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春和景明》奉微

67、婕妤

　　正始二年上巳节当晚，元恪亲自在清徽堂宴请宗室诸臣。因为于皇后身子有些不舒服，并未出席宴会。宴会上只有先帝的兄弟们、孩子们，以及元恪后宫的部分妃子。
　　离府时，季瑶一直在府中闹，平时一向安静的她，今日不知为何一直不让乳母带，非要缠着我，我和彦和费了好大劲儿，也没有安抚好她。好在子直过来哄住了她，她才松开我，我和彦和才得以顺利进宫。
　　因为府中的耽搁，我们到清徽堂时，所有人都在等着我们。我们刚进到殿内，元恪就面带一丝笑意地问道：“六叔和叔母一向守时，怎么今日迟到了？这不像是你们的风格，一会儿你们可得自罚三杯！”
　　元恪略带几分玩笑的话，让我十分尴尬，彦和倒是微微笑了笑：“是，多谢陛下不罪之恩。”
　　彦和默认了元恪的自罚三杯，我才解释道：“刚刚季瑶一直在府中哭闹，媛华和殿下在哄她，所以才误了时间。一会儿，媛华自当自罚三杯向陛下谢罪。”
　　我解释完后，元恪只是说道：“原来如此，六叔和叔母还是快入座吧。”
　　我和彦和入座后，元恪举起金杯道：“六叔，虽然你和叔母迟到事出有因，自罚三杯取消了。但是，朕得敬六叔三杯，以谢六叔这些天一直操劳着删改律令之事。”
　　“谢陛下。”彦和谢恩后，接连饮下了三杯酒。
　　“叔母，朕都敬六叔了，于情于理也应该再敬你三杯。多谢叔母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六叔在为朝廷效力时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元恪敬完彦和酒后，又用了这样的借口，要敬我酒。宫宴上，我不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承道：“陛下言重了，打理王府是媛华的分内之事。多谢陛下。”
　　说完，我斟上一杯酒，慢慢饮完。我还要继续喝第二杯时，彦和止住了我，自己斟上了两杯酒，朝元恪道：“陛下，王妃最近身子有些不适，大夫给她开了药，嘱咐用药期间不可饮酒。第一杯，她亲自饮下，已示不忘陛下之恩，这第二杯和第三杯，就由臣代饮吧！”
　　言毕，他将剩下的两杯酒悉数饮下。彦和饮酒完毕，元恪还没说什么，高阳王元雍就笑嘻嘻地朝众人道：“没想到六弟今日竟然破了戒，真是稀奇啊！”
　　“五叔，六叔破什么戒？”高阳王元雍刚说完，清河王元怿就问了起来。
　　“怿儿，你不知道，你六叔每次参加宴会，同一人的酒，不会喝超过三杯。没想到竟然为了给你六叔母挡酒，喝了陛下五杯酒。”
　　高阳王“破戒”的话一出，我还在纳闷彦和的“戒”是什么，原来是这样。虽然我正在用药，不能饮酒，但这酒是元恪亲自所敬，我并不能推辞，更不能拿这个理由作为借口，便没想太多准备饮酒三杯。不曾想，彦和竟然考虑到我的身体，亲自替我挡了酒。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六叔的戒。”元怿先是爽朗一笑，而后道，“看来以后想让六叔破戒，就只能拿叔母了。”
　　彦和转头向我一笑，又对元怿说道：“你叔母自己能挡的酒自然不会让你们借机来让我破戒。”
　　随即，彦和又朝我小声耳语道：“媛华，听我的话，你还在吃药，能少饮酒就少饮酒，不然对身子不好。”
　　他暖心的话语，让我心中也暖了许多。我一笑，朝高阳王等人说道：“就是。你们哪，可别指望劝我酒来灌醉我家殿下，我可不吃你们那一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概就是彭城王殿下和王妃这个样子吧！殿下和王妃情感之睦当真羡煞众人，像极了三国时的南阳王孙和夫妇。”
　　我一句近似调侃的话刚说完，后宫一位我不认识的妃子就在那儿柔声细语地说了起来，而且她的眉目与已故的李彪颇有几分相似。
　　不知为何，我看到她便十分不自在，即便此时她是在夸我和彦和。我只能抑制住心中的不快，说道：“多谢娘娘夸赞。只是，我不太喜欢这两个人，还请娘娘勿要以我和殿下作比。”
　　南阳王孙和被权臣陷害致死，南阳王妃张氏撇下幼子为夫殉情，下场这么凄惨的两个人，她却用来比作我和彦和，我听到心中就不自在。
　　“媛华，这是陛下去年新纳的李婕妤，她只是引喻失义，想来是无心，你不要多想。”彦和听出了我话语中的不满和不安，轻轻地朝我说道。
　　我此言一出，高阳王问道：“弟妹，你为什么不喜欢这两个人？”
　　此时此刻，并不适合说这件事，我尚未回答，清河王元怿为我解了围：“五叔莫要追问，叔母不喜欢自然有她的原因，回头我告诉你。”
　　随之，那位李婕妤连朝我认罪道：“是臣妾无心之过，还望王妃恕罪。”
　　说不清为什么，看到那位李婕妤，我心中就说不出的不快，尽管她看上去知书达理。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在她那句话出口时下意识的有那么大反应，并且，不由自由地想到了南阳王夫妇的凄惨下场。
　　“六叔、叔母，李婕妤想来不是故意的，还请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还未开口，元恪先向我们道歉道。
　　元恪在去年年底，又先后纳了几个妃子，不过品级都不算高，因而，册封礼我并没有去，也并未见过几个新入宫的妃嫔。如今，她一个小小的婕妤能让元恪亲自为她解围，至此，我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比较得元恪宠爱。
　　我问彦和道：“彦和，这个李婕妤是谁家的女儿？”
　　“寒门而已，没什么值得好提的。”彦和先是愣了愣，而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她父亲是谁？”彦和的“寒门”二字，突然让我想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答案，我又追问道。
　　“李彪。”犹豫了片刻，他才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向元恪恭敬地行礼道：“媛华没有其他意思，可能是最近身体不适，有点思虑过多了。冒犯了陛下和李婕妤，是媛华的错，还请陛下降罪。”
　　元恪这才点点头，温和道：“叔母言重了。”
　　元恪一番解围的话说完，我默默地坐下。可是，宴会刚开始那种愉悦的心情再也没有了。因为李婕妤和李彪，也因为当年爹的死，以及不久之后的四月，是他的七周年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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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彪女儿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