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寒九樱

38、第三十八章 斗法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几人便赶到了溪边那女子遇害的地方，女子已经被人抬到了岸边，听目击人说这女子是面目朝下，俯身在溪水里的。
　　第一开始看见她的人还以为她是溺水了，便上前去扶她，将她拉到岸上时才发现她整张脸已经没有了，七魂六魄差点没给他吓得离体，当即腿便软了，连滚带爬才跑到人多一点的地方，寻了别人去报官。
　　说是没有脸了，果然一点没有夸张，此人五官消失于面部，而且面目并非血肉模糊烂做一团，而是十分平整好似一个面团。
　　如此手法剥离人的一张脸该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定然是妖邪作祟。
　　周围围观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人群中窃窃私语，他们既害怕又忍不住朝这边探头探脑的。
　　陆星如在那女子身旁检查时发现，见她衣襟处露出黄色一角褶皱，俯身前去查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伸出手指轻轻一捻，拿东西竟然断了，而手上留存的这角黄色褶皱倒像是泡过水的纸张，微微掀起那女子的衣襟，才发现原来是一张黄色的符箓。
　　这模样的黄符他们并不陌生，陆星如道：“怎么又是这个江湖道士？”
　　林予安看了眼那张黄符，道：“就是你们刚刚提到的那个江湖道士，符画的倒是像模像样”
　　陆星如也道：“确实有两把刷子”
　　渐渐有私语声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你们说是不是鬼娘娘来示威了，都说这鬼娘娘长的奇丑无比，并且十分嫉恨貌美女子，即便是死了，也依旧难消嫉妒之心，因此这才要扒了这女子的脸”
　　众人不禁摸摸自己的脸，还有人问向别人，“你看我这脸长得不算好看吧，鬼娘娘应该看不上我这张脸吧”
　　“你这猪肝一样的脸，估计比鬼娘娘本尊还要难看百倍，你必然是安全的很”
　　那人被如此嘲笑也不生气，反而安慰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看你长得风流倜傥的，你可要小心点”
　　被夸的人反而生气，“你说谁风流倜傥呢，我看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往常众人都乐于比美，如今倒是以丑陋为幸，果然在性命安危面前，美丑根本算不得什么。
　　几人查看了这女子的尸身，再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交给村子里的人好生安葬，回去的时候，裴度提出了一个疑问，“从客观的角度来说，那个扮演容妃的伶人明显要比扮演贵妃的伶人漂亮很多，为何鬼娘娘没有找扮演容妃的伶人下手，而是扮演贵妃的伶人呢，而且鬼娘娘是个丑女且嫉妒美女这点是戏说中的形象，并不是历史上真实的贵妃，她又为何要去扒那伶人的脸？”
　　程逸然道：“也许史书记得也不完全正确，或者史书中的记载都是经过美化过的形象”
　　陆星如道：“的确，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无论是哪种途径，都可能存在偏差，只是既然存在第一例扒脸的事件，若是不及时制止，恐怕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裴度嗯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陆星如问他可是有什么建议，裴度摇了摇头说没有。
　　稍后，三人回到村中，昨夜有人被扒了脸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众人皆人心惶惶，街上的行人变少了许多，而上街的人要么戴上一层面罩，要么是面貌确实难以恭维的人。
　　三人正走着的时候，斜刺里冒出来一人，道：“这么巧是三位小道长呀”
　　他三人盯着眼前这个戴着面罩的人看了两眼后才回想道：“你是内个......？”
　　那人拉下面罩道：“是我，我是林深呀”
　　陆星如道：“对对对，真是太巧了”
　　林深又将面罩拉起来，紧张兮兮道：“我看三位小道长各个都姿容不凡，虽然身负法力，但这种时候还是戴上一个面罩为好”
　　裴度道：“如果连我们都要戴上面罩的话，那就没人能护得住你们了”
　　林深道：“这说得倒也是，刚刚我听长青道长也是这么说的，我还是多买些符箓求求平安吧”
　　陆星如疑道：“长青道长是哪位啊？”
　　林深道：“就是上次卖我符箓的道长呀，你们先前没有遇见他吗？”
　　不消说，这个长青道长定然就是那个江湖道士，裴度道：“你说你刚刚听他如此说的，那你是在何处遇到他的？”
　　林深道：“就在龙剑派在本村所立道观的东侧巷子中”，他低头从怀中抽出刚刚买来的黄符，“我觉得他卖的平安符还是挺管用，贵派要是能卖些平安符之类的东西我定然也会支持的......”，再抬头之时，身旁三人早已不见踪影，林深向四周望了望，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转眼三人便在林深说的巷口找到了那个长青道长，只见摊子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且还都是各路美女俊男。
　　未免打起来误伤村民，三人先在旁边观察那处的动静，只见长青道长道：“各位都别着急，按序排队，等我一个一个给你们改变妆容，这样你们就不会美得太突出，妖邪就不会盯上你们了”
　　一个美女正坐在摊子前面，长青道长用毛笔在她脸上涂涂画画，而后又用黏土一样的东西在她脸上填填补补，最后再用刻刀修整修整边缘，很快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便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为求更精进，甚至还将其芊芊素手刻画成苍苍老态，完成之后，美女摸着自己苍老的脸有些顾虑道：“这些之后都可以去除掉的吧，我以后不会一直都长这样吧”
　　长青道长道：“这只是一时的，不过你自己是洗不掉的，之后只要来我这一次，我自然就会帮你恢复原样了”
　　美女掏出银子感谢道：“这可多谢道长了”
　　后面的人明显已经等不及了，“前面的完事了吧，该我了，该我了”
　　长青道长看着眼前这些金主，眼睛都要笑弯了，“别着急，一个一个来，都漏不了”
　　陆星如咬了咬后槽牙，“这臭道士利用众人的恐慌，在这大摇大摆的谋利，我现在倒有些怀疑这事是不是他干的，这件事中我瞧就数他受益最多”
　　裴度道：“杀人获利，我瞧他不像有那个胆子，但是趁火打劫我瞧他倒是干得出来，今日既然遇到他了，就不能像上次一般轻易让他跑了，锁妖网势必得从他手中拿回来”
　　陆星如道：“可是现在人太多了，我们等人群散散再过去吧”
　　程逸然道：“不过我觉得他的办法确实是个办法，大家都变丑变老了，没有年轻漂亮的，那妖邪也不好再找人下手了”
　　陆星如道：“话虽如此，但若是妖邪的话这点伪装不见得能骗得过去”
　　程逸然点点头，“这倒也是”
　　天边的日头渐渐西移，年轻的俊男靓女一个个改容换貌完都已离开，直到摊子前剩下最后一个女子，陆星如道：“等一会儿那姑娘离开后咱们便快速的将那道士制服，这次可再不能让他跑了”
　　程逸然点点头，说话间，裴度也回了来，说已准备妥当，三人便耐心等待。
　　那边厢长青道长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姑娘想改成什么样的容貌，是要皮肤皱一点，还是要五官差一点，亦或是想改变身材也是可以的”
　　那女子道：“不知道长看我适合改成什么样子的？”
　　长青道长道：“看姑娘手如柔夷，面若桃腮，端是个绝美的女子，这样女子容易招妖邪觊觎，姑娘来我这是来对了，你且坐下，我来给你看看”
　　那女子依言坐下，长青道长的手在那女子的脸上摸来摸去，看上去那女子只以为是正常的改容换貌的步骤，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从陆星如三人的角度看去，这长青道长年纪轻轻，但笑得却如此猥琐，现在不仅是招摇撞骗这一等罪名了，还多加了一个好色之徒的罪名。
　　陆星如侧头看了一眼裴度，见他眉头微皱道：“怎么了？”
　　裴度道：“我瞧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陆星如再一瞧那边果然也发现了不对劲，那女子的脸一直没像先前几人一般改容换貌，而长青道长的手已经停在那女子的脸上很久了，她心里有个不好的想法，难不成长青道长想要那女子的脸，莫非长青道长才是那个夺脸的妖邪？
　　心下正如此想着呢，那边的进展又出乎她的意料，只听长青道长试图收回手道：“我就该知道，这等绝色姿容你必定不会放过”
　　那个女子竟伸手抓住长青道长的手腕，阴恻恻的笑道：“臭道士你与我做对一百多年了，毁我容貌，害我性命，还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今日咱俩的新仇旧恨便到此为止吧”
　　说着那女子的脸上好似个面团陷了进去，从其上源源不断的生出新的面团，将长青道长的整个手臂都包裹在一堆白花花还冒着咕噜噜气泡的面团里，面团不断的顾涌好像是一个大号的蛆虫。
　　那长青道长并未惊慌，只是微微一笑，他被包裹的手臂隐隐震动，随着他的震动，白团产生了裂痕，裂痕中透出一道金光，金光随后隐隐作势，大片的白团竟被这金光震的四分五裂。
　　那女子后退了两步，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原先绝色姿容竟是被炸出了一块伤痕，然而她却并无可惜之态，只是道：“不过是浪费了一张脸罢了”
　　长青道长道：“早便知道你定会来的，你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晃了晃自己的袖子，隐隐可见，那袖中都是黄符。
　　女子学着他的话同样道：“早知道你定是诱我前来的，你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话音刚落，便见长青道长的右手臂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迅速在胳膊上的穴位点了两下，而后道：“这么多年，你连毒术都学会了？”
　　女子得意道：“这有何难？”
　　来不及多讲，长青道长立即吞下一张符纸而后取下腰间的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水，而那女子自然也不会让他这般顺利解毒，立刻又对他展开了攻击。
　　女子的攻击杀伤力不大，就如同甩泥点子一般的甩她的白色面团，但长青道长依旧很谨慎的躲避，大抵是白色面团有毒，不得不小心应对。
　　二人斗得如火如荼，陆星如三人看的一头雾水，程逸然道：“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
　　陆星如道：“听他们两个刚才的对话，他们至少都是一百多岁高龄的人了，而这般高龄的人还能有如此年轻的面貌，要么便是修道之人休得了仙体，要么便是借助妖邪之力永保青春，所以......同为修道之人，还是先赌长青道长是个好的吧”
　　裴度轻笑了一声，“也不敢太绝对，修得仙体也不见得就是个好人，不过那女子我瞧着倒很是可疑，咱们再晚点出手，待他们两个消耗一阵，再一举将他们两个制服”
　　三人遂又等了一会儿，只见那头的两个打得叫一个昏天黑地、难舍难分，两个人的确如他们所说是纠缠百年的老冤家，对彼此的招数套路都十分熟悉。
　　女子的白色面团虽然攻击范围很大且十分黏连，但是长青道长的剑舞得猎猎生花，十分灵巧的便把那些白色面团给挑开了，并且原先看他只是随意的挑，可不知不觉间那些白色面团便汇成了一个小山，又原方不动的还给了那女子。
　　女子被自己的面团回击，但明显这东西对她造成不了伤害，并且她似乎厌倦了这种黏黏糊糊的攻击，抽出髻上的簪子化为利剑，与长青道长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
　　因这凌厉的攻击使她有异于常人，原先她勉力压制的一些东西再藏不住了，裴度敏锐道：“是妖法”
　　陆星如道：“那咱们是不是该去帮那道长了”
　　裴度道：“别着急，再等等”
　　只见长青道长且战且退，在他们这个方向几乎看不见了，他们三人只得从原先藏着的位置出来，待寻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只见那女子正中陷阱，锁妖网从巷道上空落了下来，正正好好的将那女子网罗在其中。
　　长青道长提剑而去，笑道：“一百多年前你斗不过我，一百多年后也是一样的结果，你为恶百年，今日我便给你个了结，送你去下黄泉，到时候地府自然会给你一场审判”
　　女子丝毫不惊慌，依旧阴恻恻地笑，长青道长眉头微蹙，一剑刺去，那女子竟是化作一滩软黏黏的白色面团，真身消失的无影无踪，锁妖网里除了面团什么都不剩。
　　而长青道长的剑尖却有一些发黑，他有些懊恼道：“大意了”，而后连忙用打开了另一个葫芦，用药酒喷洒其上，才能止住剑尖上蔓延的黑迹。
　　裴度趁机打算收回锁妖网，锁妖网收到召唤，从地上飞起，然而长青道长却一脚踩住锁妖网的一角，道：“这孽障身上有毒，不能直接接触”
　　空气中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今日的礼物不知道长可喜欢，还请多多笑纳”，随着三声大笑，女声才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