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梅》千山彻

3、青梅竹马（一）

　　沈煜是天南国最强的一位将军，是柳江一手培育出来的，一手长枪配上他的御火术，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打下了天南江山，他手底下的士兵也从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外人传他凶神恶煞，虎背熊腰，实际上珺玹也没有真正见过他。如今在朝堂一见，当真是传言不可信。
　　虽说已经铠甲披身，但从挺拔的个子看得出来，什么虎背熊腰，分明干练得很。也并非凶神恶煞，除了征战沙场导致他皮肤有些黑，五官都很深邃好看。
　　珺玹看着台下人不过二十出头，心中大大叹了口气：还好看起来很好相处，不同于传言……
　　“陛下，臣此去必将誓死守卫边疆，绝不丢失哪怕一毫土地！”
　　珺玹还是一副冷脸的样子点了点头，似乎只有一直保持这样的高傲才能不被人看扁。
　　沈煜抬头看他：“陛下，此去边疆定乱，若能胜利归来……臣，还有一个请求。”
　　“现在说还太早，等你回来之后再说。”
　　沈煜的眼眸闪过一丝失落，片刻又立刻充满干劲。

　　珺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高束的马尾，闪闪发光的铠甲，全然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沈煜真的是翘楚，无论长相还是法力。
　　珺玹心想：若我在二十岁的时候，也能有如此纯真的模样就好了……还是说，得先尽力活到那个年龄啊。

　　张寰拱手朝珺玹一拜，道：“陛下，车马都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了。”
　　“好，也给我备辆马车，我出宫去看看。”
　　“是……只是，人们都还不知当今陛下是一位还未及笄的孩童，您如此怕是有些不妥。”
　　“……”珺玹无语“本君换套朴素的衣服便好……”
　　他知道年龄是硬问题，那些人除了知道说他年纪尚小还会什么？论法力，除了柳江，还有沈煜和其他几个将军，如今谁能打得过他？连十五也差他一点。
　　孩子心里有些委屈，为什么年龄小便就是借口？那他那些大臣有的胡子都花白了，还不只是止步于臣子，修为也没有多高的造就……
　　珺玹嘟囔着回到寝宫，懒散着靠在椅子上开始看奏折。

　　十五推门进来：“陛下，您是要出宫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到张丞相在准备马车，猜的，那陛下……带我吗？”
　　珺玹没有出过宫，他说就算出宫也不能带其他人，因为要低调。
　　珺玹看着十五充满期待的脸，思考了一会。
　　十五垂眸道：“好吧……”
　　“带。”
　　“多谢陛下！”
　　珺玹见眼前人的反应，忽而笑了一声。
　　十五真的少见他笑。

　　十五撑着脸，自顾自道：“那十五这次得背个大一点的篮子了，陛下要买东西的话我都得背着……”
　　“……做什么要你背？”
　　“陛下不是说要低调些吗？那定是不能带随从的，这好像是……陛下您第一次出宫，您不知道外面有可多好看好玩的东西，若是要买……”
　　没等十五说完，珺玹就打断了他：“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背的。”
　　“那怎么可以？”
　　“你还比我小上一岁呢，我也不是残废，怎么不可以？”
　　十五点点头，但他还是背了个大篮子。

　　这次出宫，珺玹去了闹市，他确实没见过，看的入迷。
　　十五陪着他也不催促。

　　“陛下，今日可开心？”
　　“嗯……”今天珺玹确实看了不少他没见过的东西，看样子，百姓生活得确实不错。
　　“陛下，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送我？什么东西？”
　　十五伸手，是一张符纸，上面写着“平安”二字，笔画苍劲有力。
　　珺玹接过：“你何时字写得这样好看了？”
　　十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不是我写的。”
　　珺玹一愣，随后将其对叠好了压在腰带里：“十五……谢谢你。”

　　几日过后，沈煜几人已经快马加鞭到了军营。
　　沈煜骑在马上停在军营的帐篷门口：“各将士听令！”
　　面前齐刷刷的一片，全都拱手作揖。
　　沈煜道：“今日起！军营的一切行动皆由我沈煜掌管！我问你们，军营门口，为什么没有士兵看守？！”
　　“是……是将士都累了，就想着休息休息……”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战战兢兢道。
　　“休息？若是敌国来犯，你等如何抵挡？如何守得住这军营？若是连这小小的军营都保不住，如何保卫边疆？！本将此次前来没有提前通信，在靠近军营的这一路没有一个人看守阻拦，本将若是敌人便可长驱直入！届时，你们当如何？这里是军营！打仗不是儿戏！”
　　“是……明白了沈将军。”
　　“记住！凡是贪生，怕死，怕累，或是有临阵脱逃等想法的，现在站出来，本将亲自送你们回家！”
　　“……”
　　“若是没有！那就握紧你们的兵器！一刻也不准给我松懈！”

　　蔺眉是三院将军府中唯一的女将军。长枪御水，以柔克刚，微微上挑的眉眼满是自信，三院军队皆称其为“巾帼英雄”。
　　蔺眉与沈煜是青梅竹马，两家家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蔺眉从小便沉稳好学，闺秀该会的琴棋书画一样没落下，还练得一手好枪，战场上潇洒杀敌。
　　儿时，沈煜总是逃学出去看人家舞刀。这时候蔺眉就环抱双臂找到他，连看也不想看他，侧着脸道：“老师去找沈叔叔了，你还不回去吗？”
　　沈煜看得入迷，头都不回：“哎呀！怕什么？我跑得快！”
　　“……烦死了，你跟不跟我回去！”
　　沈煜见她没走，倒叉着腰反问：“是不是我爹叫你来抓我的？”
　　“……不是。”
　　“哼……你告诉我爹吧，我一会就回去了。”
　　蔺眉气了，走到他面前：“沈煜！”
　　“略略略！”
　　蔺眉抬手揪住他的耳朵就往家拽：“沈叔叔真是惯着你！赶紧滚回家！”
　　“哎呀！哎呀，疼！松手！”沈煜被拽着耳朵，只好跟着走，一路走一路求饶：“要不然你换只耳朵揪也成，你别到时候给我揪得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啊……”
　　“闭嘴！”
　　“……”

　　后来沈煜十六，父亲战死沙场，不到半年珺泽谋反，沈煜自那以后便消停了些。
　　蔺眉时常来看他，蔺大将军也把沈煜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沈煜很聪明，加上从前落下的学堂的功课，但对修炼这方便且是没有马虎，很快就成了将军。

　　蔺眉有时候就会来看他练枪，她不得不承认沈煜真的变了很多。
　　“沈煜……你要不要歇会？”
　　“嗯，带水来了吗？”
　　蔺眉坐在桌子边侧身给他倒茶：“有茶。”
　　沈煜气喘吁吁坐在凳子上：“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煜，你还在记恨前君主吗？”
　　“……前君主？珺泽？”
　　“当时外面都说沈叔叔带兵出去是因为珺家谋反，你这些年有好些吗？”
　　“嗯，我都快忘了……”沈煜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佯装以前那副欠揍的模样：“我现在可是将军了，和我爹一样了，小时候他们天天夸你，现在还不是我比你厉害！”
　　蔺眉无奈的笑了一下，忘？怎么可能会忘呢……在自己过生辰的那一个月亡父，明明上一秒还在满心期待的等父亲回来给自己补生辰礼物，下一秒听到的却是父亲战死的消息，怎么会忘呢……
　　“蔺眉，你怎么笑得这样难看？”
　　“没什么，那沈将军以后可要提拔提拔我这个弱女子呀。”
　　“别了吧……”沈煜摸摸自己的左耳朵：“不知道是谁从小就揪着我耳朵教训……还专门揪这一个耳朵！”
　　“那沈将军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吧？”
　　沈煜双手环抱在胸前：“嗯……我考虑考虑吧。”
　　“别考虑了沈将军，去沐浴更衣吧，我带你去闹市，今晚有舞刀表演。”蔺眉站了起来，她知道沈煜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会紧绷情绪。
　　那就这样好了，让沈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她宁愿沈煜还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孩子，大不了她就换一边耳朵揪。
　　把沈煜的两只耳朵揪成一样的大小。

　　蔺眉在前面走着，沈煜迈着小小的步子跟在后面问：“舞刀？我怎么不知道？还是以前那个伯伯？”
　　“……以前那个伯伯早就半个身子进棺材了。”
　　“那你觉得是我的枪好，还是刀好啊？”
　　蔺眉顿了顿，道：“……我最好。”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