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石雕 ...
-
他们的车马经过时，恰巧有一行人押着石矿出来。
“李员外，今次的这些田青原石可还满意？”
说话的青年男子须着短须，身子微弓，站在锦衣华服，富态龙钟的李员外身旁，显得格外清瘦。
李员外面上带笑，点了点头：“比上月开采的原石要好许多，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你们可别想让李某涨价。”
青年男子脸微僵：“李员外，这原石难以开采，手底下的兄弟们都得混口饭吃。”
“你当李某什么都不知道？”李员外轻蔑一笑：“如今这矿区多了不少府衙送来的囚犯，他们可都是免费劳力，开采出来的原石统统归你，李某不让你降价都是碍着你我多年的情分。
怎么，你还想让李某当冤大头不成？”
“这，李员外这说的哪的话。府衙那边——”
李员外抬手打断：“府衙那边怎么说是你的事，李某回城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话落，便带着手底下的人押送车离去。
青年男子站在原地摇头叹息，正要回去，却见一辆车马停在了面前。
“敢问，可是此地矿主？”马车上的程陆遥问道。
青年男子打量了下马车，上前一礼：“在下陈进，是此地矿主，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要事？”
“是我家夫人。”小蝶提醒道。
“在下失礼。”青年男子略一拱手。
程陆遥掀了车帘，从马车上下来，道：“矿主此地生产的可是田青石？”
陈进点头，略微警惕道：“这位夫人若是对田青石有兴趣，可到南大街街市陈石铺子，那里有雕刻完成好的田青石成品。”
“陈矿主误会了。我是途径此地，听闻此地有原石出产，打算采买一二。”
“夫人会雕刻？”
程陆遥摇头：“自是不会，只是西郊学堂开了石雕课业，我打算采买些送去给孩子们试手。”
“这个，西郊学堂的人前不久倒是来与陈某说过此事。只是我看夫人应当并非是那的管事……”
程陆遥略一思索，将一块玉牌递了过去：“实不相瞒，我是溪州快运东家。”
陈进看了玉牌，当即朝程陆遥拱手：“溪州快运开在南大街巷尾，而我陈石铺子开在巷头，陈某对贵店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东家，实在是三生有幸。”
“如此，陈矿主可否带我进去挑选几块原石？”
“自然可以，夫人里面请。”
程陆遥跟着陈进入了矿区最前面的院落。
院落里到处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原石，再进到院中厅堂，便见里面的木架上摆满了各色雕刻精美的石雕摆件。
“我从初来溪州，就听闻了石雕美名，今日却还是第一次见，这些石雕当真是鬼斧神工，美不胜收。”
陈进笑道：“夫人谬赞了，这些都是手底下人闲暇所作，真正的精品已送往铺中展出，夫人若是喜欢，来日陈某亲自带您去看。”
“好啊。”程陆遥一口应下。
陈进带着程陆遥一边参观了院内展示，一边介绍着田青石的悠久历史，最终带她来到院子旁边的一个库房。
“这里面堆的都是一些个头偏小的原石，正适合给孩子们试手。”
程陆遥随手取过一个巴掌大的石头：“西郊学堂有专门开了石雕课，请的就是陈石铺子的一位学徒。”
陈进点头：“确有此事，孩童们玩心大，既然府衙有此安排，我们自然愿为其效力。”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只是如今石雕不比从前，从业者能养家糊口并不容易。他们若对此不感兴趣，说不准也是一件好事。”
“听陈矿主这番话，铺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陈进欲言又止。
程陆遥道：“陈矿主大可直言。”
“陈某并非轻易言谈苦楚之人，可不知为何与夫人一见如故，总有一番倾述之欲。”
陈进先是对程陆遥作了个揖：“此话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陈矿主因我是女子，故而致歉。可若我是男子，你我便的确可称得上一见如故。陈矿主何不妨摒弃男女之见，你我不谈风月，只问前程。”
“不谈风月，只问前程？”陈进突然精神一震：“夫人一言，倒让陈某豁然开朗。夫人当是生性豁达之人，难怪溪州快运能在短短数月就占据溪州各处。”
“谬赞谬赞。”程陆遥继续挑着原石。
陈进沉默片刻，道：“我陈家世代经营石雕，早年间也曾出过皇商贡品，可溪州这些年因山匪之患，外出道途艰难。
数年之间，我陈石铺子外运的石雕被山匪洗劫过数次，深受重创。
自那之后，我陈石铺子便收了外线，只潜心在溪州经营。
可百姓生活一日不如一日，哪有闲钱去买石雕这样不能吃不能穿的玩意？
我陈家生意每况愈下，若非还能经营原石买卖，恐怕底下人早就要跟陈某一起喝西北风了。
便是如此，底下石雕师傅走的走散的散，所剩无几。每年产出石雕十不存一。”
“近来府衙频频剿匪，颇有成效。”程陆遥道：“陈矿主没再往外出售石雕？”
“倒是有此想法，只是几家镖局如今价格高涨，出一次溪州，所耗巨大。原本听闻溪州快运价格低廉，可遗憾的是贵店还不曾有外出溪州的线路。”
程陆遥点点头：“由此想法，但如今时机尚不成熟。”
山匪虽因府衙动作，暂时消停了些，但外出风险仍旧极大。如今的溪州快运一切都刚刚起步，还没有实力与山匪一较长短。
陈进眼中划过失望，他取过架子上一件小石雕。
“方才见夫人一直盯着此物，若是喜欢当做见面礼送予夫人。”
程陆遥接过，这小马并非一般的青色田石，而是质地偏黄的色泽，雕刻出的小马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
“虽不能向外运送石雕，但若是陈矿主能想让石雕重回百姓视野，我倒是有个主意。”
陈进双眸一亮：“愿闻其详！”
……
从矿场区出来，天色已近午时。
小蝶从食盒里取出一盒点心：“夫人，此处距离风门寺还有些距离，寺里的午膳是赶不上了，夫人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程陆遥接过:“原也没打算待那么久，可没想到与陈矿主能聊得如此投机。”
“夫人是醉心事业，一有主意就走不动道了。”
程陆遥莞尔，捏了捏小蝶的脸蛋:“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小蝶捂捂脸:“还好大人大度，不然看到夫人与一男子如此畅聊，不知要如何做想呢！”
程陆遥深以为然:“也是，还好大人大度。”
还好她与简裴之的婚约是假，简裴之也没有想将她养成金丝雀，否则，她恐怕连门都出不了，更别提做快运事业了。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骑马声。
小蝶从车窗探头望去，惊呼道：“夫人，后面有两个背刀客。”
菱湖闻言当即拾起一旁的长剑，警惕得放下小蝶掀起的帘子。
她这举动，让程陆遥和小蝶都将心提了起来。
骑马声渐近，好在并未有停留的意思，两匹马从他们马车边擦身而过，继续远去。
掀开马车帘，程陆遥看到了两人骑马离去的背影，玄衣劲装，身背大刀，策马扬鞭，身上颇有种江湖客的肆意潇洒。
却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回头，一张硬挺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察觉到目光，对方顷刻间望了过来。
程陆遥与之隔空对望的瞬间，连忙放下车帘，等听到骑马声彻底远去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那人目光锐利，令人胆寒。
“夫人，还好我们带了护卫。”
小蝶也拍了拍胸口，“我听说这些人整日里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若是起了歪心思，那可真是要命。”
菱湖道：“也不全是。我从前跟着陆叔遇到过许多背刀客，他们长得吓人，但不似山匪，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那菱湖姐姐你方才还那般紧张？”
“夫人在马车里，还是谨慎些好。”菱糊放下长剑，重新抓过点心吃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程陆遥一行终于来到了风门山脚下。
风门寺就建在风门山山脚下，是溪州地界最有香火的寺庙。
山上种了许多火枫，这个时节，枫叶茂盛青翠，无数枝丫伸展，遮蔽了大半个寺庙，给寺庙添了一番神秘色彩。
山门前有寺里的小和尚前来接引，程陆遥从马车里出来，便跟着拾阶而上。
这个时候来上香的人不多，和尚尽心尽责的给程陆遥讲解这风门寺庙的由来与如今的主持的功德。
“你是说，方丈今日闭关修行？”程陆遥道。
小和尚点头：“慧缘方丈明日才出关。”
“那我可否在寺庙留宿一日？”程陆遥本就是慕名而来，既然来了，就想见方丈一面。
小和尚点头：“寺里有香房，若施主想留，贫僧便去准备，施主暂请自便。”
“有劳小师傅。”程陆遥双手合十，目送小和尚离开。
“夫人，您留在这过夜，大人还不知晓呢。”小蝶提醒道。
程陆遥看向身后四个护卫，道：“你们派个人先行回府，告知大人我今日留在此地。让他莫要担心。”
“是，夫人。”其中一人当即转身离去。
风门寺庙内部宏伟壮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火气。
程陆遥跟着前来烧香的百姓入了寺内，学着左右两边的样，颇为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菩萨保佑，保佑俺爹娘身体健康，俺夫君的包子一出摊就被人买精光，保佑俺肚里的娃子是个带把哩！”
左侧的妇人嘴里反复念叨。
叩拜！
再叩拜！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石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