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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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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因为陆九安的缘故,自然没人敢拦白清嘉。
白清嘉也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封前云中太守卿献章女月为后,其舅梁庸,升太师。
‘……梁庸,颍川梁氏人’
一切都说的通了。
如今梁太师得势,白清嘉本以为他是沾了皇后和陆家的光。
没想到现在看来,卿月一个孤女,陆家只剩那两兄弟。
想必他们都是背靠这梁太师,才从劫难中幸免。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年西北失守,云中被攻破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露面。
所以卿月最后到了陆家,一是因为卿献章和陆闻知有故。
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母亲和陆夫人是姊妹。
二人都是颍川梁氏的人。
这梁家,跟何家差不多。在当地声明显赫,但是极少有子弟入朝为官。
那场劫难中,梁庸有功,其后更是青云直上。
难免令人多想。
为什么他偏偏是那个时候入朝。
白清嘉越想越头疼。
还是先把呼赫嘴里的东西问出来吧,先不管这个梁太师了。
但他现在回京后,连呼赫一面都没有见上。
天色有些暗了。
门被被叩了两下,白清嘉把手中的东西往身后一放。
门开后,“我就在外面堂中,你要走的时候叫我就行。”陆九安对着他说道。
他挡着外面的光,屋内没点烛,看不清他脸上幽微的表情。
里面的人闻言也没抬头,好像在专注这手中的东西,随口应了一声。
其实陆离本可以先走,白清嘉也可以让他先走。
但是一个人没开口,另一个人也没提,于是就这么等着。
兴许是中午的酒醉人,他此刻脑中有些空。
在他来后,白清嘉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在想,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于理,陆离从前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至少不会这么张扬的跟大多数人对着干,来淌他这趟浑水。
于情,他自认为他们之间不过就是有些喝酒的交情。过去的那些情义,薄如纸,淡如水。过去和他喝过酒的,朝中如今也还有二三人。
但见了他无一不是走的远远的,就当不认识他似的。
其实,过去喝酒的也有交情深的,不过和白公子过去交情深的,死的死散的散,没什么好下场。
当时的陆家安然无恙,除了及时站队和背靠梁太师之外,和白家没什么交情可能也是个原因。
他的父亲陆闻知,当年不说和白鹤书故意作对,两人很多地方的意见都有很大分歧。
他们一个主和,一个主攻。
最典型的一件事,就是关于云中失守一事。
陆闻知认为本可以反击突围,云中也守得住,只怪当时拨兵不足。
而白鹤书却极力反对拨兵,认为是杯水车薪,不如把重心放在北方。
总之两人常常针锋相对。
白乾乾和卿月二人也是明争暗斗,天天想着怎么赢过对方。
于是,白清嘉和陆离的交情除了喝酒,大多是建立在这二人身上。
比如今天白乾乾有想出什么整人的法子了,他就提前给陆离提一嘴。
而明天若是卿月又准备怎么对付白乾乾,陆离也大多会给他说几句。
小女孩家家的小打小闹,而且还都自尊心极高,有时也又些不知道度。
而白巘和陆离两个人为了不让她们之间场面太过难看,也是有时也要费些心思。
总之他很难想出陆九安如今这样做的理由。
白清嘉不想无缘无故承别人的情,他这番事了也不会久留。
本来他上战场,只是为了把当年那件事弄清楚。
那时候他孤立无援,什么也没有,而盛京中也一切更迭了。
他只能紧紧抓住呼赫那条线,一一摸索。
而后,也是迫不得已进京,他也不为什么名利。
——虽说如今这般,有些身份的回来,让他心中确实宽慰了些。
但这非他所愿。
他只是想知道,他是否过去生活在一个虚假的幻影中,一切都是白鹤书杜纂出来的美好假象。
结果是或不是他都接受,只要是他亲自揭开的。
他能承受。
但他不能接受道听途说的事实。
白清嘉觉得他想了很久,但其实他还是没决定好,该用什么态度对陆九安。
于是白公子决定随心。……
走的时候远山又抱着那一对卷册回去了,陆九安则是一路跟着白清嘉。
没有过多的言语,两人只是默默的走着。
有时一前一后,有时并排而行。
路过镜湖边时,晚风吹过湖面,似乎还带来了远处若隐若现的铃声。
此日无月。
看他停在了沉苑门口,陆九安只是留下了一句,“明天早上我过来。”
就走了。
白清嘉则是仍是没说一句话,看着他从视野中消失不见后,才转身推门进去。
天南随着他的动作,往外面看了一眼,似乎很好奇刚才和他家公子一起回来的是谁。
但白清嘉门一关,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就自觉的退回去了。
翌日,白清嘉起的很早,一是不好意思让人来了之后多等,而是他准备练练功。
已经许久没有练了。
他拿出刀来一边擦着,一边上油。
每次握着这冰冷的黑铁的刀柄,他仿佛又回到了黄沙漫天的塞外。
握着这刀,重新找回了他的一些东西。
像是明白了,除了满身虚名,和不可及的才华,自己也还有一些可以倚仗的东西。
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新握笔的一天。
原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对这些的兴趣,这么想真是矛盾。
本来他以为,找到了呼赫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白鹤书叛国或者是什么也好,或是其它的什么隐情。
“我要去盛京。”呼赫当时朝着白清嘉说,明明他才是那个马上要输了的人。
白清嘉一路带兵一路到了他帐外,越是靠近,周围竟然完全没有布置什么防守的士兵。
就像是请君入瓮一样,就等着他来。
他看见呼赫端坐在帐中,没有半分慌乱之色。
然而白清嘉心里已然在握,因为这两里内,已全是他的部署。
面对着这故布疑阵,他也倒入阵了。
但那人却是什么也不说,只是让白清嘉把他带回京城。
白清嘉很恨那里,他不想回去。
刀已经到了对方喉间,呼赫仍未变色。片刻,弯刀又收入鞘中。
对方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着什么。就好像赢的是他。
下一秒,长刀再次出鞘,转瞬间他手臂多了一道口子。
“白巘,我还当你长进了,原来还是这么压不住气性。”呼赫大笑,格外刺耳。
接着他背上又多了一道伤,“对,我就是睚眦必报。等着吧,你会求着想我杀死你的。”
白清嘉也笑了,想当年的白公子那样,眼睛弯着。
周围一片噤声,他的笑里如今是掩盖不住的冷漠。
白清嘉继续擦着刀,不知不觉间,他面色柔和了不少,隐隐有了些白公子的影子。
但只是须臾。
随着冰冷的触感,他的神情又冷了几分。
心中似乎又有什么淤塞着,白清嘉索性举刀在这院中练起来。
他明显发现,自己的速度慢了。
虽然只是细微的,但放在曾经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
他不允许这样的差错。
确实是一回来就开始懈怠,他反思着。
因此日后每日都要开始练,白清嘉在心中决定。
从前白公子吟诗作画,讲的是个天赋异禀,妙手偶得。
若是刻意去求得到的,那便不如不得。
但现在,白清嘉只相信自己抓住的,真正在手中的东西。
什么过去,都已经过去了。
练了不到半刻,他也有些在状态了。
突然,门被轻轻叩了一下,他蓦地收刀,沉声问到, “谁?”
“陆离。”听到来人,白清嘉犹豫了片刻,开了门。
然后白清嘉转身挑起桌上一把剑,扔给来人。
“来都来了,陪我过几招?”虽是问句,但并无半分疑问的意思。
陆九安只愣了一下,接过剑,掂了一下,“我还有的选吗,白公子?”
没得选也得选。
转瞬长刀逼近,他躲避不及用剑鞘一档,然后借力侧身一闪。
长剑出鞘。
陌刀招招相接,逼的长剑连连后退。
眼看陆九安退无可退,他顺着白清嘉刀落的方向把力一卸,顺势转身。
剑指白清嘉颈后。
白清嘉扑了个空,并未转身,而是刀从胸前向后刺去。
刀剑相抵。
白清嘉稍一用力,对方那剑便缺了个口。
“白公子厉害。”陆九安把剑一收,看向白清嘉,语气却是淡淡的。
白巘眼睛眯了眯,也不知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也把刀入鞘中。
“陆公子承让。”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天南听到动静跑出来,一时只看两人刀光剑影,他也自知不是自己参与的份,便在旁边站着。
杏子也跑了出来,他心道不好,这祖宗可不能伤着了。
“杏子乖,过来过来,别去那边。”
这一声叫的,那边两人也纷纷看了过了。
天南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盯的汗毛倒竖的感觉。
白清嘉真的想一刀过去,或者是给自己一刀。
他不敢看旁边的人,也可能是不知从何起的心虚作祟。
他只好用眼神盯着天南。
后者此刻察觉到了白清嘉的目光,也不敢看他,盯着猫主子,努力思考着自己到底哪儿又没做好。
杏子一下就跳到了白清嘉旁边,熟稔地蹭着他的腿。
此刻白清嘉想踢它了,别蹭我啊,去蹭你主子,旁边那位才是你的真主子。
我跟你不熟,我只是看你可怜捡回来养了你几天。
场面一度僵持。
白清嘉觉得,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
他才转过身并抱起猫,直视着旁边的人。
“这是,我前几日捡的一只猫。“
陆离没说话。
鬼使神差的,白清嘉伸出手,“你要不要抱一抱。”
又是一句说完他就后悔的话。
大概一刹后,对面竟然接过了他手中的猫。
前几日除了在他手中安分,天南丝毫管不住的顽猫此刻眼睛一眯。
在陆九安手中——竟显得十分乖巧。
也是,本来就是他的猫。
“你这猫性子挺温和的。”陆九安半晌只是这么对着白清嘉说了一句。
捉摸不透。这明明就是他的猫,装什么装。
白清嘉也没有把话说破,只是说着说了一句。
二人一猫,安稳平和,旁边的天南却是不太平和。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哪点比不上这个刚来的,猫主子怎么在他手里就一点都不听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