡俊这才推开包厢门：“你没事吧？”

　　“要有事刚刚就有事了。”陆仰星不太开心，胡俊怎么能做到看到他被骚扰还无动于衷的？

　　“我叫人送你回去吧。”胡俊察觉到他不高兴，却只能做这么多，因为不想逾越。

　　“你送我。”陆仰星气恼着，也不管提的要求是不是无理。

　　“我还在上班……”

　　陆仰星二话不说拨通辛海的电话：“我要回家。”

　　辛海愣了愣：“活动还没结束呢……”

　　“我不管，你们酒吧客人骚扰我，我要回家！”

　　辛海无奈又好笑：“行！行！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要胡俊。”陆仰星望向门口站着的胡俊，气呼呼说。

　　“……好！好！随便你！”

　　陆仰星挂了电话，挑衅地扬起头望向胡俊，紧接着，胡俊的对讲机响了。

　　胡俊听那头说了什么，按下通话答了声“知道了”，摘下耳机看向他：“能走吗？”

　　能走是能走，可陆仰星不想走，撇撇嘴，说：“走不动，脚疼。”

　　他有理由脚疼，因为脚上的长筒靴鞋跟有点高度。

　　胡俊扶他下了楼，把对讲机交给贺晓军，又从贺晓军手里接过陆仰星换下的私服，带着他出了酒吧。

　　程玉珠坐在吧台前喝闷酒，看着那两个身影离开，隐忍地咬了咬嘴唇。

　　辛海递给她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劝解道：“算了吧，我看陆仰星死心眼的很。”

　　“要你管！”程玉珠把莫吉托推了回去，不领情。

　　陆仰星是开了车来的，但胡俊没有驾照，只能叫了个代驾。

　　坐上车的时候，陆仰星还在嘲笑他这么大人了连个驾照都没有，转眼就醉死过去，脑袋抵在玻璃窗上，每次轻微的拐弯和颠簸，他的脑袋就在玻璃上撞一下。

　　晚上客人确实很多，辛海要维系回头客，难免陪上几杯，连累陆仰星也跟着喝了不少酒。

　　胡俊没有动作，尽管他很想把那只脑袋掰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可是他了解陆仰星，这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记吃不记打的货，稍一动摇就又黏上来。

　　回到陆家，屋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人，就连住家阿姨都睡下了，听到开门声，这才穿睡衣起来看了一眼。

　　“哎哟，这穿的啥呀，怎么喝成这样？”

　　阿姨拢了拢睡衣，转头去厨房调蜂蜜水，胡俊按照她的指示，将人扶上二楼，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陆仰星的房间，很温馨的布置，窗上还挂着手工做的贝壳风铃，看着像小学生手工课上的产物，全屋的风格都像他本人，温暖、却幼稚。

　　胡俊把人放在床上，阿姨送上来一杯蜂蜜水和一杯白开水，蜂蜜水放在床头，白开水递给他，里面还有两片柠檬。

　　他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这……衣服要换吧？这紧巴巴的怎么好睡觉？”阿姨扯了扯陆仰星身上的裙子，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隐约也懂得这是年轻人喜欢玩的什么coscosplay。

　　“我给他换，阿姨您去睡吧。”

　　“不用我帮忙啊？”她隐隐有些担忧。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胡俊自告奋勇担起全责。

　　“那行，有需要你叫我。”阿姨点点头退了出去，陆仰星爱面子，也不乐意让她帮忙换衣服。

　　阿姨走后，胡俊看着床上的陆仰星，重重舒了一口气，开始动手给他脱衣服。

　　可他低估了一个醉鬼的重量，连给陆仰星翻身都做不到。

　　尝试几次，陆仰星都稳如磐石，一动不动，胡俊只好脱了鞋子上床，试图把人拉起来——只要露出背后的拉链，他就能把这裙子脱了。

　　胡俊几乎是跨坐在陆仰星腿上，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把醉成烂泥的陆仰星拉了起来，可一松手，他又要往后倒回去。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他只好把陆仰星的脑袋枕在自己肩上，以拥抱的姿势，双手绕到陆仰星身后，去解拉链。

　　“胡俊……”陆仰星的头埋在他颈窝里，喃喃喊了一声。

　　胡俊面无表情应了声“嗯”，继续自己的动作。

　　“我要是女生多好，这样你就会接受我了，是不是？”

　　胡俊浑身一僵，感觉一双手环紧了他的腰，低头一看，陆仰星仿佛梦呓般咕哝着，还没醒。

　　“你不用是女生……”他忍不住回了一句，又及时止住。

　　重点不在于陆仰星的性别，而在于他自己。

　　拉链拉开，胡俊双手往下去掀他的裙摆，右手却猛然被陆仰星抓住。

　　“流氓，你想干什么？”陆仰星眼睛都睁不开，警惕性却挺强。

　　胡俊低声答：“我给你换衣服。”

　　陆仰星这才抬起头，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着他、端量他，好像在确认面前这个“流氓”是不是可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