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轶事【gb】》臣有一计

15、伥鬼六

　　痛苦是滋生怨气的温床。

　　当乔琳握上那双手，她的痛苦变成了怨气的养料。

　　黑色的夜空被点燃，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随着灰烬坠落，而后熄灭，这个世界的一切开始褪色消融，归于虚无。

　　世界黯淡无光，压抑又寂静。

　　也不知道哪里亮起一簇火光，温暖的色彩顷刻充满了这个混沌的世界。

　　这个世界只剩下三个人以及漂浮在半空的一股股黑色雾气。

　　“女君，”温满蓉笑看着林桉，“又见面了。”

　　林桉声音淡淡，“小柔。”

　　温满蓉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沉下脸，“女君是故意的吗？”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林桉看了她一眼，侧身对江崎说，“你往后退几步。”

　　话音刚落，林桉脚底爬出密密麻麻的小小黑影，它们或往前冲去对付温满蓉，或往后退去保护江崎。

　　见状，漂浮在空中的黑雾俯冲冲向那些小小的黑影。

　　江崎本来是往后退的，看见这样的景象，他捂住戴在左手的铃铛，开始跑起来。

　　他肯定是帮不上林桉什么忙的，只能跑远点，别给她惹麻烦。

　　而且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等跑到足够远的地方，他确认安全后，停了下来，远远观望着。

　　而跟着他跑过来的小小黑影一部分站在他前面，呈现防护的姿态，一部分调皮的往他身上爬，坐到他肩膀和趴在他的头顶，或者是挂在他身上。

　　黑雾和黑影的斗争异常激烈，黑影凝聚成一把刀，朝着黑雾劈砍，将它砍散，散开的黑雾消失不见。

　　余下的黑雾膨胀变大，将刀整个‘吞下’，大量黑影哗啦啦从刀上被剥落，掉入地面消逝。

　　温满蓉的面皮掉落，恢复成了那副干瘪枯瘦的样子，她浑浊的眼珠转动，直勾勾的盯着林桉，声音苍老，“女君。”

　　随着她话说完，怨气再次膨胀扩散，黑色的雾气在世界铺展开来，薄薄的一层浮散在空气中。

　　林桉抬手，数道小小的黑影跳跃过来，在她手上凝聚成一把刀，她提着刀闪身到温满蓉的身旁，意欲杀了她。

　　但怨气如有意识一般，奔涌过来，顷刻间就将温满蓉包裹起来，让林桉触及不到她。

　　看到林桉被挡住，躲在其中的温满蓉露出笑容。

　　林桉瞥了她一眼，脚底爬出更多黑影攻向涌过来的黑雾，她垂眸，催动法力注入到手上的刀，随着法力注入，那把刀开始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她抬眸，朝黑雾挥砍数刀。

　　黑色的雾气随着她的挥砍，一层层削弱变薄，躲在其中的温满蓉笑容渐淡，神色变得阴鸷。

　　她后退几步，看着躲得远远的江崎，笑了下，充满恶意说，“女君，您能护得住他吗？”

　　闻言，林桉挥出最后一刀，闪身往江崎的方向赶过去。

　　与她同行的还有大股大股的黑色雾气，它们疯了一样挤向江崎的方向。

　　守在江崎身边的小小黑影凝聚成一把刀，挥砍冲过来的黑色雾气。

　　江崎脑海一片空白，转身想往后跑，但身后竟也有黑色雾气涌过来，他环视一圈，发现四面八方都围绕着黑色雾气。

　　随着黑雾越来越多，那些保护他的黑色身影锐减，他周身的空间被黑色雾气一点点挤占。

　　他摇晃起手上的铃铛手链，但没有一点作用，雾气依旧蜂拥过来。

　　当浓稠到近乎形成实质的黑色雾气彻底占据他周围的空间，氧气被剥夺，他像被蒙住了口鼻，根本无法呼吸。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黑色雾气猛然收缩，四肢传来刺痛，他低头一看，手臂和腿被划出数道痕迹，流出血来。

　　胸腔残存的氧气用尽，他脸色涨红，头阵阵发晕，膝盖一软，他跪倒在地，脑子发昏，已经不太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他费力的睁大了眼，直直的望向前方，那里好像有暖色亮光。

　　暖色亮光中，似乎有人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把刀，步履匆匆。

　　随之而来的是灌进来的空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睛湿润，眼前越发模糊，所有的景象糊作一团，只有那道粉色的身影异常清晰。

　　他咳嗽着，用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但四肢酸软无力，他来不及站稳，就要跌倒在地。

　　林桉闪身过来接住他，一低头便看见他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顿了顿才道：“没事了。”

　　江崎看向手臂，无声吐字，“血。”

　　闻言，林桉卷起他的袖子仔细查看，但并未发现受伤的痕迹，她推测江崎刚才可能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便道：“刚才你应该是陷入幻镜了，你并没有受伤。”

　　江崎瞬间想到了清屿路的那些幻境，明白他刚才看到的伤痕和血迹都是假象，强撑着点了点头，身上彻底没了力气，他靠着林桉，阖上了眼。

　　林桉看了一眼那些小小的黑影，黑影自觉组合成一根粗壮的柱子。

　　林桉扶着他靠坐在柱子上，就要起身，江崎半睁开眼睛看着她，她道：“休息一会吧！或许醒来就到下一个怨气世界了。”

　　江崎感觉自己确实很疲惫，于是笑了下，答道：“好。”接着便闭上了眼，陷入悠长的黑暗。

　　林桉施法设下保护结界，瞥向温满蓉。

　　温满蓉笑了起来，她周身黑雾涌动，朝林桉所在方向飞掠。

　　林桉唤出愈来愈多的黑影，它们站在江崎身前，呈现保护的姿态。

　　林桉提着刀飞身迎了上去。

　　两人在空中开始打斗。

　　温满蓉用手硬接了林桉一刀，她道：“想不到女君竟如此在意他，这可给了我融合怨气的机会，要是刚才您不去救他，说不定又能杀我一次，阻止我融合怨气。”

　　林桉并不答话，手上用力，又砍一刀。

　　温满蓉急速退后，躲过这一刀，她笑，“女君，若我没有融合怨气，您一刀下来，我可真的又要死一次了。”

　　林桉面无表情将手中的刀朝她掷过去，随后闪身过去。

　　温满蓉大笑着往后退，“才第一个世界，我可真不想结束。”

　　林桉接住刀，闪身过去，再次朝她挥刀，温满蓉躲开，继续往后退，并不还击。

　　“女君，您完美的太久了，简直成了我们的心魔，当我被他们创造出来，杀您就成了我的宿命。”

　　“月亮高高的悬在天上，让人遥不可及，但若是它出现在水中，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碎。”

　　温满蓉看着再次闪身追过来的林桉，她轻声道：“您那么完美，最后却宛如水中月……那么的易碎。”

　　说完，她像陷进了某种回忆里，沉默下来，连移动的身形也慢了下来。

　　林桉抓住时机，迅速靠近她。

　　温满蓉徒然回神，她矮身躲过，快步往后退去，声音嘲弄，“女君竟也学会了偷袭。”

　　林桉并不管她说的话，闪身再次靠近她。

　　温满蓉见林桉紧追不舍，指挥黑雾朝江崎身边聚集，然后伸手撕裂空间，就要逃走。

　　但赶过来的林桉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拖了出来，一刀封喉。

　　温满蓉笑了起来，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血，她的声音虚弱，“女君，下一个世界见。”接着她化为一股雾气消散。

　　温满蓉虽然死亡，但怨气并没有随着她消失。

　　林桉看见这世界的怨气都朝江崎所在的方向涌过去，她飞速掠过去，那些怨气与黑影缠斗，即使被打散也不在乎，只一心逃过它们的防护，向结界攻击。

　　林桉赶到时，结界已经出现裂痕，她走进黑雾中，没有了主心骨的黑雾感受到她的气息，开始恐惧的四窜。

　　林桉手中的刀恢复成黑影的样子，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她偏头，看向那些黑影，脸上神情温和，“吞噬。”

　　黑影一顿，齐齐停下来，看向林桉。

　　“器没在，自然只能由我来充当怨气的容器了。”

　　她说完后，便走进了结界，蹲下抱起在昏睡着的江崎，向远处走去。

　　那些黑影动了起来。

　　当将这个世界的怨气全部吞噬，林桉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裙女人，她低声哭泣着，一面哭，一面说，“我好痛苦啊！”

　　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但不知道被什么阻止了，她无力的滑跪在地，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向前拍打，“我想回家。”

　　林桉停了下来。

　　成为容器的代价便是眼前会时时刻刻浮现出怨气主人生前的经历。

　　半晌后，眼前的景象变了，乔琳身穿婚纱，手捧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挽着森荣的手，脚步轻快，同他一起在红毯上走着，接受着亲人的祝福。

　　林桉收回目光，抬腿往前，穿过幻象。

　　但那些幻象如影随形。

　　乔琳拿到一封家里寄过来的信，拆开同森荣一起看了起来，她父母先是细致的询问了她的近况，又叫她注意天气变化，这才开始和她说了家里的事。

　　原来是舅妈的舅舅的舅妈的孙子外出打工，不知怎么的竟然染上了赌瘾，到处找人借钱，就连他们这种隔着几道亲戚关系的也来借。

　　不过他们家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等知道的时候，早已经欠了一屁股债。

　　乔琳两人一时间有些唏嘘。

　　乔琳道：“古时，人死于虎，其鬼魂受虎驱使称为“伥鬼”，伥鬼品行卑劣，最爱引诱自己的亲人给老虎吃掉，信中的这人可真符合伥鬼的行径，自己赌博欠钱就算了，还要坑害自己的亲人。”

　　森荣：“你这角度倒是清奇。”

　　林桉侧目，看见乔琳高兴的亲了一口森荣，她捧着森荣的脸，脸上表情严肃，“常言道，十个赌徒九个输，森荣，你可不能沾染上这玩意。”

　　林桉垂眸，想到了江崎的猜测，所以乔琳的丈夫还是沾染上了。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着，没有怨气支撑，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消散，而她和江崎会前往下一个世界。

　　但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往前走，因为世界的消散开始于中间，然后才是外围。

　　温暖的光亮在变淡，世界渐渐趋于黑暗。

　　在世界消散的最后一刻，眼前的乔琳身处一个黑暗的房间，她蜷缩着身体，绝望又痛苦道：“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上天待我如此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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