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大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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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先皇驾崩当日召见了何人？”简裴之道。
程陆遥:“旁人我尚且不知，但那日我父王奉旨入了宫，而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她还记得那夜的天，雷雨交加，她在噩梦中惊醒，心之惶惶，心有总有不祥的预感。
如今看来，人的第六感玄之又玄。
后来的事，也正如那夜的风雨一般糟糕。
简裴之:“那日你父王赫然在列，除此之外，礼部尚书、安丞相、户部尚书，还有太后娘娘身边的郭公公。”
“只有他们？”
简裴之颔首:“除了他们之外，其余闻风而来的百官都被拒之宫门外，直到先皇驾崩，他们才得以入宫。”
“既然这么多人在场，又为何只有我父王成了谋逆之臣？他若真的想做什么，怎会不带一兵一卒，怎会任由他们关押？”程陆遥大为不解。
谋逆可是大罪，不知道他们究竟以何为据？
“你有所不知，先帝驾崩，礼部尚书被软禁在府中一月有余，安丞相抱病在家，至今未曾上朝。户部尚书革职查办，上月才还官复原职。至于太后身边的郭公公，已于三个月前暴毙身亡。”
闻言，程陆遥震惊:“也就是说除了我父王以外，其他人都受到了牵连。可他们定然是先帝信任之人，否则也不会临终之前召见他们？”
莫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新帝欲对他们下手？
简裴之明白程陆遥未尽之意:“这就不得而知了。”
朝堂之事，风云莫测，他们如今身在溪州，许多事情都没能第一时间去了解。更何况，那夜先帝究竟与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大人，那你说的转圜余地是指？”
简裴之:“京城来信，半月之前安丞相大病初愈便上朝堂为你父王作证。恳请皇上为你父王翻案。”
“安丞相？”程陆遥努力回忆，并不记得自己的父王与安丞相私下有什么往来。
“安丞相年轻的时候，与你父王并称朝堂文武翘楚。在朝为官十余载，二人在朝堂上常有左见，日常相处并不算和睦。”
“我记得安丞相是个很严肃的‘老头’，就像学堂里的一言不合就能拍板子的老夫子。”
闻言，简裴之轻咳一声:“他的年纪与你父王不相上下。”
“是吗？”程陆遥打了哈哈:“那一定是他不注重保养，怎么看着比我爹年长许多。”
“安丞相为国为民，劳心劳力……”
程陆遥打断他:“好吧，我错了，安丞相国之肱骨，我不能以貌取人。还有，他平素与我爹政见不合，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出面为我爹作证。”
如此公私分明的人实属少见，程陆遥想好了，等她什么时候回到京城，一定要去丞相府去拜会这位大人。
“后来呢？”
简裴之:“新帝已下令彻查此事，并将此事交给了三王爷。”
“三皇叔他不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他能查什么案子？”
程陆遥记得先帝在位时，这位小皇叔总爱去太后那里混吃混喝，太后极为宠溺这位，凡事到了他这里，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简裴之:“皇族中人并非你我眼中看到的那样简单。这位三王爷而立之年仍在秋猎中拔得了头筹，他所招惹的是非，从未真正有苦主闹到新帝跟前。”
“但愿他与我父王没什么仇怨，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能为我父王翻案。”
简裴之对着她摇摇头:“看来要让你失望了。你父王年轻的时候曾打断过他的一条腿，他对你父王恨之入骨。”
闻言，程陆遥立时来了个倒仰。
……
欣赏过尖山的日出，饮过水库的甘甜，简裴之又带她去了人烟稀少的大平村。
村子外围大榕树极为繁茂，村子里静谧，人迹罕至，三人刚进村口，一只大黄狗突然冲了出来，冲着他们狂吠不止。
简裴之第一时间将程陆遥护到身后。
“去去去！”邹大勇忙捡起一旁的木棍，不断驱赶。
“大黄！回来！”村里传来了一人冷喝，便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树下走了出来。
等离得近了，程陆遥倒吸一口凉气，此人之所以看不清面容，是因面容大半都毁了，就连耳朵也不剩。
还好这是大半天，不然她还真要被吓一大跳。
“程村长！”简裴之拱手一礼。
对方打量了简裴之一眼:“不知这位是——”
“本官溪州新任知府，简裴之。”说着他将随身携带的印信递上前去。
程村长细细查看了印信，当即俯身叩拜:“老夫程东，见过知府大人。早听闻半年前溪州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知府大人，不想今日竟有幸见到大人。”
“程村长请起。”简裴之将人扶了起来。
程东又看向他身后的程陆遥:“老夫方才可是吓到了两位。”
程陆遥摇头:“有点，但是还好。”
“哈哈，这位姑娘倒是胆大。不说寻常姑娘，就说自家的小孙女回村看到老夫这面容，每每都要吓得嚎啕大哭。”
“内子一向胆大。”简裴之道。
程东恍然，拱手一礼:“原来是知府夫人，难怪胆色过人。”
程陆遥回了一礼:“程村长谬赞，村长初见令人可怖，那是人之常情，但那并非有意为之。”
简裴之道:“若我记得不错，村长这脸应是毁于十年前一场大火，那时村中有村民家中深夜起火，是村长冒死救人，村民获救，村长的脸却不慎烧伤，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程陆遥肃然起敬，难怪简裴之身为知府大人，却对程村长如此恭敬，原来是这位村长是舍己为人的英雄。
“一张脸换几条人命，老夫觉得很划算。”
“程村长真是大义凛然！”
程东朗声一笑:“大人远道而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妨先到老夫家中喝杯茶水。”
“却之不恭。”
三人跟着程东入村，大黄狗在前面开路，许是难得有生人入村，大黄狗极为兴奋，时不时跑回来绕着他们转圈圈。
彼时村中已有炊烟袅袅，青山绿水，泛黄的银杏开道。他们仿佛进了一处世外桃源。
“……村里如今只有十余户老人在家，旁的全去溪州城里讨生活了。”
程东带着他们一路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了一个稍显破财的瓦舍中。
“老夫家中简陋，还望莫怪。”说着他朝屋内喊道:“老婆子有客到，还不快去备些茶水！”
“什么客？叫你这老头子这般大方，平日里可是舍不得请人喝茶。”里面的人笑着说话，不多时就捧着茶罐子走了出来。
来人是个打扮利索的农家妇人，看到他们三人愣了片刻，才不好意思道:“还真是贵客啊！老妇还以为是这老头子想骗我茶喝。”
程东眼一瞪:“说什么胡话，还不见过知府大人和夫人。”
“知府…”村长夫人顿时愣了，“我的天爷，这般俊俏的后生居然做了知府，真真是年轻有为！了不得啊！”
她又看了程陆遥一眼:“知府夫人？老头子你要不说，我以为见着了天仙！”
“你别胡说了，快来泡茶。”
“胡说什么，这还不是天仙？除了我年轻的时候，我可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娃。”村长夫人笑嘻嘻上前来，动作利索的给他们泡了一壶茶。
程东捂脸:“让二位见笑了，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脸皮也越发厚了。”
“你个老东西，说谁脸皮厚呢！”村长夫人瞪了他一眼，而后搬出了椅子在程东身旁坐下。
简裴之和程陆遥只是但笑不语。
等几人都饮了茶，程东道：“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与夫人听闻此处风景绝佳，闲来无事，前来看看。”
“风景倒是不错，就是这地方没什么人，过不了多久这村子怕是也要不复存在咯。”程东轻撮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
此时，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赤着脚跑了过来，见院子里有生人不敢进来，只是喊道：“东大爷，我爷爷喊您去下棋！”
“跟你爷爷说，今日东爷爷这里有客，这棋改日再下！”
小男孩闻言，一转身就跑了。
简裴之：“从前此地以何为生？”
“倒也没什么出路，此山高峻，山上除了那口清潭便再无旁物。村子里的人从前靠着后山上的野物也能有个温饱。可后来年轻人都下山去谋生路了，猎无人打，这柴也无人拾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只是留在村里看看房子。”程东说着叹了一口气。
程陆遥也是愁眉不展，这地方青山绿水，世外桃源，可谓是一处风景秀丽的好地方。若是放到她那个年代，怎么也得是个旅游胜地。
可古代，百姓们家门口到处都是青山绿水，谁有这闲工夫耗费一两个时辰到这山顶看风景？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简裴之，怕是只有简裴之这般人才会来。
简裴之：“那程村长你们可有想要下山？”
“下山？”程东还未说话，村长夫人已是连连摇头：“下山我们可没去处，这里可是我们的家，我们哪都不去！”
“大人，老夫听闻你重建了西郊，前不久还颁布政令让丁坑村举村乔迁，难不成这次是打算让大平村也搬迁下山？”程东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
只是观他神色，并非是喜悦之情，眼中是惊惧且愤怒。
“程村长切莫动气，本官未有此意。”简裴之扶着程东重新落座。
“没有就好，否则甭管你是不是知府大人，老妇可要拿扫帚赶人了！”村长夫人说着冲程陆遥哼哼道：“你也是，老妇这扫帚可认不得谁是天仙！”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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