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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红酥手（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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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薮凭借这部电影和庄周鱼分别入围了当年金像奖的最佳男女主演的提名。
他的星途肉眼可见地顺利了起来。
而江如旧在江母再三的催促之下，终于回到了那座令他疲惫的祖宅。
之前因为在外拍戏，所以江如旧将江思锦托付给了江母，此时她看到爸爸终于忙完工作回来了，高兴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小思锦长高啦！”江如旧又是愧疚又是开心地抱起女儿，对江母说道，“妈你辛苦了。”
江母冷哼了一声，但是不想在孙女面前生气，“你这个当爹的忙来忙去，可不只能我这个奶奶多看着些。”她笑着招呼思锦，“思锦帮奶奶去厨房里看看阿姨蒸的糕点好了没，奶奶和爸爸说会儿话。”
懂事的江思锦点点头，哒哒哒跑过去。
“思锦也快变成大姑娘啦。”江母的眼神中流露着不舍，很快又变成对江如旧的不满，“你在外面胡闹的消息我看了，那女演员有多大的魅力值得你一个两个往里栽？”
江如旧没有解释，他知道那些公关的话术瞒不住江母。
“黎家的千金等了你这么多年，家教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江母语重心长地说，“我也老了，你这个爹又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思锦需要一个成熟的女性长辈照顾，就是你自己不喜欢也要多为家庭考虑。再说婚姻里哪有什么爱情可言，两个人合适是最重要的……”
听着江母的喋喋不休，江如旧不自觉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那会儿她也是这么爱唠叨。
在江如旧十几岁的时候，江母和他就住在公司对面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里，那会儿他爸已经去世了，江母一边要忙着打理公司的事情一边还要关注他的学习和生活。
当时她会在他放学回家后故意逗他，“如旧啊，你长的这么帅，是不是女同学们很喜欢你啊？你那个小同桌都把情书递到我这儿来了，你就别瞒我了，快跟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你好烦，我谁都不喜欢。”小江如旧脸色涨红，“我只想好好学习，再说她们都只是喜欢我的脸，等过一段时间无聊了又会喜欢上别人，我才不会这么朝三暮四，我要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辈子！”
江母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儿子还是个痴情种子，那你到时候看上哪个姑娘一定要带回来让妈看看，让我瞧瞧是谁这么有能耐把我儿子降服了。”
后来，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房子越住越大，她的眼神越来越锋利，她的心也越来越冷硬。
江如旧想，也许人的变化才是常态。
就像当年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后以“人不如旧”的寓意来将他命名为“江如旧”时，恐怕也真的爱过她的母亲。
但到了七年之痒时，他还是会捧着一束鲜花等在虞子期的门口，笑着说他还是单身。
***
在演艺圈备受瞩目的金像奖颁奖典礼上，庄周鱼和江林薮果然双双斩获最佳男女主的奖项。而江如旧也凭借《世情薄》这部电影第三次获得金像奖最佳影片的奖项。
颁奖典礼上，当台上的主持人宣布江林薮获得最佳男主角时，庄周鱼听到脑海中传来777的提醒声：
“周鱼，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庄周鱼淡淡嗯了一声，正在想怎么合理地脱离这个世界，却听上去领奖的江林薮说道，“感谢我的女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如果不是她的陪伴与鼓励，我不会坚持到今天。”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单膝跪地，深情地望着台下的庄周鱼，“嫁给我，好吗？”
台下哇声一片，江如旧坐在第一排，正对上江林薮的眼神，又很快避了过去。他的面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仿佛在祝福他们。
江如旧看着庄红绡，或者说庄锦书激动地跑到台上，接过他的戒指并且戴在无名指上，眼角挂着感动的泪水，“我愿意。”
当年金像奖颁奖的时候，庄锦书因为误会他出轨跳楼自杀，兜兜转转在多年后的金像奖颁奖典礼上，她终于收获了兴旺的事业和美满的爱情。
江如旧压下喉间的苦涩，强制说服自己一切都很完美。
***
江林薮和庄周鱼婚期将至，电视上到处都是媒体的报道。
江母忍不住又一次提起让江如旧再婚的事，软磨硬泡这么多年，江如旧就没有松过口，江母本以为这次的劝说也得不到回应，谁知道竟听到他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
“好，都听您安排。”
随后，江如旧和黎家千金黎若订婚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件新闻直接险些引发了全网瘫痪，多少人哭着说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连777都暗地里嘀咕，“当初周鱼你对他那么好，他竟然就这么打算结婚了。”
而庄周鱼只有最开始收到消息时愣了一下，随后感慨地说道，“777，十年已经是很长的时间了，总不能让他为庄锦书守寡一辈子吧。”
如果不是时空裂缝的不稳定使她不得不来这个世界进行任务，也许江如旧早就过上了他想要的家庭和睦的生活。这么多年一直夹在庄锦书和其他人之间，恐怕他也累了。
将那些有的没的念头抛之脑后，她敲开了江林薮家的门，前来拜访江林薮的母亲虞子期。
江林薮的妈妈虞子期正在看线上点映版的《世情薄》，看到庄周鱼后惊喜地招呼她一起来看。
虞子期性格单纯，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江父哄骗下的甜言蜜语就为他未婚生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也依然还有颗少女心，看到偶像剧里男女主分开的戏份还会忍不住掉眼泪。
江林薮之前偷偷跟她咬耳朵的时候说过，他很担心他母亲这个性格到老了被人家卖保健品的一忽悠就心软全买了。但反过来说，也正因为她秉性纯朴，所以即使庄周鱼和江如旧的绯闻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她也觉得庄周鱼怎么看怎么满意，丝毫不把那些流言蜚语当回事儿。
对于“爱慕江如旧的小学妹”这个角色人设来说，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江林薮已经拿到了影帝，完成了登顶，这个分世界已经稳定下来。庄周鱼并不打算真的嫁给江林薮，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但就在庄周鱼准备脱离世界之前，江如旧突然说要约她出来见一面。
***
在江如旧筹备婚礼时，黎青突然有一天来锦江工作室找到了他。
正如777之前所查到的，当初江如旧和庄周鱼的那张拥抱照片正是黎青找人跟拍并传出的，因为在《钗头凤》剧组时江如旧对她异于常人的关心引起了他的怀疑。但事情后来解决的很利落，江如旧又很快就跟她避嫌保持距离了，所以庄周鱼之后就没有关注再关注黎青。
而江如旧知道黎青这么做是因为觉得他对不起庄锦书，想要报复他。他无从解释，也就将这事不了了之。
他以为黎青找他是为了给庄锦书出气，谁知听到的却是他神色复杂的一句，“你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谁？”江如旧一时被问懵了，摸不准他的想法。
“庄锦书，或者说庄红绡。”黎青仰靠在沙发上，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了，庄红绡就是庄锦书，她回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江如旧瞳孔一缩，忙追问道，“是她告诉你的？”
“对，因为她不想让我针对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的公关那么容易就将风波平息下去了？”黎青长呼一口气，“江如旧，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能够得到她的全副身心。”
当年在那场初识的宴会上，他开玩笑般问庄锦书：“如果你以后不想要江如旧了，可以考虑我吗？我保证，我会做的比江如旧好上千倍百倍。”
结果她却摇头说，“不，黎青，你真的觉得你会做的比江如旧更好吗？”
黎青一向在圈子里被捧得高高的，自然自信地说，“当然，我的父母肯定不会像江夫人那样带着门第之见，我想娶什么样的姑娘都可以。”
“可是黎青，这不是你做到的，是因为你没有面临阻碍。”庄锦书笑容温婉，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成熟的晚辈，“当初江夫人不让他娶我，为了逼他甚至在演艺圈里雪藏了他整整一年，那段时间他都是靠开货车赚钱养家。”
身上一件高定服装都要超过货车司机十几年薪资的黎青陷入了沉默。
“但我还是逼他回到江家了。”庄锦书接着说道，“不是他临阵脱逃了，而是现实是，我们两个人的爱对对方来说都是一场漩涡，卷进去、出不来，只能互相消耗彼此的爱情。”
“你知道，回来的江如旧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江如旧了吗？”黎青好奇地问道，“他的家庭、工作、社交圈子，都会逼他离你越来越远。”
“我知道。”庄锦书答道，“你有没有听过塞林格的小说《破碎故事之心》里一句很有名的话？”在那篇极具现实与荒诞风格的解构爱情的文学作品里，却诞生了一句广为流传的爱情颂言。
“什么？”
“爱是触碰却又收回的手。”即使相隔甚远，庄锦书的目光还是能够穿透人群，一眼锁定到站如柏松的江如旧身上，“得到全部的他固然很好，可倘若他值得更好的呢？”
黎青深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他能插手的，可他还是会抱着幼稚的幻想去追求庄锦书，想要激起江如旧的醋意，想让他看到背后保持缄默的女人的付出。
也许这种追求背后还潜藏着他自己的不甘，不甘心在别人的故事中成为平平无奇的背景，不甘心还未点燃激情之爱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以为他是真的爱着庄锦书的，直到庄红绡找到他，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这时他才明白庄锦书为何面对他的示好总是一笑了之。
只有江如旧，能在世事流转中，依然认出她的灵魂。
“黎青，你只是太向往纯粹的感情了，这是你们搞艺术的人的通病，当然也是天赋。至于我，只不过是这份向往的投射。”庄锦书曾经这样对他讲过，他不服气，直到现在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
“江如旧，如果你们两个做错了什么，那就是都低估了对方对自己的爱，才以为现在的局面是皆大欢喜。”黎青讲完故事，一副卸下心中重担的模样，“现在，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想怎么选择，就是你的事情了。”
黎青迈着轻松的脚步离开，只留江如旧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还保持着怔愣的表情。
过了很久，江如旧才在脸上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双眸紧闭，捂着心脏，像是突如其来的喜悦与隐忍已久的痛苦一下子一起被释放出来，想要痛快大笑的同时又扯动了心底的隐伤。
他掏出手机，心脏病发作过后还颤抖着的手在对话框打下一行黑字，“今晚，可以见我一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