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赞花灯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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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天色迟暮，烟雨蒙蒙，官驿外的水缸滴答落下，漾出一圈圈水纹，院外的高台湿滑，映出门外起伏的灯火。
叩叩！
“谁？”房内人警惕问。
“跑堂的伙计，送饭的。”
“进来。”他道。
房内的陆以暄听到敲门声，让门外的阿雨进来。
阿雨推门进来，她闻到浓稠的血腥味，窗户大开吹入冷风，淅沥沥的雨还在下。
她放下饭菜，扫了眼房内陈设。
天字号客房比寻常客房宽大亮堂，房内月白的纱帘随风柔柔飘洒，隔开两人。
阿雨改口道：“大人饭菜备好，您先用。”
“嗯。”陆以暄轻咳掩嘴道：“多谢姑娘。”
姑娘？
阿雨双眼抬起。
她白日说了她是寡妇，为何叫她姑娘？
阿雨道：“不必谢。”
纱帘朦胧，阿雨隐约能瞧见灯火如豆，男子白衣坐在棋盘前。
“天气微凉，大人似受了凉气，可要关上些？”阿雨问。
陆以暄捏着棋盒内的棋子，“关上吧。”
阿雨点头，走到窗边，她抬手取下撑杆，一抹跳动的火光落如阿雨眼中，又极快的隐入黑夜。
窗户关上大半后，房内少了丝冷意。
“你是来杀我的吗？”陆以暄喃喃道。
阿雨困惑的看向陆以暄。
杀他？
阿雨眉心微蹙。
阿雨抬起眼睫，走进纱帘，看着他，“少卿大人，你已问过我两回了。”
陆以暄淡淡应声，他抬起眉眼，“那你如何自证？”
阿雨弯下眉眼，“大人想让我如何自证？是脱了衣衫，还是大人亲自搜身？”
房内四下寂然。
“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阿雨不满的挑开纱帘，不想手心碰到一个冷冰冰，又长，又重的长刀。
“长刀？”阿雨叹问。
她接过陆以暄递来的长刀，着手握住刀柄，锋利的剑刃从剑鞘内抽出，银色冷光印出阿雨半张无暇的面容。
至于另外半张，她不想让旁人瞧见面具下惊骇可怖，被火烫伤的丑态。
“你给我一把刀？”
阿雨收刀入鞘，银光在帘后之人面上一闪而过，“是要杀谁？”
“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他没有抬头，静静等着阿雨的回复。
“所以这把刀，是给我的？”阿雨问。
“要成为这个人，就得活着，会杀人，会自保；不会杀人，即使拿着这把刀，还不如自裁，死到一边去，别脏了我的房间。”
陆以暄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所以，借刀杀人啊。
“大人，”阿雨嘴角一抿，“这条件，我觉着不划算。”
陆以暄嗤笑，“你要反过来和我谈条件？”
阿雨解开面具，不怕对方见着厌恶，“我要一张脸。”
“脸？”
“对。”阿雨听着外头拔刀声，微微眯眼，“我要只要张脸。”
他拿起的棋子，复有放回棋盒。
阿雨倒是不急，席地而坐，托腮慢慢道：“大人，我叫阿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陆以暄。”他答的干脆，换了枚棋子落子，“你的条件，我答应你，季淮真他，”
“他好好活着呢。”
阿雨干脆利落的起身，“毕竟大人的乌纱帽和我的命，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屋顶上轻功踩瓦叮叮当当的声，她收了嘴角的笑意，提刀出门。
“你.....”
陆以暄欲言又止，“小心为上。”
阿雨停了步子，“我可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天。”
“对了，大人，我不擅长刀，带着多有不便，以后就送我个不值钱，带着玩玩。”
她的声音干净，弯下的眉眼不达眼底。
官驿内的客人因着清明寒凉吃了暖身的酒水正打着鼾声，没入烟雨。水滴滴答答落入水缸，溅起朵朵涟漪，映出屋顶上翻身跳下的黑影。
门“吱呀”推开，来人一身粗衣，撑开油纸伞半遮面容，外头乌泱泱的黑衣蒙面刺客，冰冷的寒光扫入她的眼中。
刺客打了个口哨，令众人围住持伞人，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雨伞刚扶正，阿雨抬眸，见周遭刺客朝她杀来。
和阿雨交手的多是七尺有余的死尸，个子足足高了她半头。
阿雨抛伞置地，雨水飞溅，她拔刀抽出左挡右拦，出招未落下风，可惜人多势众，她不能缠身恋战。
因她剑术极快，下手干脆果决，招招往刺客要害刺去，剑光霍霍，寒星隐显，大雨纷扬，积云滚滚，欲有天塌压山之势。
噗嗤！
刺客手中的长剑当啷掉地，他双眼翻白，喷出大口鲜血。
忽的，阿雨的长刀刺入面前咽喉，血如红梅喷涌而出，豆大豆大的血滴落在她脸上，一道惊雷闪在她脸上，犹如恶鬼从十八层地狱一阶一阶爬出。
周围寥寥刺客，虚虚后退半步。
同行的数十人，经了一番血雨厮杀混战，那毁容的妇人受了轻伤，脚下倒下的兄弟，无非一刀割喉，刀捅要害。
疯子，疯子！
这妇人分明就是个疯子！
阿雨唇上然上血腥味儿，她抬握刀的右手擦去，本是柔善如春水的杏眼，像饿狼窥伺猎物的眼神，仿佛一动，便是被利爪索命。
刺客脊背发寒，雨和汗相融的瞬息，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刺客再度迎战，目光对视剑，必须拖延，容一人抽身，通风报信。
剑疾如飘风，阿雨趁势抬剑再起，身形转换间，躲过阴招，方位立变，绕道刺客身后，剑柄再度握在掌心，她取下长刀，刺客应声落下，血迹沿刀锋流到剑尖。
说时迟那时快，那灵巧的刺客正潜入墨色深夜，嗖的一箭，射中要害。
阿雨望向檐下射箭的季淮真，“你一个活口都不给我留下，我如何立功交差啊？”
“你手下的刺客呢？”季淮真放下猎户制的弓箭，撑伞走到阿雨身边。
阿雨收刀入鞘，踢了脚下刺客两脚，无奈道，“死透了。”
阿雨扬起头，大步走向逃跑的刺客身边，扯下面纱，她拍了拍刺客温热的脸颊，“还没死透，说说你们是谁派来杀人灭口的？”
刺客嘴角渗血，他面色惨白，额上青筋突突跳起，眼如铜铃般瞪着面前阿雨，后槽牙正闭合一咬。
啪！
阿雨眼疾手快的打了他一巴掌，一手钳住下颌，撬开嘴，取出藏在牙缝中的毒药，她换了只汗袜，堵住刺客的嘴。
“阿雨！”季淮真撑伞惊呼出声。
“别大惊小怪，他要自杀。”阿雨看着手心里的药丸，外头的糖衣被咬出牙槽印，“看来是死士。”
她随手将药丸塞到腰封内，拔开汗袜，“你们是来奉命杀陆以暄的，还是季淮真?”
刺客默声。
阿雨瞪着季淮真，“两人都杀，太贪心了吧？”
刺客还是没有说话。
季淮真见阿雨直言不讳的问话，正要厉声喝止，那料阿雨再次掰开刺客下颌，眸中失望。
“怎么了？”季淮真不解道。
“舌头断了。”
阿雨无何的松开手，走去看另外几个刺客的尸体，她剥开刺客衣衫，仔细查着身份。
“是被人割干净根子了。”
季淮真惋惜，忽然听到脚边长剑当啷落地声。
季淮真错愕的看着脚边的刺客。
被他一剑射中，苟延残喘的刺客，捡起手边长剑，凭着最后微弱的力道，一剑自刎。
血溅到乌黑的靴子上。
阿雨听到剑身落地，转头对上那刺客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捏着尸体的脖子力道猛了，骨头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阿雨收回视线，垂头见到尸体脖颈后处纹了一个“立”字。
阿雨双眼微眯。
继而把尸体推翻过去，从靴子里抽出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挨着皮肤，绕个圆圈儿，一刀痛快的割下纹身的皮肉，在水洼里洗掉血腥。
雨势渐大，阿雨早已浑身湿透，忽然有一把伞，罩住她的身子。
“多谢啊。”阿雨以为是季淮真，习以为常的没有看去。
“你在，割皮？”
他的声音虽有嘶哑，却如玉温润。
阿雨握着刀，僵在原地。
这声音不是季淮真的，倒像是......
阿雨猛然抬起头，对上冷若冰霜的桃花眼，不温不愠，与她白日见到截然相反的陆以暄。
这陆以暄，怎么会让人觉着判若两人？
阿雨双手奉上人皮，“我怕大人屈尊纡贵，觉着血腥，特意将剥下来，给大人过目。”
陆以暄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他看着薄如蝉翼的皮子，褐青色的“立”字，落入眼底。
季淮真颤手弯下腰，修长冰凉的大手触碰刺客翻白的双眼，合上眼皮。
他倒吸一口凉气，缓过精神来。
再听到身后吵闹，季淮真悠悠转过身，面无血色，同白衣少年道：“陆少卿，好久不见。”
陆以暄闻声看向眼前持伞的季淮真，“刑部侍郎季淮真。”
季淮真拱手递上腰牌道：“正是。”
陆以暄的余光落在阿雨身上，手上的皮子递了回去，“收着，来日找到这贼人的东家，好歹算个证据。”
“是。”
阿雨接过，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落在陆以暄身上，“大人，我这般做，你可满意？”
“不算酒囊饭袋。”
“那大人，能给我什么呢？”
阿雨凑上前摊手找陆以暄讨要，笑如弯月眼里藏着无数精细打算。
陆以暄落在阿雨的手上，他伸出无暇如玉的右手手贴在在满是刀疤厚茧的手上，附着温热的令牌压在手心中。
“大理寺主簿，萧文妍。”
阿雨放下刀，握紧令牌，叩地行礼道：“卑职萧文妍，多谢少卿大人赏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赞花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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