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和橘子树》天台月亮

3、山雨晚来急

　　几天后中午，僧人们结束早晨诵经，从念佛堂里出来，向斋堂走。
　　阿涛也在队伍里，右手上依然转着念珠。走到半路，暗红色的寒流里出现一条黄色的小鱼，是余灿。
　　她笑着跑到阿涛面前，双手端着两碗斋饭。
　　阿涛一惊，习惯性双手合十，头低下去一截。
　　“阿涛，我给你拿了斋饭来，我俩一块吃吧。”余灿高兴的说着，把斋饭递给阿涛。
　　“施主…你莫要胡来，贫僧谢过施主好意，但施主顾好自己便好了。”阿涛似乎被余灿吓到，眼神里明显有些慌乱，面色却镇定且淡漠。
　　“为什么，我又不会给你下毒，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饭而已啊。平日里我也是跟你们一起在斋堂吃饭的啊。”
　　余灿不解，她本也没有恶意，只是想更多接触阿涛一些，那日也和他说了往后找他玩的。
　　阿涛又向余灿行了礼，接过斋饭后对她说：“多谢施主惦念，往后不可再如今日所为了。”
　　说完便往斋堂去了。
　　余灿看着他清冷的背影，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你清高。”
　　想着就独自端着斋饭去了大殿。
　　斋堂里，阿涛像往常一样坐在餐桌旁吃饭，方文宽凑到阿涛身旁坐下。打趣道：“涛师弟真是英俊潇洒啊，这是入了空门了，还有人上赶着，啧啧。”
　　阿涛蹙了蹙眉，道：“阿弥陀佛，方师兄多虑了，我与余施主不过泛泛之交，平日多说两句话罢了。”
　　“唉，但愿吧，阿弥陀佛！”方文宽故作感叹，随后大口吃起饭来。
　　下午，余灿打扫完大殿后往居士寮走。
　　下午变天了。
　　余灿想趁开饭前回去换件衣服。路过念佛堂，僧人们都还在诵经，余灿瞥见了阿涛，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里面诵经，好像整个世界跟他无关一般。
　　余灿刚换了衣服出来，雨滴就打下来了。乌云翻滚在天际，雷声大作。要下大雨了。
　　走出院门，余灿打算小跑到斋堂去，余光却注意到了后院的栀子。
　　“糟糕！如果下大雨，这山上风那么大，栀子花肯定会被吹败的！”
　　她急忙往后院跑去，在后院里寻找防雨布，可怎么也找不到。余灿着急的想跑去念佛堂，但现在正是诵经的时候，就算阿涛知道也不能出来。
　　余灿想了想，跑到了阿涛的僧舍，平日里僧舍是不允许俗人进去的。余灿大着胆子，推开房门，果然在阿涛的房间找到了防雨布。
　　她急急忙忙抱着布往后院跑，雨已经刷下来了，她感到周身冰冷，雨水顺着衣领口流进衣服里。风很大，撕扯着她的头发。余灿摇摇晃晃站住脚，把防雨布抖开，可是风太大了，她几次尝试都不能把花全部盖住。于是只能先盖住一部分花，拉住布的一端站在那里等风变小再把花全部盖上。
　　等阿涛跑来的时候，雨已经下的稳了。阿涛惊奇的看见栀子花严严实实的被防雨布盖着。再仔细一看，防雨布底下还蹲着一个人。
　　……
　　晚上阿涛送来一杯姜汤，他端着汤站在居士寮门口喊余灿。
　　“施主，给。多谢施主今日帮忙。害施主淋雨了。”
　　余灿接过姜汤，笑着问：
　　“你今日不是说，这样不合体统吗？怎么还晚上给我送汤来？”
　　“施主，今日是贫僧错在先，但施主行事确实唐突，众师兄都在，施主一个姑娘家，来给我送斋饭，让贫僧一时慌乱了，才会指责施主。”
　　其实阿涛是打心底里害怕方文宽又无事生非，伤害到余灿。他平日里性格乖张，又与阿涛有过节，总是针锋相对。
　　“所以你觉得尴尬啦？好吧，我道歉。”
　　“…施主若真想和贫僧一起吃饭，那请施主以后去后院等贫僧吧。”
　　“好啊，那就说定啦。”
　　余灿高兴的喝着姜汤。
　　“…施主，那个，不知施主姓名。”
　　阿涛忽然有些支吾的开口，余灿一口气喝完姜汤，把碗递给阿涛，一边擦嘴一边说：
　　“我叫余灿，余生的余，灿烂的灿，比你小三岁呢。”
　　阿涛微微张了张嘴，断断续续的重复着余灿的名字，声音很小，却被余灿听见了。
　　“怎么，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不是的，施主的闺名很好听。”
　　余灿笑了笑，眉眼弯弯，像小孩子。
　　阿涛怔怔的看着，好像已经这样看了一辈子那么久。
　　……
　　僧舍门口，方文宽斜靠在门框上。他睨了从斋堂出来的阿涛一眼，冷笑道：“看来不是人家着急投怀送抱，是你啊。”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惹的僧舍里其他几位僧人都抬头看过来。
　　阿涛不卑不亢，先是向师兄们行礼，然后对方文宽说：“阿弥陀佛，方师兄，今日是余施主帮我护住了栀子花，我为表感谢，所以才给她送去一碗姜汤，从头至尾我都未踏进居士寮一步。”
　　说完，就从方文宽身旁略过，径直走进了僧舍。
　　其他僧人都了解方文宽的脾性，并不给予理会。睡在阿涛旁边的陈芒拍了拍阿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方文宽懒洋洋的回到自己的床铺，故意大声的诵读起经书。阿涛爬上床，一把拉起被子盖过头，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