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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七孽 ...

  •   “几位贵客这是?...快快快,快进来,几位可有相熟的姑娘?您几位能来我们小店,可谓是蓬荜生辉,光彩照人啊!”
      夜游坊的妈妈招待过无数皇宫贵族,富商游侠,她的眼光毒辣,白星羽虽为几人的衣物容貌施加了一层幻形术,但老鸦一眼就看出三人的气质不凡,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她小声的向旁边吩咐道:
      “牡丹,快让萍儿姑娘出来。”
      “寒暄就不必了,这楼里今夜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怪事。”
      既然对方有所察觉,白星羽索性将话说开,他未曾在屋内感受到魔族的气息,估计那奸细早已离开。
      魔族自黄泉而来,魔气由人的欲念而生,传播速度极快,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就连仙门中也有不少天赋异禀的修士被同化成魔道之人,受魔气侵扰的人轻则疯魔癫狂,重则化作行尸走肉供主子趋势,如果不抓紧将其扼杀,整座城都将横尸遍野,瘟疫横行。
      如果让魔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盘龙城搅成一片浑水,那让玄天宗的脸面往哪搁啊!
      李冉看自家师兄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拧出水,顿时把之前喝的三大坛桃花酿都给吓醒了,哪还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他一手托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师妹,像个鹌鹑一样跟在白星羽身后。
      天机阁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就说明事态变得不简单,甚至有传闻说如果有一天,天机阁那位神秘高贵的司命摘下那条足足遮住半边脸的白绫时,整个青阳州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哪有什么坏事,几位贵客这是给累出幻觉来了,不如让咱家的花魁——萍儿来给几位跳支舞。”
      屋内人的来客沉醉在莺歌燕舞中,全然不知头上已经架了把刀。
      白星羽懒得和她多费口舌,推星演命,未卜先知,探破天机,以时转运,他抬手起了一卦,眼睛越过老鸦和正向他们款款走来的美艳花魁,看向了房门紧闭的二楼厢房。
      李冉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催动体内灵气招来一阵风将大门吹开,床棂深处落下几点烛光泪。
      老鸦眼见瞒不住了,便用帕子沾了些茶水,抹在眼角的褶皱处,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可怜模样 。
      “各位仙人有所不知,那芍儿也是个可怜见的,今晚平白无故挨了顿毒打,眼下刚上了膏药,让人搀扶着睡下,估计是心里委屈,背着人偷偷哭起来了。”
      白星羽并不吃她这一套,房间里有即将消散的微弱魔气,已经有人入了魔。
      “你说她挨了顿打,可知是谁打的?”
      白星羽并没有给老鸦犹豫的时间,他唤出星盘步步紧逼,虽未用灵气逼迫,但依旧压的老鸦喘不过气。
      今儿是怎么了。
      身经百战的老鸦心里直犯难,姑娘们美艳的皮囊和自己常用的手段竟被一个外表不过弱冠之年的年轻男子给看穿了。
      夜游坊本身就是达官贵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关在这里的秘密比宫里莲池内的溺尸多的多。
      但那些修仙者在凡人心中更是惹不起的存在。
      老鸦在心里权衡之后,一咬牙,道出了个名字。
      “还能是谁,凌阳侯府的王九爷,王九爷也是我们这的常客了,经常仗着自己和凌阳侯府的关系约见芍儿,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凡人日子苦,哪敢得罪他背后的仙人啊!芍儿本是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被他强行霸占,本就心生不满,平时也就算了,今儿不知怎的,突然着了魔般用酒杯砸了她,你瞧芍儿这脸,多少天不能接客。”
      老鸦说这话的本意是借凌阳侯狐假虎威,利诱不成便只能威逼了,这盘龙城谁不知道那位凌阳侯被九阳宗的行渊道人收作亲传弟子。
      九阳宗的道法,玄天宗的剑法,灵兽堂的御兽诀被并称为青阳三绝,各有千秋,源远流长。
      若是寻常魔人,白星羽尚且会顾虑宗门间的脸面,不会深查下去,但这次残留的魔气有些熟悉,白星羽看了眼星盘,正是世间七大罪业之一的色孽,在常与魔族打交道的白星羽眼里也属于最难缠的那一挂,他心说不妙,也顾不上深究九阳宗在此次事件中的关系,收起星盘,沿着痕迹追了过去。
      “你们先回宗门,这点保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他唤来飞剑,交代完李冉他们后,便从二楼大开的窗口直接飞身而出。
      窗外的竹林里,燕樊云额头冷汗直流,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反而让被魔气环绕的混沌大脑清醒几分。
      白色的小兽两眼外翻,俨然已经吓晕过去,僵着四个爪子,任由燕樊云顺着泥地拖行。
      “成仙...啊..我要..我要..仙丹!”
      不过一墙之隔的身体在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声中融化,成仙的执念也随着灵魂的痛苦被一并吞噬。
      舍弃这具枯萎身体的红色肉块宛如浓稠的液体般从骨头上脱落,铺在长椅上,床脚处,柜子里。
      魔气有了可以附着的□□,便紧紧贴合在皮肉之下,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如果燕樊云没有及时从藏身的床底逃走,她现在已经被红肉淹没了,沦为孕育第一轮灾厄的温床。
      富有韧性圆形肉块从屋内的本体上剥离,在地上弹了几下,顺着窗沿一路滚落到燕樊云的脚边。
      刚蜕变的低阶灵兽抵抗不住骨子里的本能,水云蛇趁主人不备,一口将圆鼓鼓的肉块吞下。
      “你吃了什么!”
      藏在竹林深处潜行的燕樊云眼前一道青光闪过,她条件反射般掐住细长身体前端的肿块,内心发出无助且尖锐的爆鸣声!
      “快吐出来啊啊啊!”
      误食是所有饲养者永远的痛。
      她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一只手压住小蛇上颚光滑的翠色细鳞,另一只手撬开嘴巴,食指贴着储存剧毒的尖牙,顺着微凉的蛇身向下探。
      突如起来的动作让黄绿色的蛇瞳缩成了一条直缝,受了刺激的水云蛇下意识的吐出混着大量粘液的“食物”。
      “嘶..嘶.”
      蛇类的吐食毫无疑问是痛苦的,胃液和过大的肉块压迫着它的内脏,抽痛和蛇类的生理反应造成的应激是兽类初开的灵智所不能理解的。
      本能让它攻击,但与少女的契约又牢牢的束缚住它,水云蛇甩动尾巴绞紧少女的手腕,又在并不健全的灵智下刻意控制自己松开,在一阵阵的应激反应中循环往复。
      事实上,燕樊云的应激程度并不比水云蛇少,她甚至都无暇安抚正在吐食的晕眩小蛇。
      被吐出的包裹着胃液的肉块翻转回来,猩红的,包裹着血色的瞳孔从内部被魔气染的漆黑一片。
      “找到了。”
      低沉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宛如从地府里爬出的恶鬼。
      黑色的雾气中孕育着跳动的,不知该如何形容的邪祟。
      “更完美,更年轻,更富有生机的躯壳。”
      屋内的红肉有意识般的向外蠕动。
      这是超出人类的认知,令看到的人产生生理性不适的场景。
      燕樊云后背发凉的寒意像细密的银针扎进皮肉,沿着脊髓刺激着本就禁绷的大脑。
      静谧的夜空,少女尖锐的叫声刺穿黑夜。
      燕樊云失控般的抡起一拳狠狠砸向黑色的眼球,然后看着黏在手上的血肉吐了出来。
      失去了掩体的黑气魔气沿着空气弥漫,在即将触碰到少女的那一瞬间被一阵霜雪吹开。
      霜花给竹叶描上白边。
      “找到你了。”
      屋内的战斗结束的很快,没等被魔气环绕的干枯身体扭曲着扑向这位年轻的修士,来人已经从身后将剑刺入缺了一颗的眼窝黑洞,被一剑刺穿的干枯身体内用魔气强制凝聚的气府被剑气打散。
      抽出的寒光剑榨取出这具身体仅剩的血液,随着动作溅满半扇闭合的窗纸上。
      “可惜了,小子。”
      随着血液被一同驱散的阴邪声音听起来并不沮丧。
      “小家伙,帮我和你师父带句话”
      它说的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丝猫抓老鼠的戏谑。
      “就说,我...。”
      没等它说完,就被从天而降的六道霜结晶彻底碾碎,六棱玄冰冻住了以本体为中心流出的所有肉块,甚至是燕樊云手上附着的薄薄皮肉。
      “迷惑心智的七孽罢了,它说的话不要听信!”
      随着白星羽无法压抑的怒气,碎裂的冰晶连带着裹在其中的大量黑色魔气也彻底湮灭。
      他喘了口气,向窗边喊道:
      “姑娘不必再躲了,已经安全了”
      早在清心决运转时,白星羽在心眼透视下就发现了贴在墙边,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面对半大的孩子时,白星羽的声音多少恢复了些温润的本色。
      “多谢仙人相救,敢问您的名号是?”
      被魔气压灭的烛火摇摇晃晃的升起,小姑娘有些青稚的嗓音隔着一层被鲜血浸透的窗纸透了过来,黑色的人影收起手中的寒光剑。
      “我叫...”
      白星羽在心中想了想,摇了摇头,将后半句咽进肚子里。
      这姑娘虽未修行过,但却能从噬魂阵中保持清醒,心性坚定,灵台清明,也算有些天赋,只是越是天赋异禀之人,越是容易被他们盯上。
      “我叫什么不重要。”
      今日他碰巧在追查此事,若是哪天小姑娘再遇到魔人时孤立无援,或是来支援的修士修行不精,道心不坚,那才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重要的是你要拥有足以抵挡他们的力量。”
      若是平时机缘未尽,他倒是有意送小姑娘一场造化,只是今日事发突然,从夜游坊得来的消息上来看,王九入魔之事并不简单,甚至可能与九阳宗有关。
      涉及到两大宗门的关系,白星羽不敢随便用星盘卜算,对修为高于自己的人,他无法勘察其命途,若强行卜算,轻则失去心智,如同孩童般疯癫一辈子,重则被天道反噬,气血耗尽而亡。
      这是窥视天机,妄图窃取天道智慧的代价。
      若是演算途中被大能们察觉,更是容易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姑娘不若来我们玄天宗,门内修行虽苦,但门派内多为天骄大能,若能从中学得一招半式,日后也能有所...”
      白星羽话说到一半时便叹了口气,想到这些年为对抗魔族不断消减的内门人数,不禁有些伤感,他向外低头看去,穿着单薄的小姑娘扒着墙砖警惕的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不知自己此次把人牵扯进来,究竟是对是错。
      当然,白星羽现在已经下意识的把燕樊云归到内门里了,能从噬魂阵里清醒的人,怎么看天资也不会差,通过选拔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白星羽没参加过玄天宗的选拔,他是在一个雪夜里被天机阁的现任司命从灵兽堂紧闭的大门前抱回来的。
      他不知道燕樊云能清醒完全靠的是青龙的印记。
      破厄制灾,降妖除魔,这对于青龙来说正好是专业对口。
      “玄天宗是吗?我记下来了。”
      燕樊云隔着被血浸透的纸窗,乖巧的点了点头。
      玄天宗,她正有此意,先不说自己本来就馋他们家的剑龙,自己一个孤女,不去门派拜师学艺,在这乱世也不好活啊!
      见对方点头应下,年龄虽小却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白星羽忍不住正眼多看了她几下,心里倒是无端的生出些熟悉感来,但他并未留意,时候不早了,天边隐隐泛起白光,白星羽急着回宗门向师尊请示,于是唤来飞剑,几道虹光闪烁后,便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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