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发芽期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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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抬手扯掉那些黏在衣服上的蜘蛛丝，然后像往常一样将妖怪尸体切割好后便回了荒村。
阿祭这些日子已经与她有了默契。
毕竟少女身份并不方便与那些驱魔师亲自照面，因此当沉鱼外出杀妖时，阿祭就负责在村里照顾鬼蜘蛛，之后等她回来了，两人再交换一下。
日复一日。
在阿祭推着一小车骨架嘿咻嘿咻地朝对面驱魔村走去后，等她一起安然回村后的沉鱼便再次提着食盒来到了那座养着鬼蜘蛛的小屋前。
许是今日天色不好，四周灰沉沉的环境导致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更加差劲。
虽然妖怪的身体给了她远远超越人类的绝佳视力，但沉鱼却仍旧保持着曾身为一个普通人的习惯而点了一盏豆灯。
然后感受着那抹橘红色的光亮在瞬间将这四周都笼进一片暖色系中时，她眉眼间这才满意的露出一抹舒适的神色来。
接着静静看着那个自并不安稳的睡眠中而逐渐被吵醒过来的男人。
“好久不见呀。”
氤氲于白色雾气中的少女眼里带着笑。
鬼蜘蛛很少见的一幕，不由愣愣看着，有种大梦未醒的朦胧感。
直至突然一勺蕴含着肉香味的流食被措不及防地喂入口中，温暖的热意几乎很快便弥漫到了他整个麻木的口腔。
还是一如既往的普通稀饭，但其中却又多了股令人怀念至极的味道。
“香吧。”
“我今天特意给你加了肉的。”
当少女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咽下口中食物的鬼蜘蛛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嗓音十分艰涩的开口：“……你、忙完了？”
“嗯…暂时吧。”沉鱼吹了吹木勺里的食物，等到那热气腾腾的温度下降后才再次朝男人喂去。
因为之前少女每天都基本是在傍晚准时结束后便来投喂他一次的，直至最近几天突然莫名的失踪，虽然阿祭说对方只是有点忙，但完全不习惯这种只能空茫等待的鬼蜘蛛，竟是头一次被如此无力的煎熬给折腾的够呛。
什么也做不了，就在这几天犹如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漫长死寂里，他已然再没有了起初那般的甘之如饴。
“你手怎么受伤了？”鬼蜘蛛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到少女那片白皙手背上的一条清晰可见的抓伤口子上。
沉鱼不甚在意的说：“被妖怪不小心碰到的，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话虽如此，可究竟为什么会被碰到呢，明明她以前从来都不会被那些低级的东西给轻易近身的。
鬼蜘蛛沉默无言的目光忽然落向了少女那串在木耳袖中时隐时现的念珠上。
沉鱼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由打趣道：“怎么，终于有所愧疚了？”
鬼蜘蛛眼珠没动一下，就这样说：“……我都对你做出如此可恶的事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照顾我？”
沉鱼若有所思的敲了敲碗壁，在那一声声清脆的响声终于消失时，才说：“当然是要你还回来啊，做出这种百死莫赎的事，死亡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
看着鬼蜘蛛这副难得没有反驳的老实模样，沉鱼又说：“后悔了么？”
“……如果不做这些恶事的话，你说不定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鬼蜘蛛混浊的眼珠终于动了下，语气却不屑道：“那我做个好人就可以长命百岁吗？”
“……”
“做个好人的话……就可以得到你么……”
说到这里，他那强烈到无法令人忽视的目光，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灼热到近乎要将沉鱼整个人都当场燃烧殆尽般。
她神色如常地看着对方眼中那些直白的情绪，似是无奈一样，叹道：“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凭你那人类的短暂生命也终有一死，何必如此执着呢？”
“……”鬼蜘蛛没有立马接话，而是眼珠转了转，最后幽幽盯着石壁上那片蜘蛛网说：“那如果……我也变成和你一样的呢？”
沉鱼：“！？”
“听说四魂之玉可以让半妖变成真正的妖怪，那么人类……应该也可以变成半妖吧……”
虽然那颗珠子确实具备着能够改造人身体结构的能力，但沉鱼却并不赞同，“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没有任何等价交换的好事？尤其是像你这种恶人的想法，我觉得若真做了，你怕是就得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
鬼蜘蛛：“……”
“即使这样也值得么？”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鬼蜘蛛缓缓抬起了自己这条唯一能够活动的缠满绷带的手臂。
可最后无论他怎么吃力地去抓，身体都仿佛被钉在地板上一样纹丝未动。
然后，他就慢慢累了，因为这副孱弱躯身的拖累，鬼蜘蛛再一次自那种触不可及的希望里而感到心力交瘁。
旋即凝视着那抹逐渐消失在狭窄视野中的身影，直至这具丑陋形体再一次从那种难得的安宁中瞬间坠入一片宛若极刑般的煎熬地狱时，他才终于疲惫不已地阖上眼睛，嗓音嘶哑无力地说出两个字。
“……值得。”
……
落叶凋零，寒风渐起。
等沉鱼终于赚够盘缠启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却突然降临在了武藏国之内。
她是妖怪倒没什么，可身为人类的阿祭与鬼蜘蛛却着实受不了这种折磨，因此沉鱼最后只能驻足于一片杳无人影的深山穷林中，勉强找到一处栖身的洞穴来耐心等待。
直至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千里冰封，天寒地冻。
阿祭搓着手，斯哈斯哈地走出洞穴，双脚踩在雪地里的咯吱声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这片静谧的银白世界里。
沉鱼立在洞口看着她那副被冻得直不起腰来的难受样，不由拧眉，扭头又看向洞里面的鬼蜘蛛。
虽然旁边篝火正常燃烧着，但奈不住这骤然降了一大半的温度差，让男人本就虚弱的身体几乎雪上加霜，怕是还没走出这林子，两人就得生生冻出毛病来。
沉鱼非常无奈，最终只能拿起一旁倚在石壁上的武器，去四周寻找合适的目标。
直至寻着妖气闯了好几个妖怪窝后，她才终于在一阵吵声里发现了自己中意的猎物。
身高两米，毛发长而雪白，是两只狒狒妖，简直非常适合做两件刚刚入冬后的毛皮大衣。
沉鱼迅速拔刀利落的杀掉它们后，便熟练的扒皮处理干净。
但就在转身原路返回时，她突然皱眉瞥向身后。
“出来！”
声音冷冽如这十冬腊月里的天，令那个一直悄悄尾随着少女的妖怪，终于不得不乖乖从树后站了出来。
身形小小一只，通体雪白，人首妖身。
竟是个小狒狒！
沉鱼讶异了一瞬，然后说：“怎么，你是来给他们报仇的？”
小狒狒长着一张约摸人类孩童五、六岁的纯真相貌，头上有半个兽头。
一双鲜蓝色的卡姿兰大眼无辜的眨了眨后，嗓音稚嫩的说：“……不是。”
“那你跟着我作甚？”沉鱼不悦地拧眉。
小狒狒有些紧张，“你刚刚救了我……”
“是么…”沉鱼闻言回想了一番。
刚才那两只骂骂咧咧的妖怪，好像确实没在干什么好事。
不过，“我并非是为了救你，所以别再跟着我了。”
小狒狒闻言，顿时可怜巴巴地望着沉鱼，说：“自从我双亲死后，在族中便一直都很不受待见。你这么厉害，这么漂亮，可以让我跟你走吗？”
沉鱼难得被妖怪赞美一次，顿时便觉这小孩有眼光。
饶有兴致的说：“让你跟着也可以，不过你有什么用呢？”
“……”小狒狒被问得哑口无言，睁着一双大眼结巴了半天，直至沉鱼突然走过来，一把将他举起。
“唉呀，真软……”
明明少女的嗓音很温柔，但小狒狒却听的毛骨悚然，毕竟他刚刚才亲眼目睹了自己那两个同类是如何在对方手中成为一件衣服的。
于是急忙大喊道：“……我、我我我力气大！”
沉鱼惊讶的看着他那张紧张到通红的小脸，忍俊不禁的说：“有多大？”
小狒狒闻言，连忙抓住这个机会，一脸自豪的指着旁边那个大树说：“我能将它连根拔起来！”
“……”
沉鱼静静看着，难得没有坏心的打击他。
不过毕竟只是个小孩儿，应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虽然大场面应付不了，但怎么说也是个妖怪，比人类敏锐多了。
“……那行吧，我身边正好有个活特别适合你。”
“……”
因为积雪的缘故，推车并没有之前走的顺畅了，而且阿祭脚上的草鞋也不保暖，沉鱼便干脆让她和鬼蜘蛛挤在一个车上，两人从头到脚都用狒狒皮捂得严严实实。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小狒狒很是惊讶，但却颇为识相的什么也没说，只管安守本分的执行着沉鱼允许他做跟班的条件。
那就是给前面这两个弱小的人类当车夫。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少女捉来的食物，直至路上全程目睹着沉鱼投喂他们二人后，小狒狒简直大跌眼镜，然后自此刷新了妖怪的认知。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发芽期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