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收集手册》一片绿油油

2、旧事

　　摇曳的火堆旁，燕樊云放下手里的火石，额头挂满晶莹的汗珠。
　　星月果遇水即溶，锅里的药草野果被热水煮散，最后聚拢成一锅粘稠的杂粥。
　　“过来喝点粥吧，暖暖身子。”
　　燕樊云尝了一口自己的手艺，满意的眯起眼睛，好脾气的给身后一龙一兽各自乘上一碗。
　　系统化作的白色小兽舔了一口，就被燕樊云的手艺折服了，它一边吃，一边想伺机往青泽安的碗里添点自己的龙饲料。
　　“去去去，你干嘛呢？”
　　燕樊云摆手把系统往旁边赶了赶，自己插进他俩中间。
　　这系统无时无刻不在向燕樊云推销自己商城里的龙饲料。
　　那龙饲料燕樊云闻过，一股子腥气，她实在不忍心给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龙尊吃。
　　据系统介绍，这种饲料蕴含充足的灵气，富含深海鱼油和多种维生素abcde...，实属居家养龙必备，吃了可以使你养出的龙毛发飘逸，鳞片光洁。
　　其实青泽安倒是不介意吃饲料，青龙一向比较好养活，他甚至可以不吃食物，毕竟青泽安平时行云布雨时也不见他去吃人间准备的贡品。
　　自上古时期，龙族由天地孕育后，便一直以天地间的灵气为食，即便如今魔族肆虐，世间灵气含量骤减，青泽安也能从生生不息的水脉中获取灵气。
　　换句话说，就是因为现存的唯一真龙是青龙，系统才敢肆无忌惮往商城里塞这种东西。
　　要是换成金龙降世，那不得直接送它两颗从天而降的闪亮星石。
　　“你...不怕我吗？”
　　青泽安很少以类人形态与人类交谈，远古龙族的高贵气节融化在初春的第一抹暖意中，这是青泽安两日里第一次选择口吐人言。
　　龙能通晓万物语言，青泽安早在海底龙宫沉睡时就已经接受青龙一脉全部的知识传承。
　　“原来你会说人话啊！”
　　燕樊云惊喜万分，过了一会才反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怕，为什么要怕，你在我的保育名单上，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一开始是怕的。”
　　燕樊云嘴里含了颗红彤彤的果核，回应的很含糊。
　　那日青泽安在南蛮腹地与从镇妖塔中里逃出来的天魔龙战，两龙在空中交战数日，虽然成功将孽龙擒下，全身鳞片被魔龙吐出的紫色魔焰炙烤后，疼痛难忍，途经此处荒山时，迫不得已落下来修养。
　　第一眼见到真实存在的龙族时，燕樊云就被青泽安身上交应生辉的神性震慑到了，短时间内甚至不敢靠近他，直到系统给她发了本龙族保育名册，青泽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名册第一页的榜首。
　　动了，动了，燕樊云体内资深保育人的DNA动了。
　　行，系统，只要你敢写，我就敢养！
　　“......”
　　粥喝完了，青泽安也没有等来燕樊云的下文，沉默在两人间漫延。
　　燕樊云不开口，青泽安又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和一个人类聊过天，他只能寄希望于先祖的智慧，按照自己知识传承中根据当下场景匹配到的文本将对话进行下去。
　　“我已认可你的供奉，人类，你想要什么?”
　　青泽安一张口，就是要将之前那场赐福继续下去，只是把龙语换成了人言。
　　不过也是，人类招来龙族，不为求神，还能是干什么呢？
　　难怪青泽安在亿万年传承中找不出一句和人类谈情说爱的戏码。
　　供奉?
　　燕樊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谁教他这么说的?
　　燕樊古揉了揉脸颊，憋笑道：
　　“报答就不必了，我一介凡人，也没能耐帮到你什么。”
　　实话实说，燕樊云这两天对青泽安的救治主要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都是青泽安调息时自己给自己疗伤。
　　你就是把青泽安扔雪地里自己躺两天，他照样能恢复过来，龙族生命力本就强悍，更别说是属水脉的青龙。
　　在这方面，燕樊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想想也是，她一个乱葬岗的孤女，上哪找来足以治愈远古真龙的仙药。
　　她就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才将系统赠送的新手积分全部换成隐息符和疾行符，去附近的秘境里碰碰运气，结果费力寻来的仙果大半还进了自己和系统的肚子。
　　燕樊云多少有些丧气。不过这种小事在以前的海洋保育工作中很常见，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低落的情绪，再度开口调笑道：
　　“小龙君，你不会把我这木屋当成什么吃龙不吐骨头的魔窟了吧。”
　　看着青泽安故作镇定的局促模样，燕樊云眼睛一转，多少起了些玩闹的心思，这让她看起来多了些符合自己年纪的鲜活感。
　　但当她与青泽安过于清澈的碧瞳对视时，口吻里虚虚实实掺杂着几分担忧。
　　“小龙君以后可不要那么好骗，这世上坏人那么多，万一有人挟恩图报，你就把他们通通丢进海里喂鱼。”
　　燕樊云上一世刚入保育所时，带队的□□给他们上的第一节课就是给他们讲理念，立新矩。
　　“我不知道你们是打哪来的念头来干这累活，既然选择来做海洋生物的保育工作，就别抱着当人鱼公主的幻想来的！打消你们脑子里那些言情书里的桥段，那些鱼类和两栖类可不会因为你救了它一次就对你念念不忘，它们贫瘠的小脑壳里可学不会感激，甚至很多时候都意识不到你是在进行救援。”
　　那位古板的教授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头戴耳机，神游天外的燕樊云。
　　“我们中许多同事都是顶着危险去一线工作，如果有人连这点苦都受不了，那就趁早打道回府。”
　　没曾想多年后，在南海珍稀物群保育基地里坚持到最后的，反而只剩燕樊云。
　　时间线拉回这场平平无奇的动员大会，这位资深□□看燕樊云丝毫没有回神的意图，冷哼一声，板着脸接着警示道：
　　“不能因为你救了它们就可以放任自身欲望，按照自己的想法爱好，对它们随心所欲了，做海洋保育工作，最重要的是遵守规则，内心要时刻对大自然抱怨以敬畏，严禁私自捕捞，谋取私利。”
　　人过中年，教授身边有太多的例子，人的本性放在哪都是一样，即便远离了城市来到深海，人性的贪婪依旧驱使着他们走向欲望的深渊。
　　“关于这几句话。”
　　多年后一个平静的午后，年迈的副所长取下自己胸口那枚象征着保育中心的徽章，脱下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深蓝色工作外套，一并交到燕樊云手中，眼里带着七分不甘，两分懊悔和一丝燕樊云无法理解的欣慰。
　　“燕樊云，你一直做的很好。”
　　他最后看了眼女人从颈部一路延展到胸口的狰狞疤痕，片刻后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向站在门外的刑警，将剩下半句话话咽进了喉咙里。
　　“在这片广袤深海中，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你做的很好。”
　　此时，离海底环型基地的中岛核心爆炸还有——十，九，八.......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