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夏天》少年叔叔

7、第七章 烟花烂漫

　　马上就是寒假，老师也放松了下来，小金晚自习来转了一圈，通知下一周举办晚会，便又离开了。
　　教室后头瞬间空了一半，也算是一种默许吧。
　　过了几天，考试出了成绩，何云飞518分，只有数学138分，算是整体往上拉了一把。胡逸501分，夏成森480分，黄建国稳定在了410分。林若考了632分，在班上排第三。瞬间让何云飞感觉到了差距所在。
　　到了晚上，班委把墙壁上填满了气球，电风扇和日光灯上挂着彩带，桌子被移到旁边紧紧地挨到了一起。
　　晚会很快开始，牛磊自信地走上台，戴上耳机，点开MP3里的歌曲，一番操作行云流水，一首《童话》被唱得稀碎。
　　“下去吧。”有人在下面起哄道。
　　接下来几个节目，都成功地从艺术类转型为娱乐类。
　　第五个节目，班长李文君介绍道，“欢迎林若和江桦为大家带来小提琴二重奏。”
　　何云飞对江桦的到来十分惊讶，当看到两人配合默契，琴音悦耳，又更加刺痛神经。众人也议论纷纷，似乎已默认两人金童玉女。
　　“我们走吧。”何云飞站起身来，忽感烦躁。
　　黄建国听得入迷，意犹未尽，艺术细胞在体内疯狂繁殖。
　　“行，去上网。”夏成森拉起黄建国，他是斗兽场最优秀的战士，每天筋疲力尽，每天斗志昂扬。
　　几人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林若余光瞥见着他们离开，脸上有些失望，手一抖弹出个杂音。
　　网吧里暖气坏了，温度低得吓人，没一会手就冻得发麻。
　　“老板，开空调啊。”有人嚷嚷道。
　　“别叫，别叫，正在修。”网管叼着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恭顺中带着敷衍。
　　何云飞有些心气，鼠标又晃不动，索性狠狠地砸到了桌上，还好灵活了起来，桌上的微生物避免了第二次核打击。
　　这时职高里，两拨人站在荒草地上，背后是漆黑的教学楼，他们放假更早，已经没几个人。
　　秦胖子带着十几人，他披着棉袄，里面穿了件唐老鸭的背心，好些日子没见，又长胖了。
　　这边黑熊、杨玉松和小猪也带着七八人，散开站着。
　　“怎么，来找事？”秦胖子吸了一口烟，重重地吐出，在夜色下很快消散了。
　　“今天我们把账算清楚。”黑熊瓮声瓮气地说道，挥了挥手中棍子。
　　“真是几把找死。”秦胖子骂道。
　　他身后的小弟传来嬉笑的声音。
　　“笑你马了戈壁。”苏浪往前走了一步。
　　“草，”秦胖子目光一变，“都上。”
　　苏浪直接找上杨玉松，杨玉松也抄起块板砖，迎了上来。
　　战团混乱，看不清各方人在哪。
　　另一处，邓潇和隔壁班的女生肩并肩走在小路上，他几次伸出手去，想牵住女生，又缩了回来。再往前一段，就要到热闹的超市门口，他终于鼓足勇气，一把握住了女生的手。
　　谁知女生像是触了电一般，猛地甩开了他。
　　“你干什么？”
　　“我...我喜欢你。”邓潇有些结巴地说道。
　　女生一愣，“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
　　邓潇脸色瞬间难看，好不容易营造的单方面暧昧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礼物送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不用了。”女生摇了摇头。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他不死心。
　　“嗯，我们当朋友吧。”
　　他绝望地点点头，强忍着失落，将女生送回了寝室。
　　网吧里，四人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忽然听见吧台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几人神色惊慌地从过道中跑过。
　　起初何云飞没有在意，但四周嘈杂起来，空气中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扯下耳机，探出身子，人群已乱作了一团。
　　“怎么了？”夏成森也嗅到不对劲。
　　这时又有几人从身旁跑过，何云飞忙抓住一个瘦子，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警察来了，你们成年了吗，没成年快跑吧。”
　　“我草。”何云飞腾地站了起来，大吼道，“都别玩了。”
　　黄建国耳朵尖，已经率先站了起来。
　　胡逸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丝毫不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夏成森猛地扯掉他的耳机，把他往外一拖，桌上的矿泉水被碰得洒了一地，“快走。”
　　胡逸有些找不着北，“擦，你干什么，要被你害死了。”
　　“警察来了。”
　　“真的假的。”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往前看了两眼，求生欲望爆发，率先往外跑去。
　　周围的人也全都像触电，弹了起来，踩过凳子、桌子，往外跑去。
　　“妈的，快跑。”何云飞喊道。
　　四人跑到房间后头，是条狭长的通道，摆放着些钢材，绊手绊脚，不过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
　　连翻带爬的，几人来到后门口，外面是条废弃的小路，何云飞回头朝屋里看了眼，还挤着很多人，几名警察好像也追了过来。
　　“我草，快点。”他把三人往前面推。
　　“别跑！”身后的警察传来浑厚的叫声。
　　今夜天空没有云朵，没有星星，干净得如同一面镜子。路上也没有车辆，偶尔从远方传来几声狗叫。四人在漆黑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拼了命地狂奔。
　　胡逸跑得慢，一下就落在了后头，“等等我。”
　　“刚才就你跑得最快。”夏成森头也不回骂道。
　　何云飞哈哈大笑了，风倒灌入腹部，让他禁不住咳嗽了几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肺部没有一丝空气。
　　“别跑了，我不行了。”胡逸实在跑不动，停了下来，脸色发紫，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
　　“没人了。”夏成森回过头，只有灯光处还人影幢幢，看来人太多了警察也顾不上他们。
　　休息了一阵，四人才缓过劲来。
　　“衣服都湿透了。”夏成森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这要被抓住，我绝对要被打死。”胡逸后怕不已。
　　“啊...切。”黄建国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把手抄到口袋里，缩成了一团。
　　“这鬼天气，真冷。”夏成森咒骂道。
　　“是啊，好希望夏天长一些。”
　　忽然，一团烟花摇摇晃晃地升起，“砰！”在寂静的夜空炸开。
　　“快看。”胡逸兴奋地叫道。
　　就在夜空要恢复平静时，“咻...砰！”又是一团烟花。
　　接着其地方也被点燃，数不清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铺满整个夜空。
　　“我靠，真漂亮。”胡逸说道。
　　职高里，群殴已经结束，黑熊和秦胖子气喘吁吁，脸上都花了。苏浪左眼肿得高高的，眯成一条缝，再挨几下，也许就要瞎了。杨玉松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被几个小弟往后拖了几步。
　　秦胖子啐了一口，“你们有种，敢到我们这来闹事。”
　　“怎么，还没被打够吗？”苏浪抬起头，看着烟花在头顶炸开。
　　“这个场子我秦胖子不找回来，就不用混了，你们等着吧。”
　　“滚吧。”黑熊的人发出讥笑。
　　校园内，邓潇坐在阶梯上，第一次学着电视里买了罐啤酒，喝下一口觉得难以下咽，又吐了出来，借着烟花的轰鸣声，放声大哭。
　　校门口，空军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独自往外边走去。
　　我们总在等待着下一个季节的到来，可到了那里才发现，曾经错过了烟花绚烂的地方。
　　高二上学期结束了，放假前，四人又来到网吧，里面没有多少人，前两天的事让大家心有余悸，生怕警察会故地重游。
　　老板听到门帘的响动声，抬起头见到四人有些惊讶，没想到今儿还有熟面孔敢来，真是低估了他们对上网的渴望。
　　“老板，开四台电脑。”夏成森热切地站在吧台前，已全然忘记了逃跑的狼狈。
　　“随便坐吧，今天随便玩。”老板难得露出和善的表情，只是在他久不言笑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四人都是一愣，没有会过意。
　　“我的网吧明天就要关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老板眼睛有些湿润，不知道是为了生意，还是离别的难过。
　　何云飞点点头，看来警察的突袭让他遭到了重创。
　　“多谢老板。”几人也有些伤感，不过更多的是为要去其他旮旯里寻找网吧而苦恼。
　　周围坐着的也都是熟人，看到他们来，露出惺惺相惜的笑容。
　　玩到深夜，四人关掉主机，又熄灭了显示屏，有条不紊地，像是在举办遗体告别的完整流程。
　　夏成森在键盘上最后摸了摸，感受余温，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此去一别，山高路远，江湖不见了。
　　翌日，何云飞回到了老家。
　　县城的网吧总是不断迁移，不断倒闭，不断在哪个角落里重新出现，生命力比牛皮癣还要顽强。
　　何云飞约上发小雨肥继续泡在网吧，二人从小住同一个院子，一起长大。二人从集卡片，到游戏厅里玩三国志，到私人老板家中玩PS，再到各式各样的网吧，见证了中国游戏发展史，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但在家里的日子，总会想起林若，不知道她正在做些什么，有没有想到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