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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左宴死了 ...

  •   左宴死了。
      他倒在血泊里的照片被小范围传播着,掀起影响并不大。
      ………
      两根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探出,从书桌上的碟子里拿了一颗草莓,咬了一口,甜口的汁水在文江篱嘴里爆开,满足。
      书桌上摆放了一堆试卷,白净得宛如新涂刷的墙。
      另一只手的手指随意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小群和几个朋友都给她转发了相同的聊天记录,在它最前面几条消息中,文江篱精准捕捉了“左宴”、“巷口”、“被杀”几个词。
      拇指根部下意识用力按压着手机壳侧面,心中瞬间浮现出不好的猜想。
      点击进入,消息记录的大篇幅是一群人在激烈讨论死亡原因,语气或兴奋或悲悯,别人的不幸自然而然成了平淡生活里的消遣。
      有条消息抓住了文江篱的眼球。
      :我是他邻居。他们家欠了很多钱,隔三差五就会有壮汉上门收钱。我估计他是被社会上那群混混误杀了。逝者已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欠债?
      左宴是她的同桌,可她从没有觉得他和同龄人有什么区别。
      高三新排了班,文江篱和左宴连话都没有说过几次,出于尊重逝者,她没有任何参与讨论的热情,消息一条也不打算回。
      继续往下滑聊天记录,看到了几张图片。
      瞳孔一瞬放大。
      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倒在巷子深处,地上是凌乱的爬山虎叶子以及几条向四周扩散的血迹。
      图片很模糊,却依旧给了文江篱巨大的冲击,赶紧退出聊天记录,把这些消息全都删掉了。
      她自认不是个封建的人,可刚看到图片中的左宴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分明是死不瞑目,后背就一阵激灵,凉嗖嗖的。
      风擦过脊骨。
      回头,原来窗户没关,阳光如倾,窗边和床的一角被照得亮堂堂的,冷白冷白的,顿觉凉寒。
      窗帘里雪白的纱轻轻飘起来,又慢悠悠落下,飘飘落落。因为刚看了死人的图片,现在越看越觉得那白纱格外刺眼。
      “呼…胆子太小了。”
      文江篱本以为经历了白天照片那事,会直接失眠到一宵难以入睡。
      没想到,今天的困意居然比往常还来得早,一向夜猫子的她,九点多钟就困了。
      迷迷糊糊觉得脸上好湿好热,一阵可怕的失重感,好似一脚踩下悬崖,浑身忍不住一抖,头脑出奇的清醒。
      眼皮好重。手臂也好麻,自己正睡在桌上,头枕着右手肘。
      她抬头便看到了黑板以及它顶上的棕色挂钟。
      这个空间太熟悉了。
      !!
      自己现在竟然正坐在教室里,
      天气太燥热了,文江篱习惯性地把绿色窗帘拉开,窗外的天粉紫一片,暮色在天空翻涌。
      手贴在桌子上,汗涔涔的粘在卷子上。
      桌子上摆着一本高中语文小甘,边缘起了卷,已经变得膨大。有一面粉色的小折叠镜,玻璃水杯和雪白的笔筒。
      文江篱以为自己在做一个很清醒的梦,她想起白天看到的图片,总怕梦里出现奇怪的东西。
      小心翼翼看向右边的位置,现在没人。她又看了眼棕色挂钟,18:00。
      距离夕会还有30分钟,吃下午饭的同学只有很少几个回来,教室里坐得稀稀拉拉。
      又是一阵风。
      按照学校惯例,应该是下午才考完试,因为阳台上还堆着没搬进来的书。暴风一卷,卷子被吹得飘飘扬扬,从后门吹进了教室。
      文江篱正靠着后门,因为一贯的热心,她赶紧蹲下去捡试卷,头低着,长发随之低头的幅度滑落,挡住了半边脸。
      “给。”
      她依旧蹲着。
      青涩少年音敲碎了宁静,余光里出现一双干净但有些泛黄的帆布鞋。
      文江篱把脸边头发撩到耳后,仰头,习惯性地用那双水灵的眼睛注视他人。
      眼中的情绪从贯有的温和瞬间变成恐惧,如同一只见到怪物的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乍竖。
      ……活的左宴!
      文江篱后知后觉,自己这真是在做梦吗?
      因为她从未清楚观察过左宴的脸,他总是很沉默安静,没有存在感。
      少年的脸白皙干净,眼睛像漂亮的琉璃珠,可惜眼神冷淡。
      身型很瘦,穿着一身干净的天蓝色校服,嘴唇微薄,鼻梁高挺,面无表情。
      额前的碎发很深,给人浓重的阴郁感。
      就连声音都带着不常说话的沙哑。
      梦会把未知的消息补全吗?
      左宴没说话,手又向前再伸了一下,示意她接过。
      少女如同蝴蝶,被这轻微的动作惊得颤抖,好似立马飞走。她接过试卷时,尽力按耐手指不抖。
      是被鬼缠上了吧……
      想着,文江篱害怕中又有点生气,毕竟,不是她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去缠着杀你的人啊!
      左宴见她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撇撇嘴,他一向对别人的情绪不感兴趣。
      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任他椅背后的文江篱蹲着。
      夏天教室还是热得心焦,天也暗了,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
      面前的少了一个人,压迫感瞬间消失。
      文江篱强忍着惧意,打开通往阳台的门,走到左宴旁边,把凳子搬到门前抵着,吹凉风的同时也远离了左宴。
      好在现在是夕会自习时间,自由度很高,老师也不爱管后排的同学做什么。
      黄昏日落,光线暗淡了,教室啪嗒亮起了灯,由暗变亮的教室又吓了文江篱一跳。
      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
      远处大楼亮了好些灯,霓虹灯也亮了,姹紫嫣红。
      快醒吧,快醒醒吧。
      随着时间流逝,文江篱后背的汗越来越多,这肯定不是梦了,梦里也不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时间流速。
      她再次悄悄看左宴。
      少年坐得笔直,运动裤是不合身的宽大,后颈雪白。
      今天是5月28日,周四,按照惯例,明天下午起会连续放两天月假,放假前同桌没有请假。
      她是周六看到下午看到左宴的死亡照片,那他的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在周五放学后的下午到周六早上间。
      是不是只要避开那个巷子,左宴就能活下来?
      文江篱浑身的汗都被风吹干了,一阵窃冷。她不能关门,风扇风力太小了,后面一排都要吹外面的风。
      可她也不想坐回左宴旁边,和这个本该死去的人处于社交安全距离内。
      左宴发现他的同桌今天很奇怪,故意坐在背后,偷偷看他。
      他不自在摸了摸后颈。
      什么情况?后背有什么脏东西吗?
      他够手去整理后背的校服,偏白的手指在天蓝色校服在摩挲探寻——没有纸条这类的东西。
      好看的眉蹙起。
      忍不住回头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擦过。文江篱又是莫名的一抖,很慌乱地看向天空,她的反应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左宴:……撞邪了吧。
      文江篱抬头看了眼指向19:00的钟,深深呼出一口气,把椅子抬回座位。
      勇敢面对!!
      她坐下,余光一直落在左宴身上,低头假装看试卷。
      少年真的像个活人,校服拉链开着,里面是白色短袖,露出漂亮的锁骨,胸口也在轻轻起伏。
      “左宴,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就在左宴以为文江篱只会奇怪地观望他,对方又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问候,语气还十分小心翼翼,像一只可怜兮兮探出脑袋的小鸭子。
      水灵的眼睛睁得很大。
      “…你才不正常。”
      他真心觉得文江篱今天有病。
      她很认真地摇摇头。自从坐下,一颗心就跳得很快。
      又见笔被他放下,黑色碎发轻动,侧头,那双眼睛冷不丁望向她。
      轰——照片里死不瞑目的的左宴瞬间在脑子中,同样漆黑的眼睛也在凝望她,犹如黑色深海。
      一股惊悚的颤栗从骨子里炸开。
      文江篱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个距离太近太危险了,被他注视,让人害怕得想跑走。
      恍惚间,好似闻到了尸臭味。
      “啊!”
      全班的视线瞬间看了过来。
      文江篱死死捂住嘴,眼泪垂落,天蓝色的校服袖摆浸润出很小的花。
      “怎么了?江篱。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一个女生跑过来,语气焦急,温热的手掌贴合上自己的肌肤。
      她发现自己失声了。
      “要不要去找老师请假?”
      疯狂点头。
      在林桃的搀扶下,文江篱离开了教室。
      落在左宴身上的眼神慢慢少了许多,还是有几个好事份子在张望。
      他听到压着的声音。
      “左宴刚刚做了什么?文江篱平时胆子也不算小,都快被吓哭了。”
      “不知道…他这个人,很古怪。可能这…有点问题。”
      “精神……障碍?”
      “嘘…小点声。他都看过来了,我初中和他一个学校的……过来点,我给你讲……”
      “……啊?不可能吧……”
      ……
      手突然死死握住黑色圆珠笔,左宴头埋得很低,碎发把眼睛完全遮挡了,手背上的黛色血管和青筋向外不断凸出。
      这一瞬,他有点讨厌大惊小怪的文江篱。
      –
      出了教室,文江篱抱着林桃的胳膊,慢慢缓气。
      “那个左宴怎么你了?”
      “不是他的问题。”
      文江篱和林桃朝办公室走。
      “为什么他会怎么我?”
      林桃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文江篱从来没见过她露出那么厌恶的表情。
      “虽然你从来不这么认为,但他就是有病。”
      又被轻轻拍了下肩膀。
      “最后再劝你一次,远离他。换位置吧,江篱。左宴本来就没有同桌。你别和他做同桌了。这人……很恶心的。”
      ?最后再劝我一次。可是在文江篱的记忆里,林桃并没有和她讨论过左宴。
      “我一直就不满意你和他一起坐,还和许揽他们聊这件事来着。现在正好,也有借口换位置了!”
      “不过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她闻到楼下传来的栀子花香味,走在长长的走廊,一轮月亮升起,勾着林桃的手,肉肉的,她绷着的弦松散了些。
      “我今天看了个…恐怖小说,被吓着了。”
      “……都是假的。啧…傻妮子,你还真是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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