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卡卡的无奈

1、第 1 章

　　暑假最后一晚，林意跟人打了一架。
　　输了。

　　高二A班。
　　“喂，喂，123，123。”
　　香城一中高二年级教室的喇叭乍然响起，刚传出两句，就变成了刺耳的“滋~”。紧接着听到调试的声音。
　　刚睡着的林意陡然被吵醒，紧闭双眼皱了皱眉，保持睡觉的姿势没动。
　　他这几天没怎么睡好，他家房是老式双拼，优点是地理位置优越生活便利，离学校近，缺点是隔音不那么理想。他家隔壁的房子十多年了一直处于闲置状态，但最近几天每晚有人出出入入吵到很晚。
　　加上昨晚的事，心情很不好。趁着课间想补补觉，又被一喇叭吵醒了。
　　“高二年级，高二年级，各班级班长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教导主任郑好同志洪亮的嗓音响彻整个教室。

　　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还没从暑假的喧闹中回过神，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科的试卷，每科三套。教室里一片唏嘘，气氛沉重，就连教学楼后面那片银杏树上的蝉都没了声音。
　　陈瑜强撑着倦意回复完教导主任后也仰躺在了椅子上，教导主任却没了下文。
　　“哎，开学第一天，郑好好同志就开麦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啊，一节课发这么多试卷，要怎么活啊？”
　　强制开机又被喂一堆试卷，真的开心不起来。
　　“老郑老郑，天天催命。”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一群人赞同，血槽开始恢复，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林意还是趴着，右脸枕着胳膊，纤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起，左眼尾下那枚小痣隐约从碎发间漏出。
　　赵进退出游戏把手机扔到书桌里，扭头看到眼林意的睫毛在抖动，心想我同桌不开心。
　　林意有个特点，不开心的时候不爱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有脾气，但周身的气息都在说我想静静。如果在学校偶尔会装睡。
　　“怎么了？”赵进凑过去低声问了一句，林意没理他闭着眼继续装睡。
　　赵进也不在意，他俩从初中就是同学，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人嘛，越是熟悉，越是随意。
　　“哎！”前面的同学深深叹了口气，“明天就要迎新了，感觉我自己都还挺新呢。”
　　“要亲手迎接一批宝宝来渡劫，看他们经历三年血雨腥风，想想就有点激动。”
　　“哈哈，笑死，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去年是不是也有你这个想法。”

　　香城一中的传统，高一新生入学由高二年级负责迎新工作。
　　校长开会时是这么说的，她说高一的孩子是娇嫩的花朵刚移出花房，刚刚进入刀光剑影的高中，需要有人帮助和指引。高三的学生正要从这枪林弹雨中杀出重围，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所以迎新的任务由高二年级负责最合适。
　　谁还不是个花朵了？
　　“谁能告诉我，高二为什么还要参加军训，有没有天理啊。”
　　“也不一定，万一今年没有转校生呢。”
　　正常来说，一般都是高一新生入学时才会有军训。
　　但香城一中不正常，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高二有转校生，即使只有一个，高二全体成员就要陪同军训，时限为两天。
　　校领导说转校生跟高一新生一样，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和他们一路同行，会让他们产生安全感。军训不只是锻炼身体和磨炼意志，也是一种交流方式，能让大家更快的融入学校氛围。
　　说这话的校领导可能是校长。
　　“军训完还得晚自习，好惨啊！”
　　“让我猜猜老郑要干嘛？是不是要告诉我们，今年不用迎新、不用军训、不用考试了？”
　　这一周的安排很紧凑，对于刚结束暑假的他们来说简直是灾难。
　　高二年级开学第二天要迎新，第三天全体师生大会，第四天第五天陪同高一军训，第二周进行年级摸底考试。
　　“你这言论具有诱导和欺骗性，我要举报你造谣。”
　　“你猜老郑会不会去你梦里叫醒你。”
　　一阵哄笑。
　　看来是睡不着了。
　　林意睁开眼在桌上趴了会儿，起身从后门出去了。
　　“咔啦——”班级喇叭再次发出声响。
　　班长站起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高二年级的同学们，”郑主任的声音通过设备传输后听起来更严肃，“首先欢迎大家按时回归校园，接下来说两个事情，我长话短说，请大家注意听。”
　　“明天是高一新生入校，志愿者一定要按时到达自己所负责的位置，务必做到热情周到。各班级负责人应该都安排好了，我就不多说了。主要说说转校生和校服的事。”
　　说没天理的同学见缝插针道：“看吧，没有转校生这种可能压根就不可能。这么变态的筛选都能考进来，真是头铁啊。”

　　香城一中是省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每年为了进入香城一中而挤破脑袋的大有人在。抢着要赞助的人数不胜数，就为了把自己孩子塞进来。但学校的宗旨是升学率大过天。我们宁缺毋滥，你们有钱没处花。
　　因此香城一中对于转校生的把控很严格，严格的有些变态：要求转校生参加香城一中的内部统一考试，排名前30名以内才算合格。而所谓内部统一考试，就是全年级一起考。
　　不是欺负人，不缺学生，只缺好学生。
　　“先来说说转校生，咱们高二年级今年共有三名新生转过来，”郑主任的声音逐渐变得激动起来，“这三名同学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肯定很优秀，但要问到底有多优秀呢，哈哈哈，其中一名同学是隔壁省一中的年级第一名。当然，也是咱们学校的第一名。”
　　嚯，妥妥的学霸呀。
　　怪不得郑主任这么开心。
　　“这三名同学中有两名安排在B班，一名在A班，两个班的班长安排一下，下节课大课间的时候去校门口迎接一下新同学。”
　　香城一中每周三中午午休时间对外开放，其他时间封闭管理。全体学生从早操到晚自习整齐划一，只有走读生比较特殊，放学能自由出入校园，还可以自愿参加晚自习。
　　“第二件事，咱们定做的校服下午送到，各班级安排人，下午放学把本班的校服领回去，晚自习的时候发下去。值得注意的一点，外套是新款式。”
　　教室里一阵哗然，开始交头接耳。
　　郑主任接着说道：“本来咱们这次不打算换款式，但咱们王校长知道大家对校服很在意，所以她一直——默默地帮大家寻找好看的校服。”直字说的得有三秒钟。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看了无数款式的校服后，终于被王校长找到了，还专门找了高中生试穿，拍了照片还让咱们校职工和校领导一次建议和投票。颜色很漂亮，很符合你们这个年纪，所以是全票通过，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校长真的是用心良苦啊。”郑主任的这段讲话情真意切，声情并茂，“好了，事情讲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准备一下上课吧。”

　　教室里开始骚动，讨论小组迅速成立。
　　“我艹，外套终于要换了吗，这死气沉沉的颜色显得我老了十岁。”有人说。
　　“咱们穿的这套是上一届的老款。”
　　“穿上不好看是衣服的问题？多找找自己的原因。林意同学穿着就很好看。”
　　“这还死气沉沉？隔壁三中的葡萄紫，你试试，穿上就是个老阿姨。咱们已经吊打80%的学校了。”刘梦婷拉高踩低。
　　“小辣椒说的没错，上学期全省校服大赛，咱不还得了亚军吗。”
　　几个女生笑道：“得奖是因为校服吗？那是脸的功劳。”
　　“就是，要是参赛模特换成胖喇叭，我们可能就是被吊打的那个了。”刘梦婷杀人诛心。
　　“哈哈哈。”
　　刘凯一手托住一大摞英语试卷，一手操起本练习册砸向人群，接着开始发试卷。
　　“原来暑假前报身高体重感情是因为这个。”
　　“换换换，我同意换，被老郑说的种草了。”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是学霸转校生吗？”
　　“还有我还有我，我希望是个大帅哥，帅哥叠加学霸buff，我喜欢。”
　　“你说的这款咱们班已经有了，真要是那样，我希望他分到隔壁班。教室不会被女生霸占，也不耽误我看帅哥，完美。”
　　“我同意，我们班有林意就够了，再来一个真的承受不住。”

　　英语课上，赵进凑过去小声问：“意哥，你怎么了，一天没说话。”
　　林意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递过来：没睡好。
　　赵进：咋了，失眠啊，因为啥？
　　林意：隔壁太吵。
　　赵进：隔壁不是没人吗，闹鬼啊？
　　林意：谁知道。
　　赵进：你没去看看？
　　赵进：晚上我陪你去看看？
　　林意单方面终止小纸条聊天。
　　“意哥，超市走起。”刚下课，王浩急不可耐要往外走。
　　林意站起来伸个懒腰：“好吧，走。”
　　赵进：“你怎么只叫我爹不叫我，是不是兄弟了？”
　　“不叫你你哪次没去？矫情。”王浩站起来，“哦，我跟你爹是兄弟，要不你改口叫我叔？”
　　“滚！”
　　赵进：“意哥，还有棒棒糖吗？就上次那个，挺好吃。”
　　林意摸摸口袋：“今天忘带了。”
　　赵进推着他们：“走走走，我知道哪卖，去校门口那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