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筑雨》火山船长

8、第 8 章

　　方晖放下手中的AL，抬眼已是黄昏。工作室的人此时聊天热闹了起来。
　　“以前没注意到言入的温尧长这么帅啊。”
　　“T大毕业，年级轻轻就是当上了合伙人。晋江文也不敢这么写吧。咱什么时候也能到这个程度。”
　　“现在好多高校的群里都开始转发AL的公众号了。”
　　“一夜成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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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是在学生中，方晖打开手机，所有言入所在的群都@温尧出来纷纷道贺，一时间他的名字甚嚣尘上。
　　此时小悦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方大，我们的草模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看一看？”
　　“来了。”
　　工作室中央，大家把桌子拼在一起，一个个草模排放在一起，满满一桌都是大家各种对新方案的想法。所有人都围在桌边，目光灼灼地期待着方晖。
　　看来这次大家都使出了全力做准备。
　　方晖的衬衣袖口卷起，不紧不慢地一一看过，眉宇间是一种平静的儒雅。
　　“方大你觉得这个入口怎么样？”
　　“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作为私宅，业主更偏爱木质的触感，清水混凝土的质感在这里过了，你觉得呢？”
　　很多方案并不适合当下的项目，他也耐心地指导着。
　　这也是工作室项目不多，平平淡淡，但总是有络绎不绝的学生和初学者纷纷想进来实习工作的原因，方大有问必答的好脾气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
　　讨论结束之后，大家眼中都有一种豁然，不过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怎么了？”方晖察觉到了什么。
　　“方大……”一个新来的实习生鼓起勇气说，“我听小悦姐说我们工作室有一个大神，常常不露面，可以让她也来看看我们的草模吗？”
　　大家顿时纷纷头如捣蒜。
　　方晖看了看小悦，此时她一脸不好意思：“也不全赖我，这帮小屁孩也不知道哪听来的消息。”
　　“方大方大，我是D大刚毕业来的，毕业答辩的时候你身边那个女生是不是就是小悦姐说的大神？”
　　“是啊是啊，咱D大都传遍了，说是特别年轻，还特别漂亮，只可惜答辩的时候没有直播，我们隔壁班的看不到。”
　　小悦看到苗头不对，这帮初出茅庐的孩子越说越起劲，立马出来打了圆场：“好啦，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要不今天就算了。”
　　不懂脸色的梁梁打了岔：“等会这帮孩子们和我们一起第一次聚餐，怎么能少了林燃呢，大家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了。就叫她出来看看吧。”
　　方晖看了看林燃的办公室，灯未开，怕是昨晚又通宵工作午睡后一直没有起来。他本想拒绝，但这一波新来的小朋友眼里有不依不饶的充满期待。
　　夜色渐浓，也是该叫她起来吃点东西了。
　　“好吧，我去看看她。”
　　“yeah！”方晖起身后，身后一帮欢呼声。“这帮孩子。”
　　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估计还在睡觉。”
　　大家立马噤声。
　　待到方大从最角落那个办公室推门进去，几个实习生立马起身悄悄趴在墙角窃听。
　　他们来到工作室之前就一直有听闻林燃这个从未出现的存在。
　　方晖老师本就是神隐大神一般的存在，大家在校园里追逐他就像追逐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如今在D大那次答辩上他身边又出了个惊艳但比他更神秘的建筑师，这帮孩子好不容易百里挑一地进了晖工作室，都翘首以盼能借此机会看一看这个大神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但他们来了之后，这个尽头的办公室门就鲜有打开，这个神秘的“她”来得比所有人都早，走得也比所有人都晚，大家只隔着磨砂玻璃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门被他们悄悄推开一条缝。
　　黑暗中，方晖走到办公桌旁的躺椅边，俯下身去温柔小声地说：“燃燃，该起了。”
　　毛毯里裹着呓语般未睡醒的喃喃：“嗯？”
　　“还要再睡会吗？”他的声音更小了。
　　“嗯……”
　　方晖听到她似醒未醒孩子一样的声音，嘴角不禁扬起。但察觉到门缝里透来的微光，他压了压表情。
　　“几点了？”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从毛毯里伸出来到处摸索着手机，无意中一把握住了方晖的手臂。
　　他慌乱了一下，把一边的手机递给她。
　　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她的睡眼惺忪，发丝凌乱在耳边。
　　“五点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林燃从躺椅上挣扎起来，双手摸索着台灯的开关。
　　他按住了她的手：“不开灯了，刺眼。”他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想睡就再睡会。”
　　林燃无意识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心想这是放脑袋的好地方。
　　“方老师，我是不是晚上还有事情没做？”
　　方晖享受着林燃孩子般的倚靠，略有点不情愿地说：“对，你昨天说了晚上要看大家做的草模。”
　　“对了对了，是这个事情了。”她恍然大悟般摇摇晃晃起来走出门去。
　　方晖叹了口气，快走两步走到她身前开了门。

　　门外的实习生四窜开，刚刚黑暗间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一瞬间“她”就推门出现在了方大的身后。宽松的衬衣，长发凌乱，睡眼惺忪，略有些稚嫩的脸上是难以驱散的睡意。
　　大家期待着林燃有什么反应。
　　她揉了揉眼睛：“好多人啊。”
　　大家被这句话给说楞了。
　　方晖被可爱到，浅笑一声，小朋友还没睡醒。
　　林燃坐下来，看了一眼一桌子的草模，瞬间眼中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光芒，想说什么又犹豫了：“方老师，你都看过了吗？都讨论过了吗？”
　　“看过了，你尽管说，不要有顾虑。”
　　方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燃和他一般卷起衬衣袖口，饶有兴趣地拿起其中一个说：“这个不错，儿童房和父母房间隔着一条细长的庭院，保持距离又不是遥遥相隔，是个好的方向，不过尺度要再琢磨一番。”
　　被夸的实习生满脸自豪起来。
　　“这个薄墙的想法是不是太刻意点了呢，日光不充足的傍晚或者阴天，让这里一半的空间都是昏暗不可用的……”
　　大家点头。
　　她纤细的双手在模型堆里穿梭的，拿起放下之间睡意退散，逐渐从一个懵懂稚气模样变成一个带着飒气的建筑师。

　　方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她把所有草模都看完。他从她专注的表情中逐渐意识到她对建筑的热情可能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未来的她可能有极大的变数。
　　被大家围绕在中间的林燃终是有些疲倦，她抽身出来，看到方晖的眼神从桌上转移到了窗外，眼睑低垂似乎在想什么。
　　“方老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朋友长大了。两年前你也是在这张桌子边软软糯糯地讲自己的草模。”
　　她笑起来：“我可不是小朋友，我一直都是大人啊。”
　　方晖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问：“林燃，你喜欢这里？”
　　“喜欢，当然喜欢。我喜欢这里的工作，喜欢这里的人。”
　　她的眼神里有光，是越来越坚定的光，这样的光芒，让他觉得她已不再是他庇护下的小鹰，是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了。
　　“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的。”
　　林燃吃惊为何他会说这样突兀的话，但望向他时，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加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