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海》钥已

5、重新开始

　　“我不同意，我不会跟她去美国，外婆，你明明知道的。”筠遥转过头看向饭桌前的外婆，那张神情忧郁的脸庞上，正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遥儿，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不能这么任性了。她终究还是你的妈妈，而且她现在在那边也稳定了，过去会给你更好的生活。”外婆不紧不慢地给筠遥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里面。
　　“我不需要有多好的生活，外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她当初抛下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我要的是什么生活。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我不同意，想都不要想。”
　　“是我让她回来的。”
　　外婆将右脚绷着，往鞋子里扎了扎，接着是左脚，然后站起身往客厅的柜子走去。俯身打开柜子，拿着一个信封走向了筠遥。
　　筠遥听完这句话后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外婆，随后放下手上的筷子，紧闭的双唇，苍白而干涩，“为什么，外婆，难道你也烦我了吗？”过了许久，垂下的眼眸下，两行泪水滲了出来。外婆赶忙把她揽在怀里。“傻孩子，外婆怎么可能会烦你。”“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外婆也老了，能陪我们遥儿多久呢，而且，你也很想你妈妈吧。不然怎么会一直把那个钥匙扣放在身边呢。你只是打不开你的心结，可能以后你就能理解你妈妈现在的一切了。”外婆把筠遥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慢慢地把手上 的信封打开，把里面的照片递到筠遥的面前。
　　“这是你妈妈跟你爸爸结婚时候的照片，他们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一毕业他们就结婚了，每天不管多远你爸爸都要亲自去接你妈妈下班一起回家。”外婆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微颤，“再后来，你爸爸在你三岁那年车祸去世了，她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不管我怎么叫，她就是不肯开门。”
　　筠遥看着手里有些发黄的照片，依稀还能看到照片里面的两个人笑的甜蜜璀璨，他们，应该很相爱吧。
　　那天遥妈把自己锁在房间，脸颊上的两道泪痕清晰可见，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床头前的照片，那是她跟遥爸的照片。右手无力地握着手里的药瓶，一只手颤抖地接住另一只手倒出来的白色药片，直到一整瓶药都倒光了。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着，手慢慢地准备把药往嘴里送。
　　“妈妈妈···妈妈…”小筠遥带着哭腔又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悲伤的沉寂。伴随着门板的击打声，外婆正抱着年幼的小筠遥在门口焦急地呼喊着。此刻遥妈悬空着的药片也在顷刻之间全部洒落在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用掌根不停地摩擦着胸口，用手捂住嘴巴，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顺着眼泪涌出。
　　“那天之后你妈妈从房间出来，跟我说她想出国，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事业，外婆知道是因为那里的回忆太多，她想暂时逃离。”
　　“外婆呀，跟你妈妈一样，不想失去自己的女儿，就答应了她。”
　　筠遥平静地坐着，她的眼睛暗了暗，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空洞，手里攥着那张发黄的照片，脑海里全是刚刚外婆对自己说的话。
　　“有时候，真正爱你的人就站在你的面前，试图把你从牢笼里带出来，想不想走出去，给她一个机会，外婆都尊重你，但是你要记得，你从来不缺少爱，除了外婆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爱着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筠遥早早就收拾好书包下了楼，正好看到外婆手里提着早餐进了门。两个人相视一眼，外婆慈祥地招了招手，“醒了？快来吃早餐吧，外婆买了你最喜欢的千层饼。”
　　“好。”
　　岁月静好的阳光撒在正在吃早餐的祖孙两人身上。
　　“外婆，我想好了，我跟她一块出国。”
　　外婆手里的勺子顿了顿，肩膀发抖满眼欣慰地看着筠遥。“好，好。”
　　筠遥眼皮发烫，没一会儿就噙着泪抱住了外婆，“外婆，我会回来看你的。”外婆的手轻轻拍了拍筠遥的肩膀，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抚慰筠遥的伤痛中，而忽略了自己的悲伤。
　　可是外婆，如果用失去你换来那几年的母爱，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
　　刺耳的电话声把筠遥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她接起了手机里的陌生来电。
　　“你好？”
　　“我想好你怎么谢我了。”李谨阳带着俏皮的声音传到了筠遥的耳朵里，就好像此刻正贴在她的耳边呢喃，声音特别的好听。
　　很快到了第二天中午，李谨阳把车停到书店路口。
　　‘我到了’他用手机发送着信息。
　　不一会儿，筠遥从书店走了出来，米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拂着。头发不扎不束飘逸在风里，衬着阳光洒在身上，她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直似神明。她袅袅婷婷而来，身姿曼妙。李谨阳又一不小心看入了神。等筠遥走到车前，轻轻敲了敲后车窗示意他开门，李谨阳这才下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了车门。“如果你坐后面，我妈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俩吵架了呢。”
　　听到这句话筠遥有点恍然大悟又不好意思地坐到了副驾驶上。见她坐进去后，李谨阳宠溺一笑，然后坐回车里面。
　　“你今天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筠遥有点不知所措，虽然知道他开车没有看向自己，但是眼神还是开始不自在地闪躲着，“因为，因为你说要装作你的女朋友见你妈妈，所以我想着应该正式一点，就稍微打扮了一下。”
　　“谢谢你答应帮我这个忙。”
　　“这没什么，你帮我找到那个钥匙扣，我本来就该好好谢谢你。但是就这么直接去，你妈妈会相信吗？”“我妈呀，巴不得我带个女孩回去呢，等下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见怪。她就是这样的。”
　　“嗯，但是像你这样，找个女朋友应该不难吧。怎么会闹到阿姨跟你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李谨阳的车速开始渐渐降了下来。“我每天都在公司，没有时间去接触这些，而且。”他的嘴角一抿“你呢？我这么冒昧叫你帮忙扮演我的女朋友，你男朋友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刚回国不久，也没有什么男朋友。”
　　他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弧，显得分外勾人。原本紧绷在方向盘的手也松弛了下来。
　　“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李谨阳笑了起来，看着他流畅的下颚线，筠遥以为刚刚紧张的气氛是因为他顾及到自己如果有男朋友会介意，随着他的笑才慢慢舒展开。
　　李谨阳把车停到市区名品的小区里，下车后顺势走到筠遥的车门外给她开了车门。筠遥内心有些佩服他的敬业态度。下车后目光凝在他俊秀的脸上，化成笑意“谢谢。”
　　他好像随时都带着笑意。这种微笑，像是阳光猛的拨开阴郁的云层，温和自若。只是站在那儿，像一股清爽的清风吹来，慢慢地蔓延到心头。
　　电梯到了17层停了下来，李谨阳轻声在筠遥身后耳语道：“到了。”
　　门铃被按响的片刻后，一位穿着富态的女人从屋内把房门打开。
　　“妈。”
　　李妈妈开门后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礼品的李谨阳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他身后的筠遥。马上笑着招呼着他们进门。“快，快进来。”
　　“这是？”进门后李妈妈用手肘推了推李谨阳，眼里的笑止不住的溢出来。
　　“这是我女朋友，白筠遥。你···”
　　没有等李谨阳介绍完，李妈妈马上叫唤着往厨房走去，“老李！老李！快出来看看，我们儿子出息了。”
　　李谨阳有些苦笑地看向有些被吓住的筠遥，“不好意思，我妈就是这样，你不要介意。”
　　筠遥噗嗤笑出了声“我觉得阿姨挺可爱的。”
　　饭桌上，李妈妈不停地给筠遥夹着菜，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小遥，多吃点，阿姨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李叔叔以前是开饭店的，还是有点手艺的，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哦，千万不要客气，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吼。”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了。”筠遥看着自己满满快成金字塔的一碗菜，向李谨阳抛去了求助的眼神。
　　李谨阳见状忍不住地偷笑，“妈，你别吓坏人家了。还有，人家吃虾过敏，你别什么都往碗里夹。”说着就把筠遥碗里的虾夹到了自己的碗里。完全没有看到筠遥那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妈才反应过来。“小遥你海鲜过敏吗？哎呀，阿姨不知道，下次会注意的嘞，老李啊，赶快把这盘虾拿走。”
　　“没事的阿姨，我不吃就好了。”筠遥受宠若惊地想要阻止。
　　李爸爸见状也是哭笑不得，嘴里还有没有完全咽下去的饭菜，接过盘子放在自己旁边，“小遥啊，你别介意，你阿姨她啊，天天盼着谨阳带个女朋友回家，今天好不容易盼到了。太高兴了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