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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情歌(双更合一) ...

  •   余炽的节目如路紫怡所愿通过了初选。

      她最近学习排练两头跑,经常顾不上吃饭,所以胃部一阵刺痛猛地袭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是之前好好吃饭了就好了。

      不过这种“马后炮”没什么用处,她按着胃从座位上蓦地站起身来,两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周容温一下子扶住她胳膊,低声问:“怎么了?”

      余炽的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一下变成病态的苍白,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疼得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撑着桌子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胃……”

      周容温当机立断起身,搀着她出了教室,把她带到教学楼一楼大厅之后低头看她,“你还能坚持吗,我去找老张。”

      “可以,”余炽虚弱地摆摆手,“其实我可能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这会儿是自习课时间,周容温将她扶到平时张英伟在这里抓风貌纪律的时候坐的椅子上坐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余炽的肩膀,“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余炽点头。

      但她不知道周容温到底是怎么描述的自己的情况,总之他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的张英伟。

      后者脸上写满担心,“余炽,你怎么回事?”

      “胃痛。”余炽有气无力地回复。

      张英伟指挥着周容温把她扶起来,随后和他一左一右地将余炽夹在中间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念叨,“你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

      余炽已经没有心情替自己辩解了,她只觉得胃部的痛感似乎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子插进自己胃里又反复搅动,连带出一整片血肉的撕裂感。

      她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张英伟也不再问了,扶住她另外一只胳膊加快脚步,走了两步又问,“还能走吗,要不要让他背着你过去?”他指指周容温。

      “没事,”余炽还在逞强,“我还能走。”

      于是等三个人紧赶慢赶地到了医务室,余炽只觉得自己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

      医务室的医生见状很快迎上来,问清楚症状之后却为难地摇头,“她这种情况我这边没有设备也拿不准,建议去医院做个胃镜。”

      张英伟闻言大骇,抬脚便往外走,“周容温你在这照顾着她点,我去开车,咱们带她去医院。”他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余炽,你一会儿上了车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叫她过来一下。”

      余炽一愣,虽然没明白自己的胃病怎么就发展到了要立刻去医院还要叫家长的程度,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

      余炽从做胃镜的房间被推出来的时候医院的走廊里依旧只有张英伟和周容温,她心道想来顾静就算立刻赶过来也还需要一会儿,按下心里的疑惑没有询问,又被推到走廊的另一边了。

      医院这会儿没有多余的病房,她就是个做了胃镜的急诊,虽然看上去很严重,但总归比不上那些刚动了刀子的病人。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令她生理性不适,余炽皱了皱眉,她躺在病床上,刚做了胃镜的喉咙很不舒服,这会儿挣扎着想要起身,一直站在病床边的周容温一下子看过来,问,“怎么了?”

      “我有点想吐。”余炽小声道。

      她这会儿倒也顾不上自己在“暗恋对象”面前是个什么形象了,疼痛带来的疲惫和虚弱几乎令她抬不起胳膊。

      她被周容温扶到洗手间,可半天也只是干呕。

      “应该就是因为刚做了胃镜,”看她一脸苍白地从洗手间出来,周容温重新把她扶住,“会干呕很正常。”

      余炽想不到要回复什么,只半阖着眼睛点了点头。

      她被扶回病床之后张英伟也很快从外面接完电话回来,他满脸担忧地看着余炽,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余炽……”他伸手握住余炽病床旁边的护栏,“你妈妈说她过不来。”

      余炽盯着医院的天花板愣了几秒。

      她只觉得那股呕吐的欲望又卷土重来,但硬生生地被她憋了回去。鼻尖的消毒水味道变得越来越难闻,余炽却突然笑起来。

      “没事,我自己可以。”她冲张英伟眨眨眼睛,“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您在这儿呢吗。”

      张英伟叹了口气,“我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又离开了余炽的视线,于是余炽本来已到嘴边的那句“不用了老师”便也没能说出口。

      她沉沉地闭上眼睛,却突然又听见周容温的声音。

      “余炽。”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余炽的胃镜结果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急性肠胃炎。

      不是什么顶严重的毛病,但也挺麻烦就是了。她需要留在医院里输液,张英伟举着手机朝她走过来,“余炽,你妈妈想跟你说话。”

      余炽一愣,将手机接过来放到耳边,“妈妈。”

      那边的顾静语气平淡,“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她老老实实答了。

      “那还好,”顾静似乎是在店里,余炽听到一点顾客叫“服务员”的声音,“我把看病的钱转给你老师,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又胃痛呢,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现在看病也很费钱的,我赚钱容易吗,每天一早就要起来去饭店里盯着,还要养着这么多员工给他们发工资……”

      “妈妈,”余炽闭上眼睛,平生第一次打断她的话,“我要去输液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对不起。”

      病床边的张英伟和周容温一下子全看过来。

      余炽将已经挂断的电话还给张英伟,“我妈妈有事来不了,张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张英伟一愣,瞥见余炽通红的眼眶,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只道,“我去缴费,周容温你看着她点。”

      周容温点了点头,等张英伟走了才又看向余炽,轻声唤她,“余炽。”

      “我没事,”余炽把脸转过去面对墙壁,没有看他,“你一会儿跟老张说一声,回去吧。”

      “余炽。”他又道。

      余炽不再说话了。

      她听见身后的人良久后叹了口气,随后又停顿了几秒才开口。

      “余炽,你在哭吗?”

      余炽一下子在病床上翻了个身面对他,眼眶还是红着,但并没有眼泪,“我为什么要哭。”

      她倔强地仰着头,但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更脆弱了。周容温又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她的发顶。

      “你可以哭的,”他道,“我初二那年打球骨折了,在医院里哭得一塌糊涂。”

      余炽看他,“你又要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余炽,”他又叹气,余炽已经数不清是今天第几次,“算了,”他掏出一颗水果味硬糖放进她校服口袋,“你总会有糖吃的。”

      /

      周容温最后在张英伟的要求下还是提前回去了。

      余炽输完液回学校的时候路紫怡来接她,她上上下下将余炽打量一遍,语气带着很明显的担忧,“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请假回家呢。”

      “没什么大事,”她垂着头迈进教室,“就是胃病,没必要回。”

      路紫怡还没来得及回复,胡高达的声音先在教室里响起来,“炽姐?你没回家啊!”

      余炽闭了闭眼。

      她张了张嘴想以同样的话术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坐在座位上的周容温先开了口,“人家肯定是要回来学习,谁跟你似的每天净想着放假。”

      “真的假的,”胡高达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点由衷的钦佩,“生病了还这么努力啊?”

      余炽懒得跟他掰扯了,随口应付道,“嗯,我怕落下进度。”

      她回到座位上坐下,右手边的周容温朝她这边靠近了一点,问,“明天还去输液吗?”

      “去,”提起这个,余炽脸上的神情又淡了一点,“到时候老张陪我去。”

      周容温点点头不再多问,从自己课桌上拿了一小沓卷子来递给她,“今天的卷子,你还痛吗,”他打量了一下余炽的脸色,“老师们都说你写不完作业没事。”

      “好多了,”余炽下意识按了按胃,“总之现在能跑能跳。”

      其实还是会有一点痛的,胃病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痛的时候缓过去了还好,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发作又会是什么时候。

      “你今晚吃饭了吗,”周容温又问,“我一会儿帮你放听力。”

      余炽点点头,“吃了,被老张盯着吃的。”

      她恢复了以往轻松开朗的样子,几个小时前在医院里的脆弱像是周容温的错觉。可他无法忘记,收下那颗水果糖之后余炽重新转回去面对墙壁,几秒钟之后他听见一阵很小声的啜泣。

      可这点微弱的声音也很快被她克制了,周容温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她含着那颗糖,无声流泪。

      “你以后还是按时吃饭吧,”他又看了余炽一眼,“再这样来一次我们这一圈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余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收回视线,“知道了师傅,别念了师傅。”

      可周容温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他的脸离余炽只剩下半个胳膊的距离。

      “为了大家,也为你的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他道,“我会监督你的。”

      /

      余炽在医院连续输了一周的液才结束了每天下午被张英伟的黑色轿车拉出学校的生活。

      她这一周都没有排练元旦晚会的节目,可终选跟卡着点跟她作对似的,在她回归正常生活的第二天就来了。

      幸亏她对自己要唱的歌熟悉得很,上台之后没有怯场也没有失误,她的歌很轻易地过了终选进入彩排阶段。

      不过说是彩排倒也没那么正式,过了终选的节目在正式的礼堂舞台上走过一遍,时间定在元旦假期头一天的这么个看上去很高大上的全英文晚会便如期而至了。

      余炽的节目排在挺后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周容温最后没当主持人,据说是以自己嗓子不舒服为由推了,于是最后和孟思吟搭档的人变成了秦栩。

      她今天在后台国际部几个女孩子的手底下走了一遭,脸上带了妆,别扭得总想去揉眼睛。

      孟思吟站在她旁边瞧她,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手里的电吉他上,“你还会弹电吉他?”

      “就学了那么几首歌,”余炽实话实说,“其实算不上会。”

      “没关系,”孟思吟笑,“一会儿你往台上一站,恐怕没人会在意你唱了什么弹了什么,”她凑近了点看余炽,由衷地赞叹,“你是今晚这个场子里最漂亮的人。”

      余炽摆手,“吹得有点过了。”

      “真的。”孟思吟“坚持己见”,“谁想出来的给你化烟熏妆,真的好合适。”

      余炽于是伸手指指身后那几个国际部的女孩子,“她们问我对妆容什么要求,我说你们自由发挥吧,然后就这样了。”

      她也朝孟思吟凑近,“你帮我看看我眼睛里是不是有东西啊,我总觉得别扭。”

      “那是假睫毛,”孟思吟一把推开她的脸,“离我远点,我快爱上你了。”

      余炽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台上秦栩刚好在用英文报幕。

      “The next song is《Thinking Out Loud》from Yu Chi。”

      台下响起一阵欢呼,余炽甚至听见了胡高达和路紫怡格外突出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朝舞台上走去,电吉他的线一路连接到舞台侧面,被她甩出一个潇洒的弧度,随即又有欢呼声响起。

      余炽等身后国际部乐队的架子鼓先敲出一个慵懒的鼓点,才拨动电吉他开口。

      “When your legs don't work like they used to before
      And I can't sweep you off of your feet
      Will your mouth still remember the taste of my love
      Will your eyes still smile from your cheeks”

      她长发飞扬,化着烟熏眼妆的眼睛很亮,眼尾的黑色眼线拉出一道挑逗的弧度,耳朵上箍了个做成耳钉样式的耳夹。因为要上台表演的缘故她没穿校服,黑色的皮衣在舞台的灯光下泛出点冷酷的质感,脚底踩着的黑色长靴包裹着小腿,修身的深色牛仔裤显得她一双腿又细又长。

      她的声音并不甜腻也没有过分低沉,中和的清润嗓音给这首情歌增添了一点不羁的味道,尾音稍微拉长,像一把撩人的钩子。

      台下的同学在她开口唱出第一句时便沸腾起来。

      余炽站在舞台上看到很多手机后置手电筒的闪光,大家带来上交给老师、放假才能拿回的手机今晚通通被发还,她只感受到无数个镜头直对着自己。

      副歌结束后她听见路紫怡响彻礼堂的尖叫,“余炽我爱你啊啊啊啊啊!”

      她带起一阵尖叫和表白的浪潮,她甚至听见有人喊“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音乐声将整个礼堂包围,余炽抬眼,却不知怎么对上最后一排周容温的眼睛。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余炽想。

      她顺着旋律慢慢往后唱着,脑海中却分心地全是周容温在昏暗观众席顶光下深邃的目光。

      架子鼓的最后一个鼓点落下,余炽放下电吉他,冲着台下鞠了一躬。

      她没再去管台下再次响起的尖叫声和欢呼声,下了台归还了电吉他,被台边的孟思吟拉住,“刚刚有三四个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她摊手,“可惜我也还没有。”

      余炽笑,从口袋里把不久前从张英伟那里拿到的手机掏出来,“现在加?”

      孟思吟满脸笑意地加上她的好友,冲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放心,我不会给别人的。”

      她道了声谢,离开后台。

      二十八班的座位在礼堂右后方,最角落。礼堂的座位是阶梯式,因此倒也不存在看不见舞台的现象,余炽在角落里落座,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周容温。

      她找路紫怡要了张湿巾先把唇上的正红色口红擦了,还没抬头便听见熟悉的声音。

      “刚刚在找我?”

      余炽口红擦到一半,抬头看过去。

      周容温淡然在她身侧的空座上落座,眼神停在她脸上,“我刚刚快被你引发的尖叫吵聋了。”

      “有吗,”余炽将那张湿纸巾攥进手心,“有点夸张了。”

      她的唇水润极了,擦掉一半的口红居然不显得滑稽,倒有种野性的美感,周容温的视线克制地从她唇上离开,最后挪到她眼角的黑色眼线上。

      “什么妆这是。”

      余炽收回视线,拿湿巾把唇上剩下的一半口红也擦了,“烟熏妆吧。”

      身侧的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指腹触感,余炽猛地转头,周容温的手指停在自己眼角。

      她在冬夜里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余炽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周容温一个人,他的手停在自己脸上一动未动,直到她先忍耐不住偏头躲了一下,后者才稍微用了点力,指腹从她的眼角划过,一直带到她太阳穴下方。

      “你把我的眼线擦花了吗。”余炽沉默半晌,只吐出这样一个问句来。

      他的动作堪称冒犯,手指挪回她眼角,对着她上挑的眼线又擦了一下。

      “好学生也唱情歌,”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口,将曾经余炽被问到秦栩时冠在自己头上的好学生称号活学活用,“是准备谈恋爱?”

      余炽一愣。

      但她又很快回过神来,偏头躲开了周容温已经变得滚烫的手指,可说出来的话却没过脑子,“和谁谈,和你谈?”

      于是周遭又陷入一阵安静。

      舞台上明明还回荡着激昂的音乐,可余炽不知怎么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艰难地分辨着周容温此刻的表情,抢在他张嘴回复前欲盖弥彰地开口。

      “再说了,以咱俩这关系,估计我哪天销声匿迹了你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管我要不要谈恋爱,又和谁谈恋爱?”

      周容温定定地看着她。

      良久,他错开视线低下头去,低低地笑了一声,“余炽,你可真是狠心。”

      余炽不知道自己哪里狠心。

      她只知道自己当天的日记本上写——
      “我在台上唱歌,台下为我欢呼的人成百上千,可我只看得见角落里他沉默的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也!前面的章节从27章开始修改了一下感情线 bb们可以再点回去看看!
    QAQ文末再求一下收藏和评论www,这会让我尸体回温()久等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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