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年兽》杨晋维

34、卑微的迎合

　　“好了，大家都来了。我心里很感动也很难受，我知道大家都为了生活奔波不容易。我们虽然相处时间都不长。但我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因为一份工作将我们聚在一起。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我们也一起经历过风雨。我知道很多人跟我一样，对这里有感情舍不得离开。但上命不可违，我没钱让大家继续工作。今晚我们共饮此杯，祝大家顺遂安康。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经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众人只能喝。

　　“大家继续，我先去忙了。这里的酒免费，请大家随意……”

　　经理离开了包房，他最不愿看到的人们的分离。虽然离别是常态，但对于这种离别却多少有些无能为力。

　　“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小敏说着，但眼神里透着一丝忧伤，她虽然不是兼职人员，但她也在清退名单之上。

　　“还没想法，工地停工了，而唯一的稻草也断了。哎……”

　　萧宇轩眼里充满着迷茫，他又能如何。

　　“你不算回家嘛，刚好现在买票还比较容易。要是等春运开始了，估计就难了。”

　　两个同样迷茫的人看着彼此，可他们却感觉浑身没劲。

　　“回家……，说起来容易。可回去之后呢？过年是高消费事件，能安稳过年的人，又能有多少？”

　　萧宇轩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他想多赚点钱。过年与其说是为了团聚，倒不如说是大型攀比场。孩子之间攀比成绩和排名，大人之间攀比房子车子和票子，老人之间攀比孝心，男人之间攀比事业。现在的我们说着小时候最厌烦的话来安慰小孩，鼓励他们好好学习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吃口轻松饭。我们似乎也忘了，那些话曾是我们最厌恶最不想听的。

　　“萧哥，别灰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对生活说不。”

　　小敏离开了包房，而萧宇轩也随后离开。

　　酒吧的人们依旧如常，没人会在意他们是否欣然接受清退，更没有人会为他们说情。在商人的眼里只追求利益最大化，而不会顾虑工作人员的感受。清退说好听点叫失业，可说不好听叫却是氓流。

　　萧宇轩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多想在和它们一一告别。可如今，他连机会都没有。

　　“小萧，你果然在这里。”

　　牛头大声喊道：

　　萧宇轩回过了头，看到那个熟悉的牛头。

　　“牛头，你怎么在这里？”

　　“意外不，来找你。我请你喝酒，哈哈……”

　　牛头边笑边拉着萧宇轩离开了包房区域，对于牛头来说，这里可不是他们所能消费的。

　　“找我？”

　　萧宇轩一脸疑惑的看着牛头，而在黑暗的灯光下，牛头之顾着看路和躲避人群。他们来到一卡座坐了下来，看着周围的美女，牛头目不转睛的看着。

　　“哈哈，萧宇轩。你知道嘛，当年我可是我们十里八村最亮眼的帅小伙，可是自打结婚以后，我哪有机会看到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呀！”

　　“牛头，今天刚好是个机会。你可以一饱眼福，好好看看嘛！”

　　“这话不对，我们两个是有目的的。今晚大老板抽风说要请客，可我心里慌呀！原本去宿舍找小黑，可那家伙不识趣说什么都不来。好在今晚有你陪我，多少也能不那么心慌了撒。”

　　“大老板……”

　　“对头，我们一起灌酒。看能不能套出一些实话，毕竟我们都指望着拿钱回家过年不是。说也不希望自己一年的辛苦，到头来换一张白纸欠条吧！”

　　“小牛，没想到你人老实，但心眼却不少嘛！”

　　牛头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尴尬的起身转过了头。

　　“大老板，我就是和小萧开个玩笑撒，您千万别介意！”

　　牛头低着头，他不敢在看大老板的眼睛。

　　“萧总，别生气。大家就是开玩笑而已嘛，再说了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旁边的木工包工头笑着说道：

　　“刘总，拿到不至于。不过嘞，还是要给小牛一个小小的惩罚。不然，大家都以为我是那种不给民工结工资的人。那要是传出去，谁还敢用我对不，刘总。”

　　小刘见状便只好应允道

　　“当然，萧总的人嘛！”

　　牛头的脸色煞白，虽然周围灯光昏暗，但他从大老板的口气里听出一丝丝愤怒来。

　　“服务员，两瓶伏特加，要最烈的，两瓶xo，顺便来一瓶白酒。”

　　“萧总大气，怎么只点高度酒？”

　　“喝最烈的酒，做最优秀的男人。”

　　萧炎与众人齐坐，只有牛头和萧宇轩却还站着。

　　“你也姓萧，是哪个萧？”

　　“萧峰的萧。”

　　萧宇轩颤抖的说道：

　　“原来是本家，这可不容易遇到。虽然全国姓萧的人不少，但我做工地这么些年，却只遇到一个本家。说不一定，我们还隶属同个分支。”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是呀！萧家的家族史那么长，能分清楚的又能有几人。本家，你坐吧！”

　　“那牛头呢？”

　　“哼，他……。”

　　萧宇轩依旧不敢入座，而此时的牛头早已汗流浃背。为了一年的辛苦能得到回报，为了能顺利的拿到钱好回家过年；牛头不得不卑躬屈膝对萧炎的话言听计从。而萧炎只是觉得自己面子受损，故而有意小题大做也并非非要惩罚牛头。只是在什么场合就该说什么样的话，哪怕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你也要憋着。有句老话：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黑暗的灯光下人们在尽情的释放自己的压抑，身体不自觉的跟着旋律一起动起来形成一道道美丽且动人的风景线。他们偶尔举杯狂欢，他们偶尔肆意放纵。在酒精的麻痹下，露出最真实的样子。他们纵歌挥舞，他们热情澎湃，只为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老板，您的酒上齐了。”

　　“好，辛苦了。”

　　萧炎看着桌上的酒，他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来，我们喝酒。你们两个也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