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盛夏》林昕辞

26、活下去

　　道路边，一个男生正堵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也是南旭高中的。她明显慌张。
　　“别弄我，求你了。”那个女生略带哭腔，伸手使劲推着男生，但显然无济于事。
　　那个男生不顾，手就要摸上她，“长得挺漂亮啊。来，让我亲一个。”
　　景优看见了，快步跑了过去。

　　眼见他就要得逞，正是千钧一发之时。景优一个侧踢，直接把那个男生踢到一旁。
　　景优见状赶紧把女生拉到自己身后。

　　“我操，疼死老子了！小娘们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啊！”那个男生哀嚎着，挥拳就想打景优。

　　景优也不是吃素的，她除了打架厉害，躲避也是贼强。身体灵敏，一下就躲过了。还顺带把女生拉到一个角落——不让这个女生受伤。
　　那个男生不爽，朝着她使劲力气就想打来。
　　结果又被踢了一脚，那个男生倒下了。景优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她还没出手。

　　“你真给我们男孩子丢脸。”——陆枭，他看了眼景优，关心的问道，“没事吧？”
　　景优摇摇头。

　　“我操，哥们我看你也是混混，怎么还打自家人？！”那个男生站起来，一脸愤怒。
　　“咱们是混混，不是流氓。”陆枭不屑道，脸上有些嫌弃，“你要尊重女性。”
　　那个男生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尊重女生？哈哈，我字典里就特么没有这个词！”他大叫道，一副嚣张样。

　　陆枭皱了皱眉，伸手就想打他，“那老子就让你字典里多这几个字！”
　　景优连忙拉住他，“别打了，会出人命的。对付这种人渣，给点教训就行了。走吧。”
　　陆枭撇撇嘴，看着男生那副嚣张样就是气不过：“出人命我付点钱不就行了？对这种人渣就是该打。”

　　那个女生走了上来，也应付道，“谢谢你们，还是不要打了。被学校发现要处分的。”

　　听到处分，陆枭犹豫了。倒不是怕自己被处分，而是怕自己连累未婚妻，她不能被处分。

　　“是啊！哈哈，你们要是敢打我，我反手就告诉你们学校！南旭高中！”那个男生显然有些癫魔了，说话疯疯癫癫的。
　　“行了，走。”陆枭说道，但还是有些不爽。

　　他走之前略带嘲讽的说了句，“有本事你就别碰上我，碰一次我打你一次。”
　　景优扯了扯他的衣角。随即她看向那个女生，“你快回家吧，下次记得保护好自己。社会上这些人太多了。”
　　“知道了。谢谢你们，以后有机会一定相报。”那个女生鞠了个躬。

　　话毕，她看向陆枭——这个少年好帅，在南旭高中她还是第一件次见他。
　　“谢谢你，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她问道。

　　陆枭挑挑眉，语气轻佻，“喜欢我？”
　　那个女生立即脸红起来——这个男生怎么这么不要脸。“没有，就是……想好好谢谢你。”她说道。
　　景优在一旁看戏。
　　“想谢谢我？那就祝福我们。”陆枭说着，把景优拉到身旁。
　　那个女生愣了会神，看来自己刚刚看上的男孩子已经有女朋友了。
　　陆枭有些不耐烦，“快点。”

　　“那就祝你们，永远在一起，辛福美满，早生……”她突然止住声音。后面的两个字好像不太适宜说出口。
　　“早生什么？”陆枭痞笑道，目光深邃。景优则是泛起红晕。
　　“没什么，反正就是祝你们久久啦。”那个女生尴尬地说道，“拜拜，我先走了。”
　　陆枭满意地笑笑，“下次还有什么忙尽管来找我，我喜欢听你的答谢语。”
　　景优脸红的像苹果，刚刚竟忘记解释他和她的关系并不是情侣了。

　　陆枭看着她，调侃道，“未婚妻，你的脸好红。”
　　景优用手摸了摸脸，有些烫。

　　“还不是因为你？”她说道。
　　“对对对，因为我。”陆枭倒也不反驳。
　　“……”

　　~

　　画室里，阳光洒在少年侧颜上，增添了撇有形的光彩，轮廓也忽的清晰起来，骨骼分明的手轻提着画笔，在纸上添上一抹风采。
　　这些日子来，他的画技见涨。

　　“枭同学。”景优开口叫那个少年。
　　陆枭的手顿了顿，随即脸上漏出笑。他回头，对上她的目光。
　　“怎么了？”
　　“你尊重女生吗？”景优问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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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枭眸子暗了暗。记忆里，那个女人的身影又浮现起来，严肃的神情他还是记得这么清晰。那个女人也说过这方面的事。
　　陆枭沉思了会，开口道：“当然尊重。”
　　“是吗？那就好。”景优说道。

　　“是不是有人给你打我的小报告了？”陆枭轻笑着问。
　　景优回答，“没有，就是突然好奇想问问。”

　　“我一向最讨厌不尊重女生的男孩子。”她说道。
　　陆枭黯淡下来，他真的尊重女性吗？……

　　“我妈妈曾这么教育过我。”陆枭说道。
　　景优轻笑，“那你应该收到很好的家庭教育吧。”
　　“是啊，不过……我全丢了。”陆枭的父母都教过他很多做人的道理，只不过他后来成痞子了，便忘的一干二净。
　　“那你爸妈还教过你什么啊？”景优有些好奇富家公子受到的家庭教育会是怎么样的。

　　陆枭放下画笔，脑子里回想着父母教育他的话。记是记得，只不过得想很久。
　　“他们说，要尊重长辈，要尊重女性，女性很辛苦的，不能耻笑她们……”说着说着，陆枭停了下来。
　　他之前耻笑过女生……

　　景优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陆枭说道。

　　她不喜欢不尊重女性的男孩子，但他好像就是这种人。
　　接下来，他都有些沉默寡言。
　　他要改变。

　　直到课程结束，陆枭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景优好心拍了拍他的肩。
　　“行了，我先走了。”景优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陆枭也不挽留了。静静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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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离开，陆枭掏出手机，给他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陆枭？怎么有事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要我给钱。”
　　“没有。”
　　“那是怎么了？出事了？”
　　“那个……你可以教我做人的道理吗？就像小学时那样。”
　　“……”电话那边不说话了。
　　陆枭有些着急，“怎么不说话了？不肯教？”
　　“陆枭，你说什么？你要学好？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陆枭打断了母亲的念叨，另一只手开始无聊地摸索起口袋。
　　“为什么突然想学好？”

　　陆枭摸到景优前两天给他的那颗星星，本来也是他帮助了她，所以景优就把这个星星给他了。
　　他拿了出来，折星星的纸张是星空般美丽的纸，上面有银河，蓝紫相交，在灯光下像是发出光芒。
　　他看入了迷，回答了母亲的问题——“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她。

　　“行，什么时候教你？”母亲问道。
　　“就现在吧，刚好我没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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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先是教他如何分辨人的性格，教了他尊重别人，教了他正确的三观……
　　总之叽里呱啦一大堆，陆枭听着这些与他平日里痞子作风截然相反的道理。每次想反驳，却——看到手中的星星，想起景优。
　　所以也就忍了下来，他听得很难受，却不得不听进去。
　　为了她。

　　“行了，都听进去没？”母亲问道。
　　“没……不不不，听进去了。”陆枭一个急刹车。
　　“唉，妈不希望你真的能听进去，但是你也不能做一个社会败类。”
　　“知道了知道了。”
　　“行。”
　　“我挂了。”陆枭说着，挂掉了这通长达约2小时的电话。

　　他看了看时长，也有些震惊。
　　不知不觉，2个小时就过去了——他学了两个小时。

　　陆枭也确实记住了那么一两个做人的道理和原则。
　　“这样，她就能喜欢我了吧……”他看着那颗星星，突然又换了口——
　　“至少她不会讨厌我了。”陆枭说着，嘴角勾起。

　　他为她重拾了做人道德。

　　　然而，就在他们俩感情好转的时候。一个天大的噩耗又降临到她的头上。
　　——————

　　高一的后半年，景优有些惆怅，但幸亏成绩还是挺稳定，和陆枭的感情也好转起来，至少没有那么讨厌他了。直到……高二那年。家里发生了巨大的事故。
　　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又回来了——

　　她和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可是家里的景象脏乱不堪。沙发垫随意躺在地上，桌上原本好好摆放着的水杯和水果现在也都残缺地散落到地上，地上甚至还有着玻璃碎渣。她震惊了，但随之就想起母亲来。
　　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不能出事——她就算丢弃一切也不能没有亲人。
　　心中的不安感逐渐增加，在死寂般的家中她的心跳是那么清晰。
　　顾不上喊母亲，她快步冲进母亲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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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母亲蜷缩在那里，地上是一地的血。景优的瞳孔紧缩起来。
　　“妈，怎么了？”她焦急的问道，拖鞋也不顾弄脏，直接踏在血上，红色染乱了她的情绪。
　　——只想哭。
　　母亲没有回答，只开口吐出几个她永生也不会忘记的名字，“景……芝树。”
　　她瞬间懂了，蹲下身来。轻轻把母亲被撕烂的衣物拢上，随之，泪又流下来，滴进血滩中，却改变不了半分血的浓色。
　　就像，她不管怎么崩溃，都改变不了事实……

　　母亲突然抬起头，景优看见她眼里的血丝，不禁愣住。“妈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走了是什么意思？妈，你别离开我……”景优声音发颤。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
　　泪像不要命似的流下，她没有一次感到过这么绝望，“是不是他……”
　　后面几个字她说不出。母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充满划痕的手。
　　“优优，妈希望你能考上一个好的大学，不要因为妈的事分心，这件事我其实也早就预想过，那个人畜不如的东西会再来烦我们母女。”
　　景优想起之前景芝树虐打她们的画面，再也绷不住了。母亲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和依靠了。

　　这些年，她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竖起一柱柱心墙，把友情和别人对她的眷恋填补进自己空缺的心。可是她忘了，她内心是多么脆弱，是多么渴望美好。

　　“妈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你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你的前途，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她又被思绪拉入万丈深渊。没有了母亲，她怎么可能会活下去？

　　“可我最担心的……还是那个人会来烦你。”母亲笑了笑，笑得无力。
　　那个人——景芝树，她的原生父亲。
　　“要怪就怪妈，是妈妈嫁了个败类，以后没有妈的生活……”
　　景优打住她的话，哭腔是那么楚楚可怜——“可是我不要，我不要没有你的生活。”
　　“没有你我怎么生活？”景优又说到。
　　母亲叹了口气，换上一副严肃的脸道：“这是命令，景优，你必须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不得反抗。”
　　景优咬紧牙关，手开始颤抖。此刻，拖鞋已被血染得全红。
　　“好，我知道了……”

　　17岁。她还是逃不过原生家庭的暴击。她本以为，这么多年了，应该会放下了。
　　但是事与愿违。是啊，她怎么可能忘记和放下。
　　心理不健康的地方是因为原生家庭，变得自卑敏感也是因为原生家庭，每次哭也都是因为原生家庭。
　　如果她的家庭幸福，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母亲的信念和她的绝望在做对抗，可笑的是，她这个人却不能自主左右。只能任由这两方，争夺她的感情和想法。
　　她又何尝不是个苦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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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放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