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夏天》少年叔叔

4、第四章 一盆冷水

　　天气还是十分沉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上课铃响。
　　物理老师兼副班头小金走进教室，后头跟着苏浪、空军几人。
　　他个子中等，有些婴儿肥，才毕业不久，但学历好，初来便被委以重任，让他干劲十足。
　　“都站好。”小金呵斥道，但却有种强撑的感觉。
　　苏浪嬉皮笑脸靠着墙，没有丝毫悔意。
　　“他们昨晚偷偷出去打架，影响极其恶劣，学校准备给予记过处分，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罚得好。”杨玉松在后头叫道。
　　苏浪狠狠地看了过去。
　　“别起哄。”小金脸有些涨红。“你们一人交一份检讨给我，过两天会把你们的父母也叫过来。”
　　“写检讨就行了，找父母干什么。”苏浪顶撞道。
　　“这是学校的决定。”
　　“草。”苏浪狠狠地盯着小金看了几秒。
　　“回去坐好。”
　　苏浪收回目光，走到后排，一脚踹到凳子上，发出大响。
　　小金气势被压，干咳两声，“好了，大家将书翻到第46页，今天我们讲欧姆定律。”
　　一连过几天，气氛都有些紧张，何云飞几人怕撞到学校枪口上，都很默契地选择了不去上网。
　　不过，暴风雨前的宁静总会让人想铤而走险。
　　多年来与老师斡旋的经验，让他们又自信能捕捉到这爆发前的间隙，并迅速使用它。
　　四人靠在栏杆上，像是四株没有生气的蘑菇，互相向对方散发出危险的气味，博弈着看谁能先开口。
　　“好几天没查寝了，要不我们出去通个宵吧？”夏成森终于忍不住。
　　“好啊。”
　　四人意念相合，竟分不清是谁先开口说话。
　　“就等着我当恶人是吧。”
　　下午是小蔡的生物课，刚毕业不久，瘦瘦高高的，不苟言笑。到现在为止，何云飞还没翻开过生物书，属于是生物白痴了。
　　他抱着叠试卷走进来，还未等众人叫苦，“这节课临堂测验。”
　　时间过半，何云飞放下笔，试卷大半都空着。
　　他抬起头，看着窗户旁的吊扇，正慢悠悠转着，将他不断拉入困顿的漩涡，可一晃神，电扇却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这时，教室里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异状，电扇下的女生看着头顶，有些眩晕，将凳子往旁挪了挪。
　　小蔡有些见怪不怪，瞟了一眼，“安静。”又继续看着报纸。
　　很快，电扇的摆幅越来越大，墙边的男生赶忙将开关调低了两档，叶片转速降了下来，但依然没停止晃动。
　　何云飞心中忽然有些遗憾，似乎期待着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叮。”什么东西率先掉下，在教室里如同引爆一颗炸弹。
　　一旁的女生捡了起来，“是一颗钉子。”
　　“快把电扇关掉。”小蔡终于发觉问题的严重性。
　　男生赶忙站起来，似乎使出了浑身力气，拧上开关。
　　“你们几个先移出来，我去找师傅来看看。”小蔡匆匆走出了教室。
　　“吱呀呀...吱呀呀...”
　　一圈又一圈，何云飞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在众人的期待中，它终于是掉了下来。
　　想象中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吊扇缓缓停止转动，在最后一刻，调整了下姿势，依依不舍地与基座告别。
　　“砰！”正下方的桌子被砸得一震，灰尘四处飘荡。
　　众人只觉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就像在等候一项命中注定的事情般，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如果没有人期待，模棱两可的状态会不会一直存在？这个吊扇会不会还在努力转动，永远不会掉下来？
　　“没人受伤吧？”小蔡带人折返，却是见到了一片狼藉的场面，赶忙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
　　老师傅已经走到吊扇前，扛在背上，“等等放学了，我来装个新的。”
　　此时，教室里还有几个吊扇在转动着，小蔡有些后怕，“大家热吗？不热就先把电扇都关了吧？”
　　“不热，不热。”众人赶忙回答道。
　　晚自习，课代表便抱着批改好的试卷走进教室，不出意外，何云飞只考了十三分。
　　“你牛逼，成绩非常稳定嘛。”胡逸啧啧说道。
　　“滚，进步了一分。”何云飞无视掉他，“每次进步一分，高考多少分，我都不敢想。”
　　这时，课代表喊住他，“小蔡喊你。”
　　“你完了。”胡逸笑起来。
　　办公室里，小蔡点着桌上的试卷，好像要把纸戳破一样，“你看看这生物考的什么。”
　　“下次不会了。”何云飞有些头疼。
　　“这话你跟我说了多少遍吗？”小蔡提高了音量，“回去给我好好学。”
　　“好。”何云飞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下了晚自习，等到整片教学楼的灯熄灭，四人走到校园边缘的阴暗中，如同见不得光的吸血鬼。
　　“我靠，那边有保安，往这边。”
　　终于，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只不过墙有点高。
　　“捡点石头来垫脚，我们翻出去。”何云飞敲了敲墙壁，确定不能穿墙而过。
　　几人分头行动，纪律严明，是一支可以打胜仗的队伍。
　　很快，石头都垫好了。
　　“我先上。”何云飞站到石墩上，双手在墙头用力一撑，便爬了上去。坐在墙上，肆意呼吸自由的空气。
　　忽然，他的余光瞥见对面拐出来两人，手电筒里的光束乱扫。
　　“我草，保安。”
　　他瞬间吓得脸色一变，飞快地跳了回来。下头的三人听到他的话，也是虎躯一震，转头观望。
　　两名保安听见响动，光瞬间打了过来，只见墙壁上人影幢幢。
　　“谁在那边？”他们加快了脚步。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何云飞喊道。
　　几人一起没命地往前逃，终究变成了乌合之众，抱头鼠窜。
　　“别跑，站住。”保安在后面追。
　　傻逼才不跑。
　　几人不断地往小树林里面钻，不敢进大路。
　　兜转了半天，似乎把保安甩掉了，来到一栋寝室楼的侧边，何云飞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别跑了。”
　　“保安没抓到我们，不会去查寝吧？”
　　“不可能，他又没办法确定是学生。”何云飞笃定地洗脑。
　　“有道理，这到哪了？”夏成森抬起头想辨认。
　　“管他是哪，从这再翻出去吧。”胡逸说道。
　　这时，忽然一盆凉水从楼上泼了下来。
　　“唰！”将何云飞淋了个正着，还好反应快，身子只湿了一半。
　　“谁啊。”他气急，仰头望去，只见朱萍拿着空盆，正和林若站在二楼阳台。
　　“是你？！”林若有些疑惑。
　　“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呢？”朱萍看清他们，“不会是来偷窥的吧。”
　　“你别血口喷人啊，我们是正人君子。”何云飞不满地说道，“谁乐意看你啊。”
　　“你！”
　　忽然，远处又传来脚步声。
　　四人面面相觑，保安追得这么快。
　　赶紧往后头跑去。
　　“你们往哪跑？”朱萍叫道。
　　“别喊了。”何云飞头疼地示意她压低声音，“别出声了。”
　　“为什么？”
　　“我靠，老何，后面是死路，怎么办。”胡逸匆匆折回。
　　“草。”在一瞬间，何云飞想起了很多，脑中已开始走马灯。
　　下一秒，他赶紧对林若说道，“保安在追我们，别说看到我们了。”
　　不待她回答，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人赶紧猫到死胡同里，紧紧地贴着墙壁，只恨不能融为一体。
　　“她会帮我们吗？”黄建国小声说道。
　　“不知道。”
　　几人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同学，刚才看见有人过来了吗？”一名保安抬头问道。
　　“没...有。”林若摇了摇头。
　　“好，如果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一定要跟我说，注意安全。”
　　“嗯。”
　　几人都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确定保安已经走远，才小心地出去。
　　朱萍和林若还在楼上。
　　“谢谢了。”何云飞擦了擦头上的水。
　　“你们可真是活菩萨。”夏成森死里逃生，横拍马屁。
　　“你快回寝室吧，别感冒了。”林若见他狼狈，有些好笑。
　　走回小路上，“我们...还出去吗？”黄建国问道。
　　“去个屁啊。”何云飞衣服还在滴水，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哟，这么听话啊。”夏成森挤兑道，“不过她还是挺关心你的。”
　　“滚，形象已被你们彻底败光了。”
　　“不过我听说班里好几个男生都喜欢林若。”胡逸插嘴道。
　　“真的吗？”何云飞愈发有些泄气。
　　“没事，老何，他们都没你不要脸。”
　　“这个确实。”何云飞一巴掌呼到他背上。
　　回到寝室，他了个凉水澡，拿出从书店借来的小说，窝在床上，打起手电筒，看了起来。
　　到实在熬不住了，对面的床上还有微光，他打了个哈切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