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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落花知我意,披氅与君同 ...


  •   纪寒宵不知他要干什么,一棍发狠直接将二人打倒在地便去拦截。孙二只说一句救人。
      纪寒宵放开他的衣领,仍不放心。
      绳结是孙二打的,很有技巧,挣脱不得,一解便开,是一早就打算将她们放走。姑娘们解脱后纷纷跑到一边,相互查看伤势。孙二则远远护着,以免纪寒宵应付不来,自己也可抵挡一二。
      纪寒宵没了后顾之忧,便不再虚与委蛇,一招一式皆不留情。一个转身掠风而来,张家兄弟负伤,惨叫败下阵来。
      纪寒宵收气敛身,扔了树枝,换了个温柔的笑脸,轻轻对二人道:“今日只是手臂,望你们能改过自新,下辈子好好做人啊。”语气轻柔暗含威胁。
      眼见反抗不得,张大张二心中暗暗将纪寒宵骂了千百遍,恨恨留下一句:“你等着。”接着夺船而逃。斜阳拂面,将船影在水面拉成长长一条。
      纪寒宵并未追上前,一个飞身跳到另一片草地,从船里翻找出伤药,分给孙二和其他人,孙二追上问道:“他们还会再来的,为什么不打死他们?。”孙二对眼前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很是好奇,一身好功夫行侠仗义,却不斩草除根。
      纪寒宵递过药去,道:“知音啊!"一个箭步跳上船头,将划船跑走的张大张二连人带船拖了回来。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个中尺度,自有考量。”
      纪寒宵将姑娘们叫回来,对孙二他们道:“我看着,你们好好的出口气。”拉着二人的胳膊一甩,张大张二疼得跪倒在地。
      纪寒宵知晓他们二人的命数,杀了他们就是抢了别人报仇的机会,但是没说不能打啊。姑娘们将挨的打骂一拳一拳还回去,一句一句骂回去。孙二打了绳结,四人合力将二人扔回船上,一脚蹬开,顺流而下,这次好像是死结吧。
      一片晴好,近黄昏。
      纪寒宵抬头望天,远山层叠,眼里映入落日余晖。“你对我的惩罚又是什么呢?”可惜从来得不到回答,此时的静默是最后的言语。
      傍晚时分,分道扬镳之际。
      纪寒宵久不与人交谈,今有美景作伴,未免聊的久了些。
      见他讲话幽默,见多识广,几句话便能逗得人哈哈大笑,姑娘们也慢慢放下心结,与他畅聊起来。
      姑娘们谢道:“郎君今天可是积德啦,救了我们是小事,还救了整个沅陵呐。”
      纪寒宵道:“因为那个治水的吗?可我在江上并未听说洪水泛滥啊,而且你们不也划船祈福吗?”
      孙二道:“并非洪水,而是一种病。”
      姑娘道:“怪就怪在这,公子,你是要去北边吧,你来的那条是辰河,出事闹水灾的是沅河,听人说,那河里有冤魂作祟,你可要小心点。”
      “水道相通,只有沅河出事?”得到肯定回答后,纪寒宵道:“果然怪异,怕是很难平息,那倒霉蛋,不是,那个治水的,是何方人士啊。”
      姑娘道:“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听说他与仙家颇有渊源,是个赫赫有名的仙君呢,我们今日游船,既是祈福,其实也是想一睹这位公子的仙姿。”
      孙二道:“沅陵辰陵常年水灾,多数都是官府出面整治。但何公子你也见到了,当奴才的都这么猖狂,那姓王的狗贼又能好到哪去?”孙二气愤不已,过一会才发现连自己也骂了,默默补上一句:”我是说姓张的。“
      姑娘笑嘻嘻道:“终于有人将他们告到雍京,这才换了人来。还有常年来此的有义之士,今年也会来帮忙,有他们在,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姑娘们极尽溢美之词,讲述了这位大人是如何平水患,灭恶蛟,斩邪灵,杀魔头的。
      纪映来了兴趣:“这么厉害,杀的是哪个魔头啊。”
      姑娘们笑嘻嘻:“好像姓纪,叫什么,纪映,没错,就是纪映。”姑娘们沉浸在英雄的故事里,纪映本人坐在一旁却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是魔头了?
      想来自己死前,就老是有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到处鼓动人们对他喊打喊杀,来树立自己门派的光正伟岸形象,而这个属实有些吹过头了,杀他?他是鱼吗,这么好杀?呸,大话精。
      又一姑娘道:“何公子,您这大老远过来,想必还有自己的事,今天这么耽误您,实在抱歉。”
      纪寒宵道:“相遇本就是千万的缘分,若是再相互歉疚,可真是辜负上天的美意了。”
      临行前,姑娘们纷纷将家中最好的茶叶和吃食塞给纪寒宵和孙二,以达谢意。拗不过姑娘们的好意,纪寒宵笑着道谢,孙二一个大老粗不通礼仪,也学着纪寒宵的样子傻傻作揖,惹的姑娘们咯咯地笑。
      不多停留,纪寒宵又漂向北方,这件事也永远烂在几人的心底。孙二起身回乡,打算照顾母亲安享晚年。姑娘们鼓励他道:“放牛耕田也比同流合污的强。”
      纪寒宵最终没有打探那仙门中人的身份,对他来说,谁来都一样,反正认不出自己。如今仙门当权者或许还与九年前一样,而平水患这种事情,最多也是派个弟子前来应付,那便更不用问,反正一个也不认识。
      小船上堆满了花朵茶食,占据了原先睡觉的空地。纪寒宵索性不睡了,拈一枝槐花,独坐一端,星河天悬,如同坠入无间。
      眼中晦暗不明,有灯笼的一点光,随船而动,在黑漆漆的瞳仁里跳跃着。
      纪寒宵一路抓了五只水鬼,劝走了两只轮回去了,剩下三只冥顽不灵,纪寒宵累的很,塞镯子里沉睡去了。
      往年来此总是匆匆一瞥,死后倒是有时间看一看这风景如画。早晨火烧云,晚上雨倾盆,一场夜雨浇的猝不及防。小舟驶出山峦叠嶂,远远闪着一点灯火,山路泥泞,一马车徐徐而来。
      纪寒宵并未停船,拄着脸,目光钉在马车上——虽然来到平地,可今晚并没有月亮,这车却宁愿鹅行鸭步也不悬灯,三乘的马车只有一只马费力拉着,更是奇特。
      香气袭人,纪寒宵漂进了一片槐花林。
      马车与船相向而行,隔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树,马车率先停了下来,船则继续漂远。
      ”这位小郎君,好雅兴啊。“回头,车夫从马车上下来招呼道。纪寒宵作揖回礼,并未说话。
      马夫道:“天色既晚,不如一同作伴?”
      纪寒宵微微侧头,敏锐的捕捉到马车轻微拉起的一角布帘,是观察还是暗杀?纪寒宵猛拍自己脑门,这是人间,暗杀什么?老毛病又犯了。
      木船缓缓靠岸。拒绝车夫前来搀扶的手,纪寒宵缓缓而立。车帘轻轻打开一角,明显是想打量对方。纪寒宵大大方方站定,心里也对这奇怪的马车好奇。
      雨声又起,纪寒宵被淋个满头,退回舱中。没一会,车中人开口:“小郎君这么晚还不回家,是遇到什么困难吗?”声音清朗明快,口音不似辰沅中人。
      纪寒宵不答。
      “小郎君莫怪,在下是京城来的,投靠远亲,不慎迷失才拦您去路,请问沅陵有一何姓人家怎么走?”
      纪寒宵心中轻笑,如果第一句是虚情假意,那第二句便是明晃晃试探了。先是引他说话,打探身份,见他不说,又用一句假话或者暗号哄他。
      适才纪寒宵随口一扯姓何,才得知整个辰沅没有一户何姓。这也算瞎猫碰上死耗子吧,纪寒笑不禁发笑——还仙家呢,这么笨,快别修仙了,改投他道吧。
      听到笑声,车中人也不生气,传出一阵轻咳。
      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也不绕弯子,纪寒宵撑伞走近车夫,低头耳语几句,又将收好的薄被也塞过去。
      雨打残枝,青槐拂地,纪寒宵起身来回,一身花香散落车中,一个小跳飞身入船,躬身拜别,一路向北。
      纪寒宵一路都在想是哪个仙家落魄至此了,要不是自己不能暴露,且还有正事要办,否则高低回仙门转几圈,吓死你们这些假把式。
      马夫听清话语,不明不白。听完回话,男人会心一笑,又接过被子,心中了然:“走吧,无妨。”
      “师尊,沅凌水灾派弟子前来就好,您还病着呢。”
      将瑜道:“既途径此地,哪有再去派弟子的道理,况且弟子们各司其职,我既能解决,又何必再耽搁他们的时间?放心,我没事。”
      将瑜翻开被子,一小朵槐花落下。轻轻捏起托在掌心,似在感受黑暗中残留的花香。慢慢转头,将瑜隔着布帘看向窗外。
      “纪映。” 一声轻唤,无人回应。花躺在手心,不忍破坏,轻轻收拢的手指像是握着谁的手。

      不远处,一群鬼在挨骂,声动千里。
      所有鬼皆不语,但脸上却维持着出奇一致的狂傲?好诡异,简直可以评为纪寒宵清醒后见到的第二诡异的场面。
      四处张望,纪寒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极目望去全是暗色,灯火湛蓝,衬得白色的蜡烛也有些发蓝,幽幽绿光的残肢断臂悬挂头顶。这里,难道就是地府?可自己啥也没干啊,怎么就来这里了了?
      随手拉过来一小老头,纪寒宵问了两句话。
      一,“我是死了吗?”
      二,“那个黑衣服的为什么像看仇人一样看我?”
      小老头抽了抽嘴角,一副你装但我看着你装的了然于胸,很有素养的绷住了表情,勉强挤出笑脸:“您终于醒啦,头痛不痛?”纪寒宵摸了摸头,痛痛痛的就像被房檐干开瓢又找了个眼神不好的老太太给缝上一样。
      小老头的笑脸有点破碎,真的破碎,像干涸结块的土地,一揭就断裂。“记得吗?您刚才要用头跟我碰碰呢。”
      ”啊?我?“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小老头整个躯体迅速爆开,化成一道光扑向纪寒宵。
      “哎哎哎,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纪寒宵拔腿欲逃,画面的骤变让他晕头转向,不知逃去何处。
      阴冷,不仅是空气,连石壁天花都是阴森的逼仄。四周不见窗,却灯火摇曳,一矜贵男子斜靠椅背,不带一丝情感的面容,身着简单的白衣,正不紧不慢地翻阅着手中的簿子,男子抬头道:“你在人间还有情缘未了。”
      不咸不淡说着,信手将招魂簿扔到石桌上,而上面赫然是纪寒宵的名字。
      “既未了,那便不了,等他们都死了不就好了。”纪寒宵听着,心里微微发酸。
      男子抬头,没有一丝波澜,似乎料到对面会这样说。“这么洒脱?。”
      “是。”纪寒宵毫不犹豫。
      男子倏地笑了,道:“真这么洒脱,还会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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