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对头非要跟我HE》梅雪春庭

11、第 11 章

　　西昌门下，流民涌动。

　　跟车的十几个家丁一看要出事，皆严阵以待，挽起手臂筑起人墙在外保护牛车。

　　车厢里，橙叶害怕得紧紧抓着玉京的手。

　　她在府中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可也就是窝里能横，现下出了门，碰上真正的暴徒，已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反倒是妆扮成俞夫人模样的玉京始终平静，轻拍了拍橙叶的手道：“不怕。”她将橙叶推开，“我出去与他们说话。”

　　“姑娘！”
　　玉京侧身看她一眼，橙叶意识到失言，只得唤道：“夫人……”

　　“不必担心。”玉京微微一笑，“你不要出来。”
　　她掀开车帘，弯腰走了出去。

　　这辆牛车是俞夫人出门巡庄之用，因时常要站在车前查看庄园，或向管庄子的下人训话，安车前部伸出了一个加固的平台，恰好容一人稳稳站立。

　　围住车子的流民一见“俞夫人”露面，顿时静了一大截。

　　“各位父老，我是甄家长房正妻俞氏，听说给父老们煮粥的米里掺了很多沙子，我特来查看。不知哪位父老方便，拿一些米来我看。”

　　后头立刻有人举着一只小口袋大声应道：“有证据在此，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俞夫人”也不生气，微微笑道：“我都还未说话，你怎知我要狡辩？”

　　“你这句话就是狡辩！”人群里，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高举拳头，挥舞着骂道：
　　“我们这么多人亲眼看见，难道你还想耍赖？！”
　　“别跟她说废话！把她拽下来，让她在白地里冻饿一天，她便知道滋味了！”
　　“就是！你天天吃饱穿暖，住在暖和的大屋子里，哪里知道我们一天天的，只为盼一口热饭？！”
　　“居然在米里掺沙子！那东西能吃吗？！你拿我们当什么？！要饭的狗吗？！”
　　“狗都不吃沙子吧！”
　　“他们甄氏不把我们当人！”
　　“打死她！”

　　顿时，几十个人挥舞着拳头棍棒便挤涌起来。

　　那些人都是收了袁氏的黑钱，混在流民中来闹事的。米中沙子也是他们故意掺兑，只因甄家管事的爷们这几日不在，天寒地冻，家丁们难免疏于查看，才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大部分流民都懵懵懂懂。
　　事发突然，许多人都还没闹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些原本只是挤过来看热闹的，现在都被裹挟其中，有的想再挤出去不想掺和，可才往外冒头，便不是被横岔里伸出一个拳头打到，便是被人斜刺里用棍子击中。

　　流民们以为是家丁动手打人，也恼怒起来，家丁们一见流民蜂涌而来，哪里也顾得上玉京交待不准动手，为了护主扑身而上。

　　双方既然动手，局面便完全失了控制。玉京眼见不对，心中不由生出后悔之意。

　　她自幼长在世家大族，所到之处，不是朝堂后宫便是公侯府第，所见之人，即便心怀邪恶，至少也会维持表面斯文。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讲道理，只要明辨是非，耐心解释，必能解开误会。

　　“夫人！”橙叶一见势头不对，冲出来将玉京拉回车里。

　　她尖声叫喊，想唤赶车的家丁回来，强行赶车逃命，可车前，家丁们已全部陷入混战，喧嚣之声令她根本叫不应任何一个人。

　　车厢不断被人流冲撞，被袁氏收买的那些人一开始便是要抓住“俞夫人”，当众羞辱。于是只在人群中不断挑动：

　　“俞氏躲进车里了！”
　　“她是想跑！”
　　“不能让她跑了！抓住她要个说法！”
　　“她不把咱们当人，咱们还要把她当人吗？！”
　　“抓住她！抓住她！！”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牛车，拉车的青牛身上先挨了几棍，吃痛怒吼。
　　可它到底被甄氏驯养已久，知道不能伤人，便是挨了棍棒，也强忍着，只是闷声低吼，后蹄不断刨地，想要将暴徒吓走。

　　玉京一时也有些惶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狂乱的场面，更知道，以她手中的力量，已根本控制不住局面了。

　　一片混乱中，橙叶张开手臂将玉京护在怀里。

　　早年爹爹曾对她说过，她家从四世以前，便是甄家的家仆。世受厚恩，无以为报。曾祖侍奉当年的家主时，曾遭遇匪徒，身上中了箭，还是拼命将马车赶得飞一样，终于逃出生天。

　　“生死关头，姑娘的名节与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想起爹爹的嘱咐，橙叶将心一横，钻出车子。

　　阿爹教过她赶车，虽然她只顾贪玩，没怎么学会，可现在没有时间让她学了。
　　她要强行驱车前行，哪怕踏死人命，她赔上就好！现在驱车逃走，是唯一能救姑娘的办法！

　　橙叶找到皮鞭，刚探出头，却尖叫一声又退回来。一个壮汉举着一根三尺长的烧火棍，已经挤到车辕跟前，看见橙叶，竟伸手就抓。若非橙叶缩头快，已被他抓住头发！

　　“姑娘！这是我家姑娘不是俞夫人！你们不准碰她！”橙叶大叫着，扑到玉京身上护住她。

　　“姑娘？”壮汉笑嘻嘻地，露出一口难看的黄牙，“老子就喜欢姑娘！”

　　他看清两个女子手无寸铁，得意忘形地抛掉碍手的棍子，两只毛乎乎的手撑住车辕，一挺身翻上车板。

　　橙叶尖叫着一把抱住玉京，却反被玉京一把推到旁边，玉京蓦地从靴筒拔出匕首，将橙叶护在身后：“我是朝廷四品命官，你敢动我，必下死狱！”

　　她已扯下面上人皮，露出本来容貌，壮汉看得痴住，两眼发直地望着玉京：“我、我不动你，就抱一下，美人儿！”

　　他竟纵身扑过来，玉京吓得闭上眼，猛挥匕首，耳中同时听见嗖地一声哨音，壮汉惨呼一声，她吃惊地睁开眼，只见车前板上，一只羽箭凶悍射来，将壮汉小腿牢牢钉在车板上，箭羽兀自颤动不停。

　　壮汉整个人都呆了一瞬，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小腿上传来剧痛令他不得不信，壮汉扔掉手中的棍子，反身抱住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车辕一侧，另一个准备爬车的人被这一箭吓得魂飞魄散，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又是一声尖利哨音，第二支羽箭射到，擦着嚎叫的壮汉身侧，笔直钉在那人眼前的车板上。

　　示警之意如此明确，那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拼命往外挤。

　　挤到里层的人都将这两支箭看得清楚，他们只想领钱，也不想丢命。顿时扔了手中棍棒转头就跑。

　　车里橙叶掀开帘子欢喜地叫：“姑娘！是募兵！是咱家招的募兵！！”

　　玉京紧握着匕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跳得像要扑出来，她依旧瞪圆了眼，盯着仍在车前板上捂着那支箭，一边颤抖一边哭喊救命的壮汉。
　　橙叶叫嚷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扭头望向窗外，果然看见人群外围，有一队骑兵正从城门处赶来，身穿白色交领的深蓝布袍，手握长弓，腰跨朴刀，却没有盔甲。
　　如此寒酸的，也只有募兵了。

　　混战中的人群一看巡城的募兵来到，本就起了停手的心，又见他们来得极快，人群怕被马踏，更自觉地闪向两边，让出中间的通路来。

　　骑兵队中为首一人纵马飞驰，很快便来到牛车前，他一带缰绳，马儿旋身，他手中长弓探出，向上一挑。
　　被壮汉翻到车顶的车帘，顿时垂落，遮住了里面的玉京。

　　原本还在哭嚎的壮汉惊恐回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望向卫熠。
　　“军爷！军爷饶命啊！”

　　卫熠被他涕泪横流的样子都逗乐了。

　　“现在知道求饶啦？早干嘛去了？”他带着缰绳，马蹄答答地绕到壮汉另一侧，突然倾身伸手，猛地拔出钉在门板上的第二支箭。

　　壮汉一瞬以为他要拔自己腿上的箭，吓得发出震天响的尖叫。
　　待发现他不过是拔了另一支，壮汉终于控制不住，尿了一地的黄水。

　　车前顿时骚臭难闻，卫熠皱起眉，他回头示意身后的大个子巡兵：“衙门的人还没来吗？”

　　大个子伸着脖子张望一息，摇头：“没人影儿。”

　　“找个锯子，把箭两头锯了，”卫熠吩咐道：“人抬走，拿布把这儿擦干净！”

　　大个子巡兵赶紧下马，另有几个流民主动上前帮忙，很快便收拾一清。

　　卫熠指挥巡兵将仍嚎叫不止的壮汉拖到一边，忽然间，他听到一声利器破空之声，极为细微，他机警抬头。

　　那当是牛毛针一类的暗器，可是周遭人声太大，竟连他也分辩不出精确去向。

　　他快步走向牛车，一个流民正提了水来擦车，可大个子见卫熠过去，想求表现，忙抢过水和布，趴在车前板上卖力地擦拭。
　　卫熠掠他一眼没理，走到车窗外，低声问：“大人可有受伤？”

　　听他将自己当作官员称呼，玉京微微一怔，轻声应：“不曾。”

　　卫熠松口气。他扫一眼锦帘，并未看见明显的穿透，又踱步向前，正仔细查看车厢外板是否有暗器痕迹，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一阵奇怪的地面震动。车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有什么重重地喘吼一声。

　　卫熠叫声不好，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抓住大个子猛地向后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