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Moth-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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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这两天过得很快，余炽没有估分的习惯，和班里同学一起将桌子和书都归位之后就将卷子都塞进了书包深处。已近傍晚，但太阳还高高挂在西边，余炽跟着路紫怡走出教学楼，透过透明玻璃瞧见东一食堂人满为患。
“咱们要不晚点再吃吧，”余炽萌生了点退意，“这人真的太多了，我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们挤。”
她和路紫怡因为发现彼此口味相近，已经成了形影不离的饭搭子。
路紫怡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食堂里拉，“习惯就好了，考试结束的时候食堂都会这样。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去吃的话，那香喷喷的瓦罐鸡就抢不到了。”
好吧，余炽败给瓦罐鸡了。
她跟路紫怡艰难地挤到窗口排上了队，后者把下巴磕在她肩膀上，“你这个肩膀……确实挺好靠的。”
“我怀疑你在变相地说我矮。”余炽现在对身高问题很敏感。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前几天刚嘲笑了自己矮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她们斜后方，在排隔壁窗口的猪脚饭。他的身高在周围一圈人的映衬下显出些“鹤立鸡群”的味道，余炽撇嘴在心里暗暗骂了两句“就你高”猛地扭过头去，只留给他们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余炽听见周容温又笑了一声。
她忍无可忍地再次回头，冲他比了比拳头。
跟在周容温身后的胡高达跟才看见她们似的，扒着周容温的胳膊往她们这边看，“这不我炽姐吗！”
他又看向周容温，“你刚笑什么呢？”
“没什么，”周容温眼神停在虚张声势的余炽身上，“看见一个想刀了我的人。”
胡高达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谁啊，我炽姐吗？”
他们这边的队伍移动得比余炽那边快一点，这会儿周容温的位置几乎与余炽持平。胡高达探出身子同余炽讲话，“你还没原谅容哥吗？”
“跟他不熟。”余炽回得很快。
这一看就是真生气了，不过是个人听到别人说自己矮应该都不会高兴，胡高达想。
他顿时觉得自己理解了余炽，歪头看向周容温，“那要不你……道个歉？”
食堂人多，周容温没能在嘈杂的声音里听清这句话，“什么？”
胡高达以为他是不愿意，尴尬地看向余炽，试图打圆场，“哎呀周老板也不是不愿意道歉，就是、就是……”
他编不下去了。
但是这句话周容温和余炽都听清了。
前者好整以暇地看向余炽，后者却一下子移开眼睛，心虚地只敢往地板上看。
周容温弯唇，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低笑。
他收回视线，敲了下胡高达的肩膀，“行了你，说那么多话小心闪着舌头吃不上饭。”
胡高达悻悻闭了嘴，另一边的路紫怡挽住余炽的胳膊和她讲悄悄话，“你还生气呢余余，”她看了周容温一眼又理解道，“不过也是，哪有他这样说人矮还不道歉的。”
“不要再提那个字了！”余炽也放低声音，“其实他已经跟我道歉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啊？”路紫怡惊讶道。
眼见着打饭窗口已经近在咫尺了，余炽轻轻推了推路紫怡示意她先买饭，“等会儿说等会儿说，瓦罐鸡是无辜的。”
路紫怡被她这句话逗笑了，依着她先打了饭，等她们找到位置在食堂坐下来才追问，“讲讲，道歉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昨天啊，”余炽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心道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果然好吃，“上午考完语文在楼梯口碰见他了，然后他就拦下我道歉了。”
可能是那天晚上回去反思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该调侃女孩子的身高吧，余炽猜测。
反正道歉的时候看着挺诚恳的，还特意往下站了三级台阶方便自己平视他，说“那天不应该暗讽你矮，对不起”。
虽然又提了一下说她“矮”的这件事，但余炽好心地原谅了他。
她生周容温的气其实是因为另一件事，但她有点不好意思讲，所以大家误会她还在因为前天晚上的事生气就也没解释。
余炽晃晃脑袋，正瞧见周容温和胡高达在她们斜对面的餐桌坐下了，再次对上周容温戏谑的眼神，又想起昨天晚上在老张办公室的场景。
大多老师傍晚下班之后就会回家，余炽想着老张作为年级主任还要检查纪律肯定是不会走的，就寻思着去他办公室碰碰运气。
她前天晚上找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MP4装箱子里带到学校来了。本来想着放在角落里，她也不用，不交就不交总不至于违纪吧，结果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她发现，完全忍不住。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极端自律的乖乖女，也就在家里人面前会装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子，一想到自己表面上用来听听力、实际上用来看小说的MP4就静静地躺在自己枕边，她是一点都忍不住。
可是比起一时的快乐，余炽更害怕自己考试成绩下滑之后回家要面对的顾静。
思来想去，余炽还是决定主动找老张上交。
没料到揣着MP4到了物理组办公室，老张不在，周容温倒是在，而且整间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可是老张的办公桌在进门左手边，余炽为了看老张在不在已经一只脚迈了进去，这会儿转身就走倒显得奇怪了。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道：“张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
周容温掀起眼皮看她，“你有事？”
“有事，”余炽点点头靠近，纠结着把东西就这样放在老师桌子上再留个纸条，是不是不太诚恳也不太礼貌，“那我一会儿再来吧。”
她转身的动作太干脆，周容温哽了一下才开口：“你还生我气呢？”
“没有啊，”余炽停住脚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都道歉了吗……”
周容温低头看她，似乎是想通过她的神情分辨这是否只是客套话。他刚刚在整理从读卡处拿回来的一厚叠答题卡，看条形码看得头昏眼花，撑着桌子靠在背后的橱柜上，翘起嘴角，“你躲我的动作看上去不像原谅我了的样子。”
“没躲你啊，”余炽实话实说，“我就是看张老师不在，想着一会儿再来。”
“你找老张干嘛？”周容温眯起眼睛。
余炽把校服口袋里的MP4又往深处塞了塞，“没什么大事儿，我先走了。”
她转身欲走，却一下子踢到老张隔壁桌老师的椅子。这一下刚好撞到小脚趾，余炽恨不得立刻蜷缩起来，抬起一只脚摇摇晃晃地后退。
她以为周容温多少会扶一下自己的。
但周容温低着头还在和那一叠答题卡较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状况，余炽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平地摔了，不得已伸出手，想要借力保持平衡。
周容温的胳膊是离她最近的支点。
可她没料到身侧的人突然转了身，于是自己想要抓住他胳膊的手一下子抓到了别的地方。
余炽体会了一下这种陌生的手感，蓦地抬头，恰好对上周容温惊诧的眼睛。
她顺着这人的鼻子、嘴唇、下巴、脖子一路往下看，最后在男生的上腹发现自己张开的五指。
余炽觉得世界毁灭也不过如此。
周容温的神情很快便恢复平静，在余炽猛地收回手的一瞬间试探开口：“这是？”
什么新花样吗……
他看着余炽的耳朵从莹白色一下子变得通红，觉得新奇似的又多看了几眼，“因为觉得我的道歉不够诚恳，所以要收点利息？”
“你别自恋了！”余炽恼羞成怒。
虽然感觉到薄薄一层夏季校服下，这人腹肌的手感确实不错，但现在绝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在心里默念着“清醒点清醒点你只是不小心的”，视死如归般抬头。
“我刚脚痛，想着扶你一下，谁知道你会突然转身？”
周容温的眼神隐晦地扫过她露在黑色校服裤外的脚踝，“哦，需要我扶你回教室吗？”
虽然她踝骨盈润透粉，看上去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的样子。
余炽就知道他不会信，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只好如实道：“其实是我踢到椅子了，小脚趾太痛没站稳。”
周容温看戏的神色一凝。
他抿抿唇，想起之前胡高达就是下床的时候把小脚趾踢骨折了，当即便伸手抓住余炽的小臂，低头去看她的两只脚，“那现在还疼吗，你踢的力度大的话可能会伤到骨头。”
“现在没事了，”余炽只想把这件事快快揭过，更何况她是不小心踢的，又不是为了泄愤踢的，“你放开我吧，我回教室了。”
周容温抓着她胳膊的力度有点大，掐得她有点痛。
他似乎是为了确认她到底有没有事，半蹲下来看她的眼睛。
“真没事？”
余炽躲开他的视线，“真没事，刚刚就是不小心踢到的，现在都没感觉了。”
她不自在地轻咳，“那什么，刚才抓到你那个哪儿的事，对不起啊……真不是故意的。”
看她的确不像有事的样子，周容温松开手。但或许是因为刚刚没控制好力度，他瞥见自己在余炽小臂上留下了一圈红痕。余炽没注意，还在跟他打着太极，“你别跟别人说啊！说出去咱俩都没面子……”
“我挺有面子啊，”他终于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又不是我让你摸的。”
余炽险些跳起来。
“那不叫摸！”她恶狠狠地瞪了周容温一眼，扭头就走，“反正让我从胡高达他们嘴里听到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周容温的注意力全在她小臂的红痕上，等人一步不回头地出了办公室，才后知后觉地笑起来。
得，又把人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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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后面下了晚自习还是成功地找老张上交了MP4，余炽又往嘴里塞了块鸡肉想。
她加快了扒饭的速度，试图从脑海里将昨晚难堪的回忆清除。
路紫怡赶在她后面清空了餐盘，余炽跟着她往餐具回收处走，没料到她偏偏选择了要路过周容温他们的那条路，甚至还停下来跟他们攀谈。
余炽再也不想看到周容温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了声招呼自己先走了。
她在班里坐了将近十分钟才瞧见和胡高达有说有笑一起回来的路紫怡，周容温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余炽一下子低头假装看起一会儿要听的听力题干，胡高达走到她身边停下。
“你看这个干嘛，考完试当天的晚上我们不用听听力。”
“哦，”余炽动作缓慢地将听力书收进桌洞，“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察觉到周容温还站在胡高达后面，她半点都没抬头。
直到俩人一个接一个地落座，余炽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低身子往桌子上一趴，脱力般闭上眼睛。
周容温看上去的确没跟别人说，她想。
两天考试带来的疲惫感不知怎么在此刻一下子将她席卷，余炽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自己的成绩。
难言的焦虑在她心头盘桓，余炽侧了侧头，从自己脸和胳膊的缝隙中看向高梓淇，“梓淇，咱们一般几天出成绩啊？”
“两天就出。”高梓淇头也不抬，“到时候班里会贴一份，还会往家长群发一份。”
余炽被惊得一下子直起身子来。
“还会往家长群发一份？”
高梓淇这才看过来，“对啊，你之前学校不发吗？”
当然不发，她之前学校都是放假后自己回家通知家长。
余炽本以为自己还能缓半个多月才用面对顾静，但现在看来，可能老张前脚把成绩单甩在群里，后脚顾静就会叫老张让自己给她回电话了。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次考试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太大难度，可她总是会担心自己考不好。
“你有信心当组长吗？”高梓淇歪着头问。
余炽刚来的时候就在她这儿了解了分组和排座制度，知道考进班里前六才有资格当组长，这会儿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没底。”
“但是其实我也不太想当组长，太麻烦了，”她诚恳道，“为了既达到我妈要求，又不用当组长，我觉得考个七八九名，都还不错。”
“哎，你们学霸说考进前十就考进前十，”胡高达听了她们俩的对话在后面叹气，“真是羡慕啊！”
高梓淇一下子回过头，“滚！说得好像你不在前十一样。”
“那也一辈子考不过容哥这种学神啊……”胡高达拉长声音。
周容温看过来，“扯我干嘛，我不是学神。”
“我学习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他又看向盯着自己这边的余炽，“不学习还能考高分的人太少了，我应当属于有一点点天赋但还是需要靠后天努力的那一类，和什么学神扯不上关系。事实上我觉得很多人的天资都比我要好，因此我的分数，不过是我的努力以一定比例转化得来的。”
胡高达撑着脑袋，“那谁知道这个比例是多少……”
“就是因为未知，才会出现担忧、出现迷茫。”
“但这种感觉不也挺好的，有种抽奖的刺激感，又不完全一样，毕竟抽奖是你等着上天眷顾你，而努力了就是你自己眷顾你自己。”
余炽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一阵安静。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盯着周容温的眼睛，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好毒的鸡汤。”
“是啊，”周容温也笑起来，“但是好像有用。”
作者有话说第7章 Moth-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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