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新同学》方得

7、第七章 烤冷面

　　过完元旦很快就要到万众期待的期末考试了。
　　虽然考试大家总是讨厌的，但是紧随考试而来的可是寒假，可以过年的寒假！
　　周末下了两天的大雪，周一还在慢慢悠悠地下着。上课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外张望着，满目的纯白。
　　老曹一进班就看见所有人往窗那边撇着大脑袋。她清了清嗓子。
　　大家赶紧转回头来往出掏英语练习册。
　　老曹走上台看着一个个强作镇定的同学，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今天这节课——”
　　大家抬起头看她。
　　“都出去玩儿去吧。”
　　大家呆呆地，不知道老曹什么意思。
　　“怎么，不想去啊？那行，把练习册拿出来讲题。”
　　“啊不不不！”大家赶紧阻止。还有人在喊老曹万岁。

　　所有人飞奔到操场上，开始雪球互殴。
　　石希和高放朝对方猛扔雪球，一开始两个人还和和气气欢声笑语，扔着扔着就都急眼了，开始你追我赶，并鼓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行大混战。
　　孟潞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参与一下，更多时候是在旁边看大家，还有在石希屁股着地的时候一边扶她一边大笑。
　　她在扶石希起来的时候一抬头正对上周磊的眼睛，周磊也在看她，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

　　雪仗进入白热化阶段，石希手指不可屈伸，突然想起自己带了手套，遂决定回班补充装备。
　　她就看见徐望坐在座位上，耳朵里塞着耳机。
　　“你干嘛呢。”她慢慢走近徐望。
　　徐望摘下耳机，“石希？”
　　“嗯，是我，我说你干嘛呢。”
　　“听听历史课的录音，她讲了好多东西啊根本记不住。”徐望笑着，“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拿个手套。”
　　“玩得开心。”
　　“嗯。”石希边往外走边思考。
　　她走到教学楼外面，停下来，想了一会儿。把手套放在兜子里，用手捧起一把雪，然后又往下扔了点。小心翼翼地走回教室。
　　徐望没戴着耳机了，坐在那儿，像棵清瘦的白杨。
　　石希尽量不发出声音，一步一步凑近，然后三步跨一步，走上去把那一小捧雪塞进徐望的脖子里面。
　　徐望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石希不自觉伸手扶了一下，徐望朝她的方向扑来，石希笑着跑开，但又不敢跑太远，徐望朝着石希声音的方向走。
　　“带你玩儿雪怎么还不感谢我。”石希笑着说。
　　徐望想不出什么话来，笑着往前走。
　　“你干嘛，你要殴打我吗？”石希一边伸手抵挡一边往后撤退。
　　徐望向前一探，抓住了石希的手，凉的跟冰块似的，但他没松开。
　　徐望的手热乎乎的，石希下意识握紧了。

　　“诶！你俩干嘛呢！”高放从门口咋咋呼呼地进来。
　　两个人把手松开。石希莫名慌里慌张脸发红。
　　“石希往我后背塞雪。”徐望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忽略他没出外边耳朵却比高放的还红的话。
　　“石希你瞧瞧你，是人吗？”高放说。
　　“哈？好一个恶人先告状。”石希胡乱说。
　　高放顾不上跟石希掰扯，“走了，徐望。”
　　“去哪儿啊？”石希问。
　　“滑雪去！”

　　高放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个木板，刚好有个洞，用跳绳穿了进去。木板放在艺术楼到水房的路上，这里的雪又滑又瓷实，已经发黑了。
　　“你这是从哪儿搜罗的啊。”石希惊讶道。
　　“你别管了，我就是H市第一木匠。”高放洋洋得意。
　　“怎么滑雪啊。”
　　高放拍拍木板，“来吧徐望，请坐。”
　　徐望坐在木板上，高放拉起绳子抵在背上，扭过头准备出发。
　　“能行吗高放，你别把徐望扔飞了。”石希担忧。
　　“放心吧，扔飞了我也能接住。”高放自信满满。
　　徐望不由得攥紧了木板。
　　高放出发，他先是慢慢地往前走，等过了最滑的地方就小跑了两步，徐望坐在板子上感受到带雪粒的风擦过脸颊，他不由自主欢呼了一声。
　　高放听见他的欢呼声，跑的更快了，徐望也兴奋地喊着。
　　石希和孟潞在后面胆颤心惊，一直紧紧跟着。
　　高放稳稳到了终点，看到跟来的石希和孟潞，切了一声，“我你们不放心？”接着拍了拍徐望，“起来吧兄弟，机会有限，还有谁想体验一下。”
　　石希翻了个白眼，“我可不。”
　　孟潞坐了上去，冲石希笑，“我想试试。”
　　孟潞欢呼着滑回了出发点。
　　越来越多的同学围过来要试一下，高放一边说着收费收费，一边吭哧吭哧送了一趟又一趟。石希还是忍不住坐上去了，高放特别提供了一个大转弯，引得石希一阵尖叫。到达终点后徐望就挨了一顿拳。
　　李沐阳早就凑在出发点了，但一直都没开口。
　　高放送了好几趟，发现李沐阳还在那儿眼巴巴看着。就冲她扬头，“李沐阳，你来玩儿嘛。”
　　“不了不了。”李沐阳连连摆手。
　　“不啥呀，看半天了，来吧来吧。”高放走过去轻轻扯她的衣服袖子过来。
　　李沐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太胖了，把板压坏了。”
　　高放啧了一声，“胖啥呀，我两个手指都能提溜起来你转三圈了，来吧上来吧。”
　　李沐阳坐了上去。
　　高放准备发力，但是纹丝不动。他默默把绳子在手上多缠了一圈，然后往下蹲低。
　　“飞喽——！”
　　很久很久以后，李沐阳还能想起那天，下着雪，自己被牵引着滑翔，抬起头看见白雾蒙蒙的天。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轻盈过。

　　那天之后，众人都爱上老曹了。她虽然上课时候严厉得要命，但是好像，真是个好老师。
　　可是爱老曹和爱英语是两个事情，期末考试十四班的英语成绩很不好看。老曹本来板着脸在最后一节课进入教室，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被礼花声吓了一跳。
　　班里众人齐声：提前祝老曹新春大吉，财源滚滚，幸福满满！周磊上前给老曹送上了班费购买的小老虎。
　　老曹不由得笑开，夸奖了一下大家还是把加量英语作业布置下去了。
　　哀声一片。

　　不过寒假总算是来了。
　　福利院再次成为他们这帮人的集散地。
　　高放几乎是天天来，跟在章弛后面，石希叫他去哪儿他也不理。就连刘妈妈都发现了，一次吃饭时开玩笑说高放就跟章弛的小媳妇儿一样天天粘着章弛。牙尖嘴利的高放罕见地没有说什么。引得石希抓紧机会揶揄高放。
　　孟潞也过来，不过她的父母在家时她就不能过来了，但是经常跟石希打电话。
　　石希用飞一样的速度在假期开始的几天就写完了作业，高放扫了一眼冷哼，“狗屎一样”。眼看又是一顿胖揍，高放就往章弛身后躲，石希让大傻快点起开，章弛却伸手拦住石希，高放冲她做鬼脸，石希气的冒烟。
　　剩下的时间高放都用来练架子鼓了。几个小孩很快就对架子鼓失去了兴趣，路过胡乱敲两下，石希练的认真。从一开始高放拿东西经过都要堵着耳朵到就连高放都对她赞叹了。

　　一天孟潞和高放都来了，没过一会儿李沐阳也来了，还给众人带了礼物。石希和孟潞对望一眼，实话讲除了之前国庆补课，她们都没怎么和李沐阳玩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徐望也来了。
　　高放兴奋地拍手，“稀客稀客，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徐望抿了抿嘴没说话。
　　石希踹了高放一脚，“徐望怎么不能来啦，你天天赖在这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高放切了一声没说话。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在屋子里趴的趴，躺的躺。
　　高放突然窜起来，“我们打牌吧！”
　　“好啊！”石希应和。
　　“我不玩，我爸妈不让我玩儿牌。”孟潞声明，“我也不会玩。”
　　“那你不玩，三个人，斗地主？”
　　“为什么是三个人？”徐望发出疑问。
　　“你要玩牌啊？”高放不信任地问。
　　没等徐望开口，高放又说，“啊也可以！麻将！你会打麻将吗？”
　　徐望摇头。
　　“啊没事儿，很快就会了。你俩呢？”高放扭过头问石希和李沐阳。
　　“当然会。”石希说。
　　李沐阳摇了摇头。
　　高放三下五除二地起来，“没事儿，很快就会了。”
　　规则讲解确实很快就结束了，又花了点时间教徐望怎么用手辨认麻将。
　　然后四个人就上桌，开麻！
　　刘妈妈叮嘱他们别玩太久，别玩钱。
　　他们应声，还是决定以小额金钱图一个乐子，谁赢了谁请吃饭。
　　孟潞就负责给徐望摞牌整牌拿牌，以及防止有些人趁人之危偷看徐望的牌（比如高放）。

　　尝试了一回之后，正式开始。
　　徐望出牌很慢，大家耐心等他。高放趁机偷偷瞄徐望的牌，被孟潞打回去，石希又趁机看到了高放的牌。李沐阳忍不住大笑。
　　很快大家就进入状态了，就连徐望听到有人放牌但是没说牌名也会焦急地说，“什么什么，打了什么。”
　　孟潞在这一环节还要负责纠正高放的胡说八道。
　　“等一下……我是不是赢了？”徐望小心地问孟潞。
　　孟潞仔细查看，“好像没吧，不是n*ABC+DD+m*EEE吗？”
　　高放凑过来，“我去，七大对儿”。
　　“啊？我都等了多久拆一个来一个的。”石希哀嚎。
　　大家瘪着嘴给徐望扑克牌，先以扑克牌计数最后算钱。
　　没想到徐望又赢了两局，高放和石希明显脸色不佳了。徐望慢慢出牌的时候高放开始猛催了，甚至随便抓一张徐望的牌往出打。
　　结果是出人意料地徐望赢了，20元。
　　高放和石希一脸不忿，因为主要都是他俩点炮的。
　　“走吧，我请大家吃饭，叫上刘妈妈和弟弟妹妹们一起。有一家餐厅特别好吃。”徐望兴冲冲地说。
　　“大哥大哥，你是赢了20不是二万。”高放劝他。
　　“没事儿啊，开心嘛，走吧走吧。”徐望说。
　　“附近有一家烤冷面巨好吃，我们去吃烤冷面吧！”石希开口。
　　“我投烤冷面一票！”高放附和。
　　“烤冷面！”“烤冷面！”孟潞和李沐阳也纷纷赞同。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烤冷面摊位，其实就是夜市上的一辆车，在大冷天冒着热气。说是夜市，其实21点就收摊了。
　　几个人狂点一通，徐望拿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钱。石希整理好，递给老板18元。老板接过，数也不数就放在一边开始做。
　　放饼、滋油、淋水、磕蛋、翻面，撒上洋葱丁和香菜碎、有的放上香肠、卷起、刷酱、切段，放进纸壳子里。
　　每个人捧着一份烤冷面在路边吃起来，除了时不时的好好吃就再没有别的声音。大冷天的，烤冷面是唯一冒热气的地方。
　　几个人恋恋不舍地吃完，一扭头发现徐望又给每个人买了一份。大家开开心心接着吃。

　　“诶，那是不是周磊啊。”高放压低声音戳了戳石希。
　　石希看了一眼，还真是。
　　石希看了孟潞一眼，孟潞埋头苦吃中。石希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孟潞，低头继续吃烤冷面了。
　　其实孟潞早就看见了，他们刚到摊位旁边的时候她就看见他了。
　　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鼻子和耳朵冻得有点红，和孟潞对视的时候，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
　　自从那天孟潞从周磊家离开以后，她再也没跟他说过话。周磊在学校遇到孟潞后还像以前一样打招呼，但是孟潞直接略过他。
　　不仅是因为他的话，还因为她后来发现周磊约过很多女生去看电影，甚至举止亲昵暧昧。
　　但是周磊却径直走了过来。
　　“嗨，你们在这儿啊。”周磊说。
　　没人理他。
　　“哈哈是啊，你来这边玩儿吗？”高放又承担起应酬角色。
　　“我来找孟潞。”
　　众人齐刷刷看向孟潞。
　　“什么事儿。”孟潞说。
　　周磊环顾了一下几个人，笑着问，“在这儿说吗？”
　　他的眼睛亮亮的，带着一丝狡黠。孟潞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周磊一定会突然开口说他要说的东西。
　　于是她往前走了，周磊跟其他人点了个头然后跟在孟潞后面大概一米多慢慢走着。孟潞回头看了一眼，周磊三步并一步走到孟潞的旁边。

　　其他几个人在远处看着他俩然后叽叽喳喳。
　　“他们俩是在一起了吗？”李沐阳问。
　　“不可能，乱说什么。”石希否定。
　　“我觉得快了。”高放意味深长。
　　石希正要和高放接着理论。突然感到徐望在拽自己，一下两下，她回头准备问徐望怎么了。
　　徐望却斜身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