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知道吗》月知野

20、第 20 章

　　九月，初秋。
　　夏末最后一丝炎热随着一场秋雨彻底消散。
　　转眼之间，便是高三了。

　　刚刚被迫经历了暑假补课的同学们，转头便经历了开学考试的暴击。
　　教室里气氛沉闷，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粉笔末还有老师的喋喋不休。

　　“现在是高三的关键时期，也该收收心好好备战高考，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情愿，觉得少放两个月假吃了亏，等你们高考完，有的是时间休息……”

　　顾沉舟戳了戳褚瑾瑜的胳膊，小声说道：“褚小瑜同学，这次数学这么难，你怎么考满分的？”
　　褚瑾瑜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顾沉舟。
　　她的听力仍旧不太好，哪怕佩戴了助听器，在很多情况下，她都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见褚瑾瑜没说话，顾沉舟微怔一下，在草稿本上撕了张纸，写道：“褚小瑜同学你好厉害~”
　　褚瑾瑜不明所以的打了个问号。
　　“我在夸你啊小同桌，就不能稍微表现得受宠若惊一点吗？”
　　后面画了个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褚瑾瑜看着那个Q版小人，莫名看出了几分顾沉舟的模样。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配合的写道：“哇，谢谢你的夸奖。”
　　纸条没来得及递给顾沉舟，就被老师半路截胡。
　　褚瑾瑜抬起头，正对上班主任的眼睛。

　　班主任展开那张纸条，看了个大概，还没等褚瑾瑜说什么，顾沉舟就被揪了出去。
　　褚瑾瑜下意识站起身，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顾沉舟，没有丝毫尴尬局促，反而还在跟班主任插科打诨。

　　“老班，你看我这回不也没干啥嘛，我就是觉得我同桌太厉害了，想夸两句而已，又没干什么坏事。”
　　“我不是为了这事找你。”班主任叹了口气，“最近学校附近混混聚集，不太安全，你跟褚瑾瑜住得近，她的情况……方便的话，你们结伴回家。”

　　褚瑾瑜一出门，恰好听到这句话，她的目光跟顾沉舟对上。
　　少年人对她飞快的笑了一下，点头说道：“放心吧，没问题。”
　　他答应的太快，班主任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
　　“有什么困难的话，再跟我说。”
　　班主任一边说着，一边赶着两个人回了教室。

　　一直到放学，褚瑾瑜都没回过神来。
　　倒是顾沉舟早早收拾好东西，早早地准备着了。
　　“快点儿啊小同桌，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什么？”褚瑾瑜楞了一下。

　　顾沉舟倒是坦荡的不得了，“班主任说的话你不是听见了吗，她让我跟你放学一起回家呢，快点儿吧。”
　　褚瑾瑜下意识想要推辞，但顾沉舟像是已经提前意识到，她想要说什么一样，马上开口补充道：“我可是班长，班主任说的话我要是阳奉阴违，以后在班级里还有什么威信？”
　　“可是……”

　　“班主任又不是单独知会了我们两个人，她也是为了我们安全着想呢，你难道不在意班主任的良苦用心了吗？”
　　顾沉舟向来能说会道的，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件小事驾到了一个褚瑾瑜无法反驳的高度上，好像褚瑾瑜再说点儿什么，都不合适了一样。
　　她只得闭了嘴，快速收拾好东西，跟在顾沉舟身后一起走出了教室。

　　……
　　王叔叔家距离学校并不算远，所以褚瑾瑜一直一个人走路回家。
　　她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走在小路上，放空了心思，满脑子想的只剩下今晚夕阳的淡淡孤独感。
　　今天身边忽然多了一个顾沉舟，褚瑾瑜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格外不适应，然而她意外发现，自己居然适应良好。

　　不……或许可以说，她甚至有点儿压不住的雀跃。

　　“我说褚小瑜同学，平时怎么也不见你多说说话呢，一个人刷题不孤单吗？”
　　“你到底怎么做到学习这么好的，难不成回家也偷偷内卷？”
　　“我看你家住的离我家也不远，怎么不跟我一起回家？”
　　“褚小瑜同学……”
　　“褚小瑜同学……”

　　顾沉舟的嘴像是一刻都安静不下来一样。
　　他问了许多问题，又像是不需要一个答案。
　　褚瑾瑜忽然就开始觉得，自己从前独自一个人，走过的那许多许多的路，忽然间有种太多余静谧空旷的落寞。
　　怎么之前没发现，原来有些细碎的孤独，自己其实是很难容忍的呢？

　　大概因为，之前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吧。

　　褚瑾瑜莫名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条路似乎太短了点儿，还没等褚瑾瑜分辨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就已经到了他们小区门口。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顾沉舟站在原地没动，微微挑了挑眉毛，问道：“就只有口头上的感谢吗？褚小瑜同学不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吗？”
　　又来了又来了。
　　一时之间，褚瑾瑜甚至不由得产生了某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拒绝。
　　“还是不了吧。”

　　知道自己家里是什么情况是一回事，展示给别人看又是另一回事了。
　　褚瑾瑜到底是青春期的女孩子，总会有这样的羞耻感。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组织好措辞，拒绝顾沉舟，下班回来的王叔叔，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男人温和的笑笑，问道：“瑾瑜，你带朋友来家里玩吗？”
　　褚瑾瑜看了顾沉舟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顾沉舟已经主动接过了话题。
　　他笑着说道：“叔叔你好，我是褚瑾瑜同学的同桌，我们正好住的近，就一起回来了。”
　　王叔叔拿出钥匙开了门，邀请顾沉舟进了家门。

　　于是在那一天，褚瑾瑜不愿意展示于人前的秘密，有了唯一的观众。
　　顾沉舟并没有对她的生活做出任何评判。
　　少年人只是笑着跟她告别，告诉她未来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