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春》乾凌踏月

31、31

　　青训在新疆的基地不少，最大的基地其实是离布尔津更远的伊宁西域滑雪场，其次才是将军山可可托海这种游人众多的滑雪基地。

　　这些雪场有青训的项目，但更多时候是针对四面八方来的游客开设课程。简飏如果打定主意留在将军山免不了要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甚至有可能成为活广告。

　　简飏虽然习惯了镁光灯和镜头，但长久以往一定会觉得累，尤其是面对的学生很有可能不是专业的青训队员，而是普通的游客。

　　“投了，这里是最近的滑雪场了，那边反馈消息说过两天安排面谈。”简飏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嚼完一颗奶疙瘩，心里算盘打得响。

　　如果在这里工作，他可以在商时序休息的时候从火车站接人，然后开两个小时回布尔津或是将军山的房子度过短暂假期。

　　日子一直这样重复也没什么不好，他甚至打算买一辆性能更好的雪地越野，这样无聊的时候能带商时序野营进山，观测春季大三角冬季大花环。

　　“而且我师兄也会带着我的，等他空下来我们聚一聚，他对你还挺感兴趣。”简飏想起韩程，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难免失落。

　　黑走马的那天晚上，韩程明确说他在胡闹。他不看好这段公路爱情有什么走下去的必要，更无法接受简飏留在边疆当个默默无闻的小教练。

　　且不说他喜不喜欢，能不能一直滑。就算简飏喜欢，他从崇礼队的大宝贝变成和自己一样苦哈哈的打工仔这一点韩程都不敢想象。

　　但他刀子嘴豆腐心，离开时还是勉强答应了帮他问问工作的事情。

　　简飏从黑走马回家后发呆了很久。

　　他不懂了，怎么从简华州到韩程都觉得他和商时序这事儿不靠谱？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商时序，就是心里被这些人隐隐激起了不服和干劲。

　　简飏知道自己有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但他从头到尾都是个负责的人。尽管动机不纯，尽管说退役就退役，他自认离开前还是交出了一份大家都满意的成绩。

　　简华州和韩程的焦虑他理解但不认可。

　　在阿勒泰当个小教练从来不是什么自降身价的事，他有工作，有商时序，有个温馨的小家，这比国家队给出的条件要吸引他得多。

　　“可能会很累。”商时序叹了口气，他在这儿生活二十多年，参加工作又这么多年，某种程度上比简飏这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看得清楚。

　　“将军山的教练都是公司制，福利不会那么全面，所以教练大部分都是兼职。开春人家就回别的地方工作了，而且你这种水平的去教初学者真的不要紧吗？”

　　商时序撑着手靠在他身边，“青训队大多有自己固定的教练吧，带习惯了，一般不会突然换人的。”

　　“没关系，做什么工作不是做。”简飏有心理准备，他笑道，“我真不是娇少爷。秋秋，我很能吃苦的。”

　　咖啡店人来人往，简飏没敢对他做什么，他怕商时序生气，只能捏了捏他的手。

　　商时序没表态好还是不好，他看着简飏小口喝着日出，最后杯底的咖啡还剩下一小半。

　　他心知肚明简飏留在将军山的问题不大，真正的问题在于他工作以后。

　　从没出过社会的年轻人似乎总对职场抱有幻想，更别提简飏这种从小被惯到大的公众人物。

　　当发现一切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时候，他会很辛苦。

　　这种辛苦不是从前训练受伤的那种辛苦，□□和精神受伤是完全不同的，不知怎的，他又想到了覃楠。

　　在火车上的时间里他下载了不少简飏比赛的视频，他在那些寂静无人的雪夜看了很多遍简飏让人惊叹的履历。

　　从圣莫里茨到阿斯本，从覃楠到他的队友，他们看向简飏的眼神永远都是充满崇拜和欣慰。年少成名，一路没有滑铁卢，身边所有人都宠着他捧着他，虽然身上有伤，但他在情绪上应该没受到过什么打击。

　　所以当简飏意识到覃楠耍了他的时候，一定非常绝望。

　　商时序不确定他跑到阿勒泰来跟覃楠结婚有没有关系。但他知道如果不留在阿勒泰，简飏会有更好的将来。

　　他突然有点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没有能力像简飏的父母那样给他保驾护航。他甚至走不出北疆，走不出布尔津六十平的房子。

　　“想什么呢？”简飏没他那么多心思，他很乐观也很天真，“一会儿吃完午饭我带你去玩雪地摩托，这里有租的，兜风可带劲了。”

　　商时序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今天过来简飏没带雪具，他似乎就是来取个东西然后回家，顺便来见艾依拉。

　　将军山有雪地摩托的租赁地。简飏这些年雪场项目基本都摸熟了，他兴致勃勃地上山，可惜游客太多，平缓的地方都被占了。

　　简飏只好带着他慢悠悠地晃，他开雪地摩托不是很野的玩法，但到海拔中段时，他感觉身后的商时序抱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脸也埋在了他背上。

　　他停在了雪场上，想看看商时序是不是冷了或者害怕了，刚想转头又被商时序拨了回去。

　　眼里只有一片山脚下银白的雾凇林。

　　“好好加油。”商时序的声音听不出异常，他顿了顿，“干不下去也没事，在新疆玩得高兴就好。”

　　简飏这时太年轻，他听不出画外音，以为这仅仅是商时序对他即将步入职场的担忧。

　　直到很久以后他在北三环深夜奋笔疾书的时候才醍醐灌顶这是商时序最大的让步。

　　一个最害怕被抛弃的人，在他们初识的地方主动给了他抛弃自己的权力。

　　这章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