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海》钥已

1、开端

　　天边被乌云堆积成蛋青色，一波又一波蔓延开来。不停传来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和海风呼啸的声音，然而这一切的涣散被映入眼眸的背影打破，筠遥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被什么追赶着，紧张感如影随形，她惊恐又害怕地边跑边回头试探着，渐渐的，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能量一点点消耗殆尽，危机如同悬在她头顶的利剑，眼泪就这样簌簌地落到了脸上…
　　星海市中心医院里
　　窗外的树叶透过暖阳折射到白色墙面上，露出淅淅沥沥的影子，桌子上放着一束被水滋润过还在苟延残喘的花。
　　筠遥从梦里惊醒过来，一股强烈的疼痛感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感官。
　　“遥，你醒了吗遥。”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有些错愕地用双手胡乱摸索着周遭的一切。眼前漆黑一片，双眼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身体的不适加上窒息的黑暗让她不停地寻找着身边所有力所能及的支撑点。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恐惧和不安让她不断惊叫出了声。
　　“遥遥，我是妈妈”她的声音带着沙哑抽泣。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遥妈试图安抚筠遥此刻的情绪。见筠遥想要起身。赶忙扶起她用枕头垫在后面才让她依躺在床头。生怕她再受一点疼痛。
　　“医生，我现在就去叫医生过来看看。”还没等筠遥反应过来，只觉得脚步声急促又疏远。
　　筠遥稍微平复好情绪，慢慢安静下来回想着，只记得前一刻的自己还在酒吧买醉，身边被微醺的灯光笼罩，可是为什么下一秒自己却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不久，护士跟医生先后进入病房。
　　“刘医生我女儿醒了。”
　　“刘医生。我女儿怎么样…”遥妈急切地询问着。
　　“您不用太担心，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眼睛的伤口为了避免感染，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不过她现在还有点虚弱，让她好好休息下。”
　　“真是太感谢你了刘医生。”
　　刘医生微笑地推了推眼镜，“她刚做完手术，家里人可以多照顾一下，这样她的病情也能好转的快一点。”
　　遥妈双眸微微一沉，眼底满是心疼。
　　“会的”
　　晶莹的泪花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到冰冷的医院地板上。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遥妈连忙从包里翻找纸巾，同时眼角也开始出现几条微微细纹。
　　现在是冬季，外面的树木少了些色彩和艳丽，阳光穿过枝桠再透过窗户照到白花花的病床上。
　　转眼到了拆线的日子，护士小心翼翼地帮筠遥把眼睛上纱布拆开来。
　　“睁开眼睛看看。”
　　刺眼，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的时间，眼睛就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只见筠瑶葳蕤着五官，光一股脑地刺进了她的眼睛里，眯眼看着，零星还可以看到一些虚幻的人影，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眼睛跟眉毛慢慢的舒展开来他们才慢慢聚焦成一个完整的个体。
　　“遥遥，遥遥，你看得清妈妈吗？”身前的遥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筠遥回应式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保守起见，再留院观察一天，明天再办出院手续”
　　“不用，我没什么事可以出院了，谢谢医生。”
　　见遥妈面露难色却不敢出声阻止，刘医生开口说：“今天出院也可以，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过来医院检查就好。”
　　“好的，谢谢刘医生。”
　　“不用谢，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等会到前面办理出院手续就好了，我还要去看其他病房，就先走了。”
　　“麻烦你了医生。”
　　筠遥一脸忧郁地坐在病床边上，脑袋还是会有略微地胀痛感，说起来，她慢慢好像可以记起一些当天发生的事，只记得当时喝的太醉了走到路口准备打车，但是伴随着快要撕破耳膜般的刹车声，一束刺眼的车灯直冲她的瞳孔。
　　遥妈说还好自己还带有一丝意识，闪躲时车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自己也受到了轻微的撞击，到医院检查出轻微脑震荡还有眼睛受了些伤。
　　她慢慢拼凑着稀碎的记忆，此刻遥妈已经办好出院手续拿着单子进来了。
　　“遥遥，走吧。”
　　她也顾不得多想，跟着遥妈出了医院。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一前一后走着。住院这么长时间，两人似乎只隔着不到一张椅子的距离。却生疏的像有条越不过的鸿沟一样。
　　上车前，遥妈试探性地为筠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筠遥一眼也没有看，径直坐到后座，一脸淡漠地关上了车门。
　　遥妈只好又默默关上车门。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凉意。
　　从医院到外婆家的距离差不多是30分钟左右，但是就是这30分钟里，一路上遥妈只是问了她一句饿不饿，她没有回答，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到了家。
　　下车后，筠遥怔怔地站在熟悉的门口前，却迟迟没有勇气向前一步，纤长的眼里满是落寞。
　　毛毛细雨滴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像是上了一层霜。
　　筠遥瀑布般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白腻的肌肤上桃腮带笑，在黑发的衬托下更显得白皙，眼睛宛如一泓清水一样清澈明亮。一颦一笑皆在眉梢，面无表情的时候清亮的下颚线透出一股疏离的清冷感。
　　她站住了，脸上现出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
　　遥妈随后也从驾驶座走下来，看着前面的筠遥停顿了几秒，然后呼了呼气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遥遥，进去吧，外面下着雨呢。”遥妈提着东西掸了掸筠遥身上的水滴，从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抵着门默默等着筠遥进去。
　　筠遥忽然心悸，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慌，等缓了缓神，还是蓦地发白的脸色走了进去。
　　额头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有丝丝胀痛，但是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是头上的，还是心上的。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看着像是有些年代般的朴实无华，熟悉的家具依旧摆放地整整齐齐，客厅右侧的厨房餐桌墙面上赫然贴着她跟外婆的合照，里面的祖孙两个笑靥如花。
　　正中间的一张是筠遥环抱着外婆，笑得让人心动。
　　恍惚间筠遥好像看到了外婆从厨房端着煮好的饭菜出来，对她招了招手慈爱地笑着。
　　恍惚间她的眼里早已经噙着泪水。表情木讷地看着摆放在桌上的遗照。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要是梦该多好。
　　“遥…”
　　遥妈刚想开口安慰她，筠遥没有搭理，强装镇定地吸了吸气走上了楼梯。
　　“抱歉，遥遥。”
　　筠遥感觉到身后的女人的抽泣，这才停下脚步，倾过头看着遥妈。眼神里带着寒意。
　　“我还真没想到还能听到你说这句话，可是，太晚了。”她的声音冷冽阴沉，握着扶手的手微微隆起。“外婆不在了。”
　　“不是这样的遥遥，妈妈只是…”
　　“不是什么？难道不是你把我当成垃圾一样，想扔就扔？想捡就捡吗？”
　　她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一抹自嘲，了然开口：“后面算什么？废物回收吗？”
　　筠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积压已久的情绪一触即发。
　　“没关系了，反正，你也从没扮好过一个母亲的角色，我从很久以前就没再奢求过什么，不过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很恨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外婆根本不会让我出国，或者在你眼里，你生了我，就有权支配我的一切。是吗？”
　　扶手的手掌微微隆起青筋，眼里捏起几条红血丝一眨不眨。激动地情绪使得她的声音含怒“现在外婆不在了，你也别觉得自己需要担起什么做家长的任何责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以前不用，以后更不用。”
　　筠遥背对着她闭了眼。
　　无所谓了
　　“遥遥”遥妈噙着泪想上前辩解。左手颤颤巍巍地扶上扶手，刚想跨步上前，却再次被筠遥打断。
　　“我累了，什么也不想听，先上去休息了。”
　　筠遥低沉着脸走上了楼。
　　半晌，房间门就这样被一股外力关上。只留下遥妈一人眼里含泪，讷讷地站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