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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俗（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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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莲花坞中两个弟子正肩并肩行走着，其中一个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仿佛要将什么让他不爽的感觉一一甩去：“这件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水落石出啊，再来几次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他对面的弟子闻言笑了笑：“听说江宗主这次外出就是为了此事，说不定不久就能解决，倒是你随便几句就忽悠了人家，还冻死，明眼人都能看出根本不可能吧。”
“唉我是看他生的好看才多说了几句，要是说真的把人家吓到怎么办，只是我们云梦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那么好看的人。”
“是啊，和'头上'的两位有得一拼了。”
而此时他们话语中'头上'的两位此时正小心翼翼的贴着墙体，活像做贼。
魏无羡听着他们的话悄悄回头冲江澄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哎这个明兄也真是的，明明我们跟他那么久什么都没发现，可这才走开一会就搞那么大的事情。”边说又沉沉叹息一声，只是这言语间却没什么愁苦之意全是趣味：“想不到现在连这莲花坞也变成他的谈论场了。”
江澄却比起明仪的信息更在意起初听到的半句'什么江宗主出去是为了这件事情'，连阿爹都要出去求援，难道事情已经严重到束手无策了吗？
这么想着他眉头紧紧蹙起。
魏无羡见状拍了拍他的肩：“既然莲花坞这边不好下手我们不如去找明兄，总不可能连两个送上门的帮手都不要吧，说不定他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呢。”
江澄听着点头，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而另一边明仪的房间彻夜灯火通明，原因是半夜阿牛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公子，我阿姐她，我阿姐她有没有到你这边来？”
听到这个的明仪登时心底就闪过不妙问到：“一直都没回来吗？”
阿牛支支吾吾，当时回到家日落西山他见阿姐的房门半掩着以为姐姐歇下了就没过问，哪曾想半夜门前突然一阵尖利的猫叫将他从睡梦中唤醒，隐隐觉得不对的他这才出门查看果然就看见阿姐房门正大喇喇敞开着。
“约、约莫有几个时辰了。”
明仪没有揭穿他的掩饰利落的点头：“你在家里照看多福，我去去就回。”
阿牛一听怎一个了得连忙拉住明仪：“公子！夜露深重还是我去吧！”
少年眼神闪烁，明仪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要隐瞒六娘出去的真相，但此时他握着自己衣袖的手却很紧。
这么想着他脸上表情柔和下来难得开了个玩笑。
于是阿牛就看见他那风光霁月的公子脸上露出点犹疑的表情指了指床上的孩子摇摇头：“…我实在是不擅长照顾孩子，劳烦阿牛救我出苦海。”
所以我必须去。
阿牛听他的理由脑袋宕机了一下，反应过来捂住嘴巴嗤嗤的笑，原本刚刚萦绕在他心里的不安也散去了不少。
只见他虽然想笑但还是勉力正了正神色大人似的嘱咐到：“那公子你要注意安全，阿姐她…她应该不会走特别远，安全为上。”
明仪看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好脾气的点头。
半夜，原本早晨还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寒风卷着路边的布条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伸手不见五指莫过于此。但明仪却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般，原本空荡荡的四周萦绕着一圈旁人看不见的金光，为他敛去风雪。
突然左侧一道白色的影子突显，明仪连忙追上去，但却见这影子光滑莹润，隐隐显现出一个人形。
是还未沾染杀孽的死魂。
一般人死分为两种，自然老死和横死。前者顺应天时，死后自会有勾魂使来寻，后者执念深厚，或永远飘荡在身死之处久久不得散去成为地缚灵、或戾气太重寻仇抱怨成为厉鬼。这样的纯洁却没被勾走的魂魄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这里所求为何？
这么想着明仪上前一步，魂魄朝他的方向抖了抖朝前飞去，似乎是正要将他指引到某个方向，想到这件事情的特殊之处他抱拳道：“多谢，劳烦带路。”
一人一魂默默无言穿过大街小巷，透过一层一层的大雾他们终于来到一座破落的村落前。
只见这村落坐落在莲花坞旁西南角，明明不算偏僻却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有些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破露出一个狗洞，有些门前拴着一根红绳，在门栓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奇怪，这是哪里？
明仪环顾了一圈四周，下一秒不远处一座房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老木头年久失修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宛如厉鬼哭嚎。可明仪却面无异色的踏入这房中，白色的死魂紧随他之后进入，停到了门前一躺椅上。
看来这就是“他”死去的地方了。
“多谢。”见这白雾没有恶意明仪微微点头，似乎是接收到了他的谢意白雾只是摇晃了一会儿就轻轻消散了。
明仪心里揣摩着它带自己来此地的目的，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去看就见一只小老鼠正趴在门口的大水缸旁。
但明仪看见这老鼠后却觉得有些奇怪，民间有鼠婆的传说，相传老鼠居于底下四通八达，鼠婆更是有无所不知、趋利避害的本事，如今这院落气息混浊，老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呢？
这么想着他走上前去，缸里突然冒出一颗人头来。
只见这人头左转转右动动突然朝他的方向粲然一笑，大白牙和滴溜溜的眼白能把人活活吓死：“额…好巧啊明兄，你也是来看月亮的？”
明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魏兄？”
魏无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觉得说我们半夜一路跟着你不太好，还在苦恼就又听身旁窸窸窣窣另一道声音传来：“行了魏无羡，谁会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看月亮啊。”
买一送一？
明仪朝向另一边定睛一看果然就见说话的人正是江澄，少年似乎蹲在这缸里有一段时间了，原本第一次见面时的气势全然不复，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身上的灰尘。
魏无羡见江澄都不装了很是爽快的从米缸里一跃而出，他原本还想看这明兄待会会施展什么法术呢，但现在怕是不行了只好装傻：“明兄晚上好啊！”
明仪看着两人默默无言：“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魏无羡挠了挠头指着江澄：“师弟晚上想要看月亮，我看这边地势比较高所以就带他来了。”说罢还一脸无奈的拍着江澄：“这次就算了，就算你师哥我宠你下次也断不能半夜出来做这事懂吗？”
明明是让旁人一听就感动他们兄弟情的话，此时被魏无羡说出再配上那说不出的扭捏表情却让在场其余两人都打了个哆嗦。
江澄一把掀起魏无羡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魏无羡你是不是找打？”
吓得魏师哥一副小媳妇模样直奔明仪身后：“江澄！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懂事非要半夜来看月亮的江师弟拔出佩剑：“魏无羡你找死！”
眼看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明仪眨巴了一下眼睛，虽然他不是很介意在这观看一场武打戏，但现在还是要事要紧于是连忙摸出一物轻轻一弹。
瞬间江澄和魏无羡就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连灵力运作都迟钝了一瞬。
“两位不如待会再战？”
本就不是来打仗，心到都怪江澄脾气坏/魏无羡离谱的两人面对面哼了一声各朝一边走去。
停战后三人走进这间破堂屋，屋内仿佛被贼洗劫过一般空无一物。
江澄站在明仪身旁眉头紧蹙，他原以为莲花坞周边虽然不像兰陵富庶但也还算能安居乐业，可现在这样才发现并非如此。
明仪见他这副模样摸了摸床铺上的灰尘出声：“房屋久了没人居住家具都会腐败，如果能被人用作其他用处也算是功德一件，看这房子恐怕有些年头了。”
少年音色温润，江澄听见有人说话时惊讶了一下，再想到从刚刚开始对方就没询问过他们目的，仿佛对大半夜米缸里突然出现两个人丝毫都不惊奇此时心里不由多了一丝赞赏抱拳到：“多谢。”
明仪见他道谢摇了摇头。
两人都是男儿步量不小，这不算大的堂屋很快就被两人绕了一个遍，此时江澄正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试图找到什么线索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魏无羡的惊呼：“哎呀怎么这里还有一碗没吃完的馊饭啊！”
“什么馊饭？”江澄听见魏无羡的声音虽然有些无语又有什么幺蛾子但还是立刻走了出去。
只见少年正举着一个小碗，碗里有一些剩饭许是在这放了许久被风干的有些发黑。
明仪看见这碗呼吸陡然一滞上前接过，只见他丝毫不嫌弃这碗里的东西是用作什么用途，轻轻捻起一粒米就在手中观察起来。
见状江澄和魏无羡虽然不知道这碗米究竟有什么不同但也纷纷不再打闹认真观看起来。
直到又过了一会明仪才突然看向身后两人问：“二位可知道这里原来住的是谁？”
江澄见明仪神色不对以为他有所发现答：“这里原本是云梦的一个小村落，原本因为距离莲花坞比较近的缘故还算比较繁华，只是因为后来…”
似乎是因为涉及机密江澄没有继续说下去，明仪见状也不在意。
??毕竟他自己还是个外人，甚至最后还要被押去见江宗主的那种，言之未尽倒也能理解。
只不过他还有一点是必须要知道的：“那么这里住的主人以前可是姓王？祖孙两人？”
此话一出江澄脸上果然露出些惊讶和探究来，明仪见状摸了摸鼻子解释：“前几日捡到了一个小孩故有此问。”
魏无羡在一旁观望许久此时见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一对答连忙摸下巴凑过来：“妙极妙极，明兄你真的很讨小孩喜欢啊。”
只是这话里似乎还有话。
明仪见他一脸狡黠暗暗扶额，这两人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恐怕早已知晓，刚刚自己那话属实是不打自招了于是解释到…
前几日，小巷子你。
“哼！你下次在出现在这里我就打死你！”
“你这个扫把星！我娘说了你们家会这样都是因为你！活该！”
只见在小巷拐角处有几个约莫总角的男孩正围成一个圈，为首的男孩一脚踩在中间的“物什”，在听到他偶尔传来的痛呼玩闹似的笑。
“你看我就说这个废物不会还手吧！”说罢还得意的哈哈笑。
明仪看到这一幕时原本好看的眉眼轻轻蹙起，有道是童言无忌，但却没有人知道童言才是这个世界最纯洁也最邪恶的东西。
因为对世界常常抱有模糊的态度，所以最容易被引导，因为反映世界时就像一面镜子，所以最容易染上污浊。
这么想着他轻轻的一抬手，只见中间男孩原本戴着的帽子突然飞了起来。
他倒是还没发现，但周围看见这一幕的男孩都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曹宇你的帽子！”
“对啊你的帽子怎么飞起来了？！”
回过神的男孩听到这个赶紧伸手想要去抓，却不想这帽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每次都在他即将要抓到时又赶紧溜开。
几次尝试无果后他终于怒了。
“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帮我！”许是家庭条件好，男孩除了身量比同龄人高之外脸上还堆满了横肉，此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对同龄人充满了威慑力。
果然话音刚落其他人见状各个都站了起来。
男孩见他们这个样子满意的重新看回原处，只见刚刚戏弄了他好久的罪魁祸首正悬挂在半空中。
他顺着半空往下看很快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指着他道：“这帽子鬼精，你最高，待会我们把他赶到墙角你来抓住他！没抓住你就死定了！”
这把突然天降的大锅把男生都要砸哭了，只是他不敢对手只能呜呜呜的点头。
于是原本多人聚众欺凌的画面瞬间就变成了追帽子大赛。
男孩们左一个右一个的围堵，突然这个帽子降临在一个西瓜头的男生头上，周围人一看二话不说就抓住身旁的东西往他头上扔去。
不知道谁还丢出了没吃完的冷馒头，砸得这男生晕头转向：“哎呦！你们到底是谁砸了我！”
但没有人理他，看见帽子往左飞所有人就往左跑，看见帽子往右边跑全部人又往右边跑，小巷子本就窄小，此时乒呤乓啷一阵全部人的身上头上都难免中招。
你打我一下，我踹他一脚乱得不亦乐乎。
魏无羡看见这一幕嗤嗤嗤的笑，他真是着实没想到明兄这样与世无争的人也能做出这么逗趣的事情来。
只是这种好事少见，此时见江澄就站在身旁自然要抓着他一起好生说道品鉴一番：“江澄你看这几位勇士谁能夺冠啊？”
江澄无语的哼了一声，这明显就是明仪故意所为，哪有什么谁能夺冠。
魏无羡看他这副不懂风情的模样捡起一旁的干草戳了戳他：“江澄你这样未来是找不到道侣的！”
江澄被他戳得痒痒，刚想说话就看见明仪在人群中晃呀晃走到了原本男孩们围着的地方。
明仪本来只是想引开这群孩子的，毕竟在他生活的年代人们对鬼神之说都多有敬畏，没想到这些小孩胆比牛壮，气焰强盛，竟追着这帽子一阵讨伐连忙闪到原地护住中间被欺凌的孩子。
地上的孩童本是趴卧着，原本以为马上又得挨上一阵拳打脚踢的他只好用秋衣包住了脑袋。
可是只听周围乱糟糟的一片脚步声，痛击他的拳头却迟迟不曾降临悄悄的抬起头来。
没成想这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吓得他先是佯装不动，准备趁眼前这人一招不留神就将他一把撞开。
明仪伸手扶起眼前的孩子就看见他的怀中正抱着两个馒头，秋衣单薄难以御寒，这么想着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想要将他拢住可不想前一秒还一动不动的小孩此时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把将他撞开连滚带爬的飞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