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意》琼翎

13、计谋

　　“小姐，荣王案件已经了结，朝中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谷雨趴在床边，低着声儿说道。

　　青蕊皱了眉:“你向谁打听的。”

　　五天前她才派谷雨出去打听过，当时刚移交大理寺，竟然短短几天就结案了吗？

　　“我不敢找卫大人了。”谷雨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问的东宁街卖馄饨的王嫂子，她男人整日挑着馄饨走街串巷的叫卖，能打听到不少消息。”

　　“赵阁老还向皇上请旨，要查封京中所有青楼，因为荣王是在青楼被杀的，可姚阁老却不同意，二人在朝堂上就打了起来，已经吵了两天了。”

　　听完这一席话，青蕊陷入了沉思。

　　她没记错的话，赵阁老是赵太后一派的，而姚阁老则是姚太妃一派的，这两派向来不和，打起来也正常。

　　“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个案子结束的太容易了。”谷雨皱着眉，眼神有些不安。

　　“其实也算合理。”青蕊若有所思道，“荣王与皇上并无血缘，且一向豪奢淫逸，恐怕早就为他不喜，此番还能收回荣王府宅以及封地财产，皇上估计高兴都来不及。况且荣王本就声名狼藉，谁会在意他的死呢。”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卫昀设计的足够巧妙，若有机会再见他，她定要好好感谢他。

　　谷雨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荣王府的大管事自尽了，那个长禄居然是他的义子，大家都说他是畏罪自杀。”

　　青蕊蹙着眉，有些不太相信。

　　她怎么觉得这事和卫昀脱不了干系呢？

　　莫非是为了永绝后患?

　　“要是真能因为这个案子，查封所有青楼，解救那些姑娘们，小姐您也算是积德了。”谷雨突然握住青蕊的手，半是感慨半是安慰的说道。

　　青蕊弯了弯嘴角，提了几日的心总算宽慰几分。

　　她觉得这必然是卫昀的主意，毕竟这一切都是他谋划的，就是不知他是真心可怜那些姑娘，还是另有所谋了。

　　不过正如谷雨所言，若真能如此，她也算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小姐，那……您真要嫁到南方去吗？”谷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这几日小姐都恹恹的，也不提这件事，她都觉得小姐要认命了。她自己又是个蠢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法子。

　　“本来是没想到办法的，不过方才你的话，倒是给了我灵感。”青蕊笑起来，眼里重新恢复了光彩。

　　谷雨激动地睁大眼:“真的吗，小姐您快跟奴婢说说。”

　　青蕊凝思片刻，道:“如今已是三月末，每年的五月初，皇家都会举办春狩，就在京郊的西山，太后会携着后宫众人在西山别苑小住，各勋贵世家和高官家的夫人小姐都有机会受邀。”

　　春狩中杰出者可获得圣上亲赐御弓，更甚者还有封官加爵的，如此诱人的奖赏，各家的男儿绝不会错过。

　　裴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往年都会带着孟青婵过去。

　　“我若能跟着夫人去，机会就能更多一些了。”

　　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像卫昀那样坐怀不乱，这办法是有些下作，可她都到这个生死关头了，也顾不得那些礼义廉耻。

　　总比被稀里糊涂地嫁到不知道什么人家要好，只要她还留在京城，就还有机会调查姨娘当年的事。

　　至于喜不喜欢并不重要，她的目的就是要摆脱裴夫人的控制，为姨娘洗清冤屈。

　　“可是夫人不可能答应的吧。”谷雨小声喃喃道。

　　青蕊点点头，她这话说的不错。

　　春狩不同于探春宴，这是皇家承办的，裴夫人绝不可能给她露脸的机会。

　　“如果皇上真能下旨查封所有青楼，那我倒是有办法。”她卖了个关子，不确定的事，她不想说出来，免得谷雨白高兴一场。

　　不过到底算她幸运，两日后谷雨就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小姐，皇上当真下旨，要查封京城所有青楼以及私娼了，而且还是卫大人督办。”

　　青蕊笑了笑，对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很意外，毕竟这件事对皇上有利无害。

　　皇上一向忌惮卫家，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这件事交给卫昀，一方面是他的确有这个能力，另一方面是想让他得罪死那些反对的大臣，说不定一些原先支持他的大臣，也会转而支持珮安公主的儿子，何乐而不为呢？

　　她扭头看向谷雨。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见她神情严肃，谷雨心里一凛，当即点头应喏。

　　青蕊不疾不徐道:“京城青楼暗娼繁多，要查封完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些日子会有不少姑娘被放出来，她们或是被拐的或是自卖的，肯定有一些是回不了家的，我想盘个前铺后居的宅子，最好是三进左右的，收留这些姑娘，开一间织布坊，再放出消息，织布坊每季都会免费为镇守北境的西北军织造一批布匹。”

　　谷雨惊的眼睛都睁圆了。

　　她家小姐这是善心大发了吗？

　　看着她这副见鬼的模样，青蕊有些无语凝噎。

　　“放心，我不是善心大发。”她解释道，“我也是有所图谋的。”

　　谷雨被她猜中了心思，尴尬地低下头，静静听着她继续说。

　　“这样大张旗鼓的收留那些姑娘，开办织布坊，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等声势大起来，你再去寻那个卖馄饨的王嫂子，透露这件事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她若不相信，你就表明你是侯府丫鬟，都是听侯夫人说的。”

　　“她不是消息灵通吗，肯定会有不少人向她打听，很快就能传开，至于其他的就不用我们管了，她们自会添补。”

　　“届时民间定然会有国母仁慈的呼声，皇后娘娘想不知道都难。”

　　“圣上无子，最惴惴不安的就是皇后。日后不论谁继位，她这个无亲无故的太后，都极难自处，唯一能稳固她的地位的，只有一个好名声，一个能让百姓爱戴，群臣赞誉，甚至取悦皇上的好名声。”

　　“她常年礼佛，每逢战事都会亲自去寺庙祈福，如此麻烦的事，她坚持了几十年，不就是为了个好名声。”

　　“因此她即便知道织布坊的事，也不会去否认，毕竟凭空得来的好处，不要才是傻子。”

　　“但她会暗中派人调查，等查到我之后，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见我，问我为何这么做，但她没有理由招我入宫，只能想到五月的春狩，我是永安侯的女儿，也是有资格去的，只要她提一句。”

　　“我这也是冒险赌一把，能不能成全看天意。”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青蕊嗓子都要冒烟了。

　　谷雨呆愣愣地瞪着眼，显然还没消化完这番话。

　　青蕊喝完了两杯茶，她才讷讷地开口。

　　“小姐……这办法奴婢就是下辈子也想不出来啊。”她对小姐从一开始的畏惧，到如今已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青蕊放下茶杯，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笨，目光要放长远些，身边的人指望不上，那就往远了想，总有能利用的上的。”

　　谷雨郑重其事地点头:“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跟着您好好学！”

　　不过刚说完，她的语气就弱了下来:“……小姐，买宅子需要很多银钱吧?”

　　“这个不必担心。”

　　姨娘去世后，裴夫人曾来芳园搜刮过，明面上的财物首饰都被拿走了。不过柳玉失踪后，除了字条，还留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十万两银票，想来想去，只会是姨娘的。

　　姨娘是狄家唯一的女儿，当年的嫁妆比起世家嫁女儿都不逊色，能留下这十万两也不奇怪。

　　她撑着胳膊缓慢往床边挪，谷雨小心扶着她下了榻。

　　“将床板打开。”她吩咐道。

　　谷雨依言掀开了床板，才发现下边有个暗格。

　　青蕊如今对谷雨算是完全信任了，直接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有五千两的、三千两的、一千两的……看的谷雨瞠目结舌。

　　她拿了几张，递给谷雨:“这里是两万两，足够盘一间宅子开织布坊了。你我都是未嫁女，不方便抛头露面办事，交给你娘最稳妥。”

　　谷雨接了钱，愣愣地点头。

　　“小姐，若是我娘没办好……”要是办砸了，两万两就是把她卖上千次百次，她也赔不起啊。

　　“能教出你这么好的姑娘，你娘也不会差的。”青蕊微笑鼓励着她。

　　谷雨瞬时红了脸，没想到小姐都会夸她了，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小姐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不过她好喜欢现在的小姐啊！

　　＊

　　圣旨下来的第二日，卫昀就带人率先将兰香院查封，接下来就轮到其他青楼以及暗娼，暗娼相较青楼更为隐蔽，只得挨家挨户的突击搜查。

　　谷雨和她娘交代好之后，就再未出过府，即使她娘身体不好，她也不能如此频繁的出去，否则迟早引起怀疑。

　　不过虽然她出不去，她娘却是能进来的，毕竟她娘还是府里的下人。

　　三日后。

　　张氏带着宅子的契书，从侧门进了侯府，好不容易寻到芳园，却叫门口两个婆子拦住了。

　　“两位妈妈，敢问谷雨可是在里边?”她笑着问道。

　　“你是何人?”左边婆子挑眉问。

　　“奴是谷雨的娘，家中出了点事，要跟谷雨说一声。”张氏低声说着，脸上满是讨好的笑，“能否劳烦两位妈妈叫一下谷雨?”

　　“她前几日不是才回了两次家，怎么这么多事?”婆子轻蔑地睨着她，并没有帮她的意思。

　　另一个婆子更是嗤笑道:“病秧子就好好在家待着，别跑出来招人晦气。”

　　张氏收起了笑，也不再求她们，只大声朝里边喊着谷雨，一声接着一声。

　　她年轻时是个泼辣的，只是如今被病痛耗的没了精气神，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两个婆子没想到她敢这么大胆，刚要骂她院门就被一把拉开，谷雨惊喜地跑了出来。

　　等反应过来，张氏已经被带进了院子。

谷雨，你这是被cpu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