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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二模在几声肃穆的机械啸叫后结束了,先前稍微压抑的灰蒙蒙的高三教室又复归了活力。对于林屿他们来说,毋论成绩如何,眼下总算熬过了一个大关,但高三这种特殊群体想要彻底松懈下来是不可能的,只能压抑着放纵,因为不久的将来他们还要经历人生那必不可少还反复被师长在嘴里嚼了无数次的高考。只是人非机械,做不到恒久的连轴转,若只是学习,难免枯燥,必要时候的一点放松很重要。一个人未免孤独,和对的人一起才叫放松,否则就是坐牢。

      试后恰逢周末,两周之期已到,天下大赦,校门前人稠车攘,林屿好久才挤出来。

      在此之前,因为图个方便,他已经足足一个月没回家了,此刻全场没人能比他更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归心似箭。

      “小屿!”

      远处遥遥一声叫唤,他妈张小凤正在马路对面招手,同来的还有邻居曲叔。林屿家和曲叔家同在城中村的一条不起眼的巷弄里,做了十几年的邻居,熟络胜似亲人。

      曲叔的名字叫曲廷匀,比张小凤要大上几岁。他少时当兵,退伍后自己开了家饭店,经营得当,也算是风生水起。他原有一妻一女,生活相当美满,然造化弄人,还是而立之年,糟糠之妻却患癌离世。许他是个情种,至今未再婚,独自一人抚养一女。就前年,他女儿珍珍大学顺利结业,曲叔为此大摆筵席,邻里亲朋好生聚了一顿,当时宴会结束之后,曲叔偷摸拉着林屿跟他说,等你高中毕业了,叔也给你来一场像模像样儿的升学宴。

      他其实还有个小女儿,小名唤作青青,在市小上三年级,但非他亲生的,说到底也不算是外人,那丫头是他家老小的孩子。他家老小原是个工头,前两年因为工地上高空坠物死的,重物,当场死亡,据说当时被砸的都找不出个人形了。家里顶梁柱死了,他老小的妻子也跑了,就留下这么个丫头,曲叔是家里的老大,珍珍供出来了,手头还算宽裕,便义无反顾担起养护这遗孤的责任。两年前她初到曲叔家非常沉默内敛,根本看不出她身上孩子性,现在恢复成在众人面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曲叔付出的温情和努力,不言而喻。日久生情是真的,小孩子其实什么都懂,青青称曲叔为爸爸已经很顺口了。

      邻里往来方便,青青经常到林屿家来玩,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女孩,林屿也不烦她。

      林屿驱步上前,“曲叔,麻烦了,每次都让你来接我。”

      曲叔忙帮他取下书包,“哪里话,都是街坊邻居,我应该做的!”

      林屿浅笑,上车后问道:“青青呢?”

      曲叔边开车边说:“她在家写作业呢。哎呀丫头好久没见你了,天天跟我说想你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如我现在打电话给丫头,小屿你跟她聊聊天。”言讫便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寻手机。

      林屿笑道:“这不马上回去了嘛。”

      张小凤附和,“就是就是,都要回去了,你好好开车!”

      曲叔憨笑一声,“听你们的!”

      一行人先回了曲叔家。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青青机灵,分明是掐好了时间在门口候着的。

      林屿蹲下抱起她,“想哥哥了嘛?”

      青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曲叔揉了下她的脑袋,“嘿你这小丫头,你爸爸天天回来也不见你叫的这么亲啊!”

      小女孩努嘴,“天天见就不新鲜了!”

      曲叔正脱着外套,不由得朝张小凤慨叹,“你瞧这丫头,还喜新厌旧起来了!”

      张小凤替他取下外套,莞尔说道:“你这老家伙,哪有我儿子有魅力?”

      曲叔朗笑一声,“那我是肯定比不上我们小屿!哎呀转眼就长大了,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小屿能生得这么俊,都是小凤的基因好!”

      这话不假,张小凤整个人娇小玲珑,也曾是个明眸善睐、皓齿鲜唇的美人,只是岁月的不饶人加上生命的顿挫削去其一部分的美,然风韵犹存,更沉淀出成熟大方的气质。

      张小凤佯装嗔怪,“你哪儿学的这么油嘴滑舌的!”

      曲叔煞介其事地解释:“我说的是大实话呀!哎呦还好我家珍珍是随他妈长的,要随我还得了!”

      林屿在一旁,说:“曲叔你别妄自菲薄,我觉得你长得特帅,特有男人味儿!”

      青青在林屿怀里亦唱和,“我也觉得爸爸你很帅,在我心里小屿哥哥第一帅,你第二帅!”

      曲叔不禁人夸,稍带羞涩地摸向自己的后脑勺,“你俩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曲廷匀人至中年,身板依然挺拔,还保有当年军警的风范,腹上也没有赘瘤似的脂肪圈,已是难能可贵,且他有种自然的喜悦和热忱,从他分的且开的两只眼睛和麦旋风一样儿童样式的发型以及那始终在笑的嘴能看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的天真,一经相处很容易被感染。

      林屿一直以为曲叔生来就这么快乐,但张小凤说起过,并不是。曲叔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将要成年的时候母亲又走了,家里兄弟姊妹四个人全都被爷奶拉扯,但在那个经济拮据的时代,家里养不活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口,曲叔含着泪跟爷爷奶奶把两个妹妹送到人家寄养,兄妹情深,他哭着送去又哭着走回来,来回都是十几里路。也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响应国家号召,他决定去当兵,也是从小的经历使然,他在部队里烧得一手好菜,回来后这才开了家饭店。往事说起来三言两语带过,但生活对这个至死是少年的男人的残酷,林屿不敢细想。

      须臾,曲叔一拍脑袋,从地上拿起一个崭新的鞋盒,“小屿,我上次特地留意了下你的鞋码,这不是你的生日吗?叔就给你买了双运动鞋,你快换上穿穿看合适吗,要是我糊涂记错了还能换。”

      林屿第一反应即是拒绝,“真用不着,我这无功不受禄的,怎么能要您的东西呢?”

      曲叔中肯地说,“小屿,没事儿,你收着吧,你妈每次过来不也尽往我家送东西?咱们这叫,互利互惠!”

      林屿看向他妈,张小凤开口,“小屿,你收着吧,一年到头也不见得给你添几双鞋子,你曲叔这么有心,去,好好谢谢他。”

      青青仰面认真地说,“小屿哥哥生日快乐!你就收下吧!”

      林屿也只好收起那颗敬谢不敏的心,“谢谢曲叔!”

      曲叔又雄浑地朗笑几声,“欸好,叔还是那句话,以后缺什么只管跟叔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张小凤捶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我家小屿这么懂事,以后是要孝敬你的,犯得着你赴汤蹈火?你偷着乐都来不及!”

      曲叔吃痛捂嘴,“诶诶,我口拙,我口拙。”

      林屿淡笑,面前的一对中年男女表现得像是相伴多年时不时拌嘴的夫妻。

      十几年过去了,不管是张小凤还是林屿,皆已逐渐走出无望的阴影,重拾希望的路上,少不了在他们生命中给予温情的这些人,尤其是曲叔。

      多年来,曲叔有意无意对他和张小凤的殷殷照拂,林屿都看在眼里,常令林屿为之感动,想起他爸是一方面,想要父爱又是另一回事了。

      意外夺取了他的父亲,天意却又补他一个,曲叔对他来说情如半父,这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曲叔早有意,只是张小凤无心,但今时不同往日,就在林屿上了大学之后,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升温得特别快,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朝难解的冰,在曲叔的孜孜追求下也慢慢地化开了。

      如果张小凤某一天提出要和曲叔重组家庭,林屿想他会欣然接受。

      林屿缓缓放下青青,说,“我先回去洗个澡,身上躁的慌。”

      曲叔心热口热:“好嘞...诶小屿,你待会直接过来胡同口就行,你难得回来,我开车带你们到恩星商场里吃饭,顺便再给你和青青买几套新衣服。”

      青青跳起来,“好耶!”

      ***

      车驶入市区,周遭熟悉又陌生,无数嘈杂的背景音受一窗之隔隐隐呼之欲出,而前景又是愈发栩栩也嚣嚣。

      待车停好,一众人终是迈进了市中心那大商场,然四人还未就餐,肚腹之饥紧迫,于是决定先在商场里的一家中餐厅吃完再逛。

      餐厅内,曲叔到前台去点餐,由于多数人提前预定,雅座告罄,林屿一行人只得被安顿在店中间的位置。

      林屿正若无其事的啜着那杯泡到无味的免费玄米茶,下一刻店门倏地被推开了。林屿瞬间绷紧,手指握的发白。

      陆川换了身红白两色的球服,一头似乱非乱恰到好处的碎发,斜背个书包,手里随意的拎着个鼓囊的篮球袋子,该是刚打完篮球。一层薄汗将队服晕贴在身上,但气质依然是他人不可近迩的高冷,而他不用刻意摆什么英姿,立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挺拔为俊,朗颜赫烜。

      林屿立时注意到他,还想假借手里的杯子挡一挡,奈何位置实在明显,一眼望穿,陆川竟信步朝他这方走来了。

      陆川直到彻底进入桌上一众人的视野里才停下来,这么一个高大青春帅气的男生站在旁边,谁都淡定不了,青青在咽口水,“哇,我宣布林屿哥哥暂时排到第二,他是第一......”

      真想敲一敲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丫头,林屿努力装作没看到他。

      张小凤有些不明所以,但眼瞧着他这么年轻,应该还是学生,其眼光还定在林屿身上,便笑问,“你是林屿的同学?”

      陆川迟滞了仅仅数秒,目光一凛,俄而淡道,“对,我是他的同学。”

      张小凤忙说,“那赶巧了!还没吃饭吧?快快快,赶紧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青青坐在林屿的旁边,而张小凤觉得同学该和林屿坐一起,遂对青青招手,“青青,过来,让你小屿哥哥和他的同学一起坐。”

      小丫头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位上下来,迈着小腿儿移到张小凤身边。

      林屿一时无措,而陆川已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紧他而坐了。

      曲叔也回来了,“哟,这是?”

      张小凤语气轻快:“林屿他同学。”

      曲叔明了,爽笑两声,复道:“原来是同学啊,欢迎欢迎!哎呀我记得小屿好像都没怎么跟我们介绍过他在学校的同学啊,今天总算见到一个!”

      林屿暗道:学校里的同学都把他列入黑名单了,哪儿遇得着啊!

      张小凤笑的亲和,“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川。”

      曲叔道:“陆川...君子胸怀有容百川,简而有力,是个好名儿!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看你就是一表人才啊!哈哈哈!”

      陆川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叔叔您过奖了。”

      张小凤紧接着问:“小陆啊,你怎么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吃饭呢?”

      “刚打完篮球,家里没人做饭,我将就来外面吃好再回去。”

      曲叔大喇喇道:“那你可得多吃一点,吃饱再回去!我再去让他们多炒两道菜......”

      陆川起身拉住曲叔,“真不用,您太客气了。”

      “老曲,别点了,林屿,青青还有我都吃不了多少,点多了该浪费了。”张小凤惯了精打细算。

      享这一桌肴馔的中途,气氛自是不至于冷下来。

      张小凤用干净的筷子替陆川夹了片鱼,“你吃鱼吧?林屿他爱吃,你不吃他一个人吃掉了哦,唉可惜,吃鱼不长肉。”

      正说着,林屿就被一根不长不短的鱼刺卡到了嗓子,咳了半天。

      就因为他旁边那人在桌下拍了下他屁股!

      张小凤忙不迭道:“卡着了?你吃鱼一向没问题啊。”

      曲叔递过去一小碟醋:“来来来,喝点醋。”

      林屿摆了摆手,“不用了......咳,咳出来了。”

      陆川表面上闷头吃饭,实则幸灾乐祸。这饭吃不下去了,前几天跟他无理取闹就算了,还让他狠狠体验了一把如鲠在咽的感觉,林屿一肚子窝囊气。

      曲叔大嚼一口菜,畅快道:“小陆啊,高三学习辛苦,你多吃些!”

      陆川颔首,跟个大尾巴狼似的,仍腆颜安心吃饭,稳如老狗。

      张小凤又跟陆川说上话,“小陆,要不干脆你今晚住我家吧,你们同学之间肯定有学习上的问题要讨论,我家小屿成绩好又热心,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他,多好呀。”

      林屿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张小凤递过纸巾,嗔怪道:“你这孩子,又怎么了?”

      林屿缓了缓,僵硬地接过纸巾,“这不好吧,我们其实......没那么熟。”

      张小凤却决绝,“就是你不敢迈出这一步,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你要多和同学交流才能收获友谊不是吗?不熟多交流交流就熟了!你说是吧,小陆?”

      陆川顿了顿,头顶的灯光让他的睫毛往下扇出了细细密密的影,不可察其色,但下一秒他忽然将脸摆的很正,侧眸看了眼林屿,根本也没征求他意见的意思,“我觉得阿姨说的有理。”

      张小凤也就放了心,“对吧,你同学也这么想的,什么也别说了,今晚小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林屿的床够大,你们两个挤挤不成问题。”

      林屿已然石化,情况怎么急转直下突然不可控了?!

      又心不在焉地吃了会饭,林屿缓缓起身,手轻不可闻地牵了牵陆川的短袖,“你们吃,我...去厕所。”

      陆川亦放下碗筷,随他同去,二人据一个弯道角落,不容易被别人看见。

      林屿失却了往日的淡定,“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川反唇相讥,“这些天我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

      岂止是不接,后来直接关机了,一想到这,陆川越想越气。

      林屿扭头看他,咬牙道:“我怕手机干扰我学习。”

      陆川轻儇地睨他,“你还真是好学生。”

      面前的人没有半点认真的意思,林屿索性直言,“听着,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纯属偶遇,澡堂...我不是故意要看你。让你感到不适,行,我跟你道歉。之前你帮我摆脱邝天明,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你。再到上上周,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手机,你自己放在那里,再说我一个字儿都没看清,你不是就拿走了吗?还有你送我的手机,我一个电话没接,一个电话没打,只是我没想到今晚会遇到你,不然我一并带来还给你。”林屿一点一点吐露实情,要让眼前人知道他是在据理力争,“我们的事情就这么多了吧?就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离你远点,你也别挨着我,井水不犯河水。”

      言讫,就像是一字一句地垒出用以断绝交往的砝码,林屿微微释然了,看陆川需要勇气,他将自己的眼光游移到别处。

      陆川不由得冷笑出声,眼下之人单独把自己叫来就是对他朗诵独立宣言来了?无论如何,说出“别来找我”这种话的人也该是他陆川。

      本就是叛逆期的少年,陆川硬邦邦地说:“我不。”

      林屿深吸一口凉风,他不得不使用那招撒手锏。

      “你明知道我是gay,你还上赶着送到我家里去,你不怕我对你......”林屿欲言又止,狠话说了一半,却再难说完。

      陆川却是目光凛凛,他驱身上前,将林屿怼在墙角一隅,沉声道:“你能对我怎么样?嗯?”

      林屿受窘而赪颜,酽绯漫上耳根,陆川一张脸贴的极近,纤毫毕见的那种,灼息打在他的颊上,令他心辕意马。

      “说话。”

      “不能对你怎样...你先放开我。”

      某人的独立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宣告败北了。

      陆川狡黠一笑,释放了犹在挣扎的林屿,接着长腿迈开,一边插兜倒走一边露出副无往不胜的得意神情,就像林屿是他的手下败将。

      同样足矣让林屿的脸上姹紫嫣红。

      陆同学横插一脚的饭局结束,林屿母子同曲叔青青默契道别,即领着陆川一齐回家。

      陆川似乎是做足心理准备才踏出了进屋的第一步,其决心不止于阿波罗号宇航员代表全人类踏月的一大步。

      林屿后面站望着,虽然他不知道陆川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但从他脚上的限量球鞋、手上带的那块看来就不菲的腕表就知道其家境优越,此时如少爷误闯贫民窟、大佛错入草堂,窘而不自知。

      陆川进屋后左右逡巡一番,林屿家于他来说虽看着小,但五脏俱全、全而不杂,干净整洁,温馨之至。显然这一家人是热爱生活的。

      林屿本以为他这人没个准信,莅临结束后再不济讥讽两句就走了,是决计不可能真的留宿他家的,没成想他沉寂半晌冒出一句:“浴室在哪?”

      “???”林屿头顶的问号比他脑袋都大。

      陆川觑回去,那轻佻而颇得意的眼神分明在回他:对,不爽憋着。

      张小凤不明所以,反指示她那原地傻楞的儿子:“小屿你在那杵着干嘛,带小陆去啊。诶,小陆,左手边的柜子里有毛巾,都是新的,你随便用。”

      陆川复给林屿使了个眼色,示意林屿接受现实、领他去洗澡。他打了一下午篮球,流了一身汗,不洗不行。

      林屿轻不可闻叹息一气,刚要行,张小凤又关切地问陆川:“嘶,小陆,我家没你可以换的衣服啊...”

      陆川露齿一笑,“没事儿阿姨,我书包里还有一套换下来的校服。”

      有一种人,套用曾几何时网络名人芙蓉姐的话,妥妥属于“总能被人目光无情地从人堆里揪出来”的那类人,陆川就是。明明还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那种英气逼人的感觉却令常人难以企及,这不是金钱给予的,而是自发的。世界果然参差不齐,从来没个公平可言。

      陆川寻常不开朗的笑,但一笑就能让人如沐春风,张小凤颇有此感,心里叹了声这小子长得真好看,热络地说:“那就好,那快洗去吧。”

      林屿自在一旁突发奇想:如果陆川没有带可以更换的衣服,要么光着,要么穿他的,他最好穿他的,勒死他得了。

      “喂,你想什么呢?叫你也听不见。”陆川不耐道。

      林屿溘然从意淫中惊醒,侧眸对上陆川那张冒着寒光的冷脸,任有什么坏心思也骤然一扫而光,匆匆领他去卫生间......

      ***

      林屿的卧室不大,采光好是唯一的优点,其他在陆川看来全是缺点,“拥挤”在一众缺陷里出类拔萃。高中生书特别多,尤其是高三,堆积三年的资料聚积成山,一人高的书架竟装不下,全拿出去给牛拉牛都要出汗。书桌上可称整洁,几本复习用的练习册加上几张标了红的试卷,台灯连着笔筒,添一个伏案的人,没有邋里邋遢的墨水痕迹或橡皮碎屑。此外,桌上还摆着一框相片,单单林屿,比现在稚嫩一点,微笑。

      陆川没再怎么仔细观察就去洗澡了。

      二人自然是错开洗的,林屿吹干头发回房间后发现陆川在拿一看就是最新款的手机打游戏。

      人生何尝不是游戏一场,变化无常,比如现在,林屿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陆川为什么会睡在他的房间。

      林屿方给自己限定了半小时以一鼓作气做完英语周报上的阅读理解,他英语不太行,但越是薄弱越要死抓,只不过过程相对痛苦。

      而陆川却舒舒服服躺在他的床上打游戏,架起个二郎腿,在游戏中道崩殂后心觉不爽,亦是不吐不快地散骂两句,把这里当成他家了似的。

      三十分钟为限,而时已迫近,林屿却还差最后一小题,饶是如何也从文找不到确据,苦思间,一屋之内的时针滴答、游戏声乐此起彼伏、贯过大脑的血液加速流动,一时间不知道是静还是吵,林屿愈发躁乱,而那最后一题犹变为世界未解之谜,直至叮铃一阵嚣响,世界好像分崩离析了——他定的闹钟演绎了一曲不折不扣的狂响之息!

      林屿忽觉得眸酸脑胀,那将填未填的空白括号像是嘲笑他似的,在纸上对他做吐舌的鬼脸!

      他失态地锤了下桌,却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一人,陆川蹙眉睨他,“学疯了?”

      林屿侧身过去,羞赧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又想他何错之有,邪岂能压正!

      陆川的英雄又首当其冲被团殴至死,复活期间,他伸腿踹了一下林屿的木椅,林屿半坐其上,正苦思冥想,一个不备差点被踢倒。

      林屿踅身睨他,克制着不耐烦:“又怎么了?”

      陆川跟个没事人儿似的,“我玩累了,过来给我放松放松。”

      敢情他家里是来了个祖宗,林屿想着糊弄过去,“我在写作业。”

      这次换做陆川不耐道:“你快点,我要复活了,过来给我按按手!”

      林屿看着他无动于衷,陆川向他勾了勾手,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言,但墙上仿佛投射出势在必得的影子。

      虽不乐意,林屿还是犹豫着踱了过去。

      陆川俶尔从床上躩起,一把将他拽到了床上。

      “你干嘛?!”林屿魂都吓飞了,两只手吃力地推搡他,却是枉费力气。试问一个头脑发达然四肢羸弱的一介小书生何以挡得住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堪比运动员的达人?

      直到意识到挣脱彻底无望,他才幽怨地侧头睇视那犹露出狡黠窃笑的罪魁祸首,林屿想,这人上辈子一定是专门用来施犯人膺惩的老虎凳,转世还是令人生厌!

      林屿再度抑制住几许愤懑的情绪,低声下气地说:“请你放开我。”

      陆川钳制住他的手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几分力度,甚至还揉了几下,“放开你不是不可以,但我现在不想。”

      已经挂了会机了,系统开始提示,陆川突然置他于不顾,专心打起了那局未完的游戏,好像猫捉住老鼠,是吃还是玩全凭他的意志。

      陆川双腿是敞开的,林屿大半个身子坐在他腿间,但还保留着些许若即若离的距离,他双臂环着林屿,继续游戏。

      他根本不近视,但时而倾首对着屏幕,那片刻总和林屿的头靠的相当近,林屿甚至可以嗅到陆川用的他家洗发水的味道,而那味道近乎挑衅似的侵袭着他的鼻窦。

      陆川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说不上来的好看,但林屿无心观赏,彼时手机屏幕内正技能横飞、光波乱炸,轰轰烈烈的一场团战,几秒后敌方水晶爆炸,激情澎湃的一声“Victory”。

      陆川放下手机,打了个响指,转而邀功似的对林屿道:“给我按按手臂,酸。”

      林屿斟酌着思忖了一会,若允他,那么想必他以后会得寸进尺的说出更过分的要求,若拒绝,他又是忤逆不得的脾性,惹毛了闹僵了也不好.......不若无动于衷的装死,他也许只是兴致来了随口一说,何必当真。

      陆川没好气地戳了戳林屿,见他没点反应,谑他:“喂?我点着你穴了还是怎么着?”

      林屿这时候深谙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

      没有意料之中的将他推开,陆川反而搂他更近,凛然说道:“你不给我按摩?好,我自己来。”

      陆川一只手禁锢着林屿,一只手竟大肆在他*******,“这里......没肉......这里......也没肉?这里嘛......倒是还有二两肉......嘶,手感还可以......”

      林屿矍然失色,惊惶要逃脱,奈何陆川手劲太大,他这小身板完全没法和他抗衡,由他恣意施逞恶意的玩味。

      陆川露出一丝嗤笑的意味,“手感还不错,揉揉当给我解乏了。”

      林屿满颐飞红,他知道自己现在表现的像是受了轻薄的女生,但出于男性的自尊,尽管陆川显然不把这当回事,他还是侧过脸决定直言标清两人的界限,然而下一秒,门外突如其来的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小陆,小屿,我给你们热了牛奶。”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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