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女王与冷眼船长》树氏树

14、1号的困境

　　【冷眼船长】
　　茉莉女王讲述关于她和采薇老师的故事，在故事的最后她对我说：“因为采薇老师，我喜欢上茉莉花。一直喜欢着并期待着有一天能收到来自她的茉莉花”。
　　“那你应该收到了！”
　　“没有收到，一直都没有。”
　　“那束茉莉花——” ，其实已经送到了。我没敢把后半句说出来。
　　茉莉女王等待着我的后半句，我回：“其实”，我语塞。
　　她看着我支吾的神情，一下子明白过来，激动地说：“难道，采薇老师曾经来到过你的身体！”
　　我紧张得攥紧拳头，我不知道怎么去述说这个悲伤的故事，我觉得采薇老师应该停留在茉莉女王故事的最后即可。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采薇老师用你的身体已经给我送来茉莉花？”
　　我点点头——
　　她震惊地瘫在床上。
　　“她是个好老师，死亡之后，依然记得与你的约定！”
　　茉莉女王用被子盖着自己，说：“我累了，以后再听吧。我想睡一会儿。”
　　我回：“嗯！我可能得回家一趟——”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上面是“OK”的手势。回到自己家的卧室，我看着眼前的木柜，打开编号为“1”的那格。里面是一个笔记本，上面首页赫然几个大字，写着“李采薇到此一游”。
　　我向来都有给每个灵魂记录的习惯，而第一页往往让他们留下自己想说的话。一方面自己实在是闲的无聊，另一方面也算是祭奠这些灵魂的一种方式。人的死亡有多重，第一重是身体的消亡，另一重就是所能铭记他的人的死亡。我想至少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们通过“记忆”的形式活着。
　　手机响，来人是茉莉女王，我心领神会她的意图，将笔记本翻到开始记录故事的那一页，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哽咽：“能不能现在跟我说！”
　　“可以，但故事是悲伤的，你愿意听吗？”
　　“我——”，电话那头声音戛然而止，久久才传来：“嗯！”
　　李采薇是来到我身体的编号为1号的灵魂。她一开始基本没有自己的很多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在——
　　看到纸面上写的那些被杀的过程，我有意略过。
　　只记得自己是个老师，跟一个小女孩有个约定，还有那个小女孩的地址。她拜托我和我母亲能否让她完成这个约定。我母亲并不同意。然而出于心软，我答应了她，找着机会让她悄悄溜出家门去找那个小女孩。
　　当去到女孩家附近时，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早我们一步拿着一束茉莉花，按响门铃，可是家里没人回应。只见那个男人拿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书写一番后贴在茉莉花束上，然后将茉莉花放在房门口离开。
　　李采薇认出那个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陈鹏！她也将茉莉花放在门口，便追着陈鹏。
　　陈鹏见到一个小男孩这样紧追不舍便停下询问小男孩的意图。
　　“陈鹏！”
　　“你怎么认识我？”
　　李采薇顿时哭得梨花带雨，情不自禁抱起陈鹏的——大腿。
　　我对这个场景作一定解释：“因为我当时还小，还不够高！”
　　茉莉女王倒毫不在意：“后面发生什么？”
　　陈鹏对眼前奇怪的小男孩满头雾水，问小男孩家里人在哪？李采薇佯装迷路，借口让陈鹏送他回家。陈鹏看下手表，问男孩家里人的电话。李采薇继续佯装不知，表示只知道地址。陈鹏最后答应小男孩。
　　路上，陈鹏：“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采薇：“因为，我们上辈子见过！”
　　陈鹏大惊，可能在怀疑这个小男孩是不是“神经病”！
　　李采薇本想跟陈鹏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要在某个雨天离开，便回应：“开玩笑。因为我也是来刚才那个小女孩家送茉莉花，那个小女孩是我的刚交上的朋友。然后我就看到你来送花，花上面的纸条有写你的名字。”
　　陈鹏：“所以你经常来这里？”
　　李采薇：“没有！刚刚搬来，平常都是父母带着来，其实还不是很熟，所以才会迷路——不好意思，陈鹏，麻烦你了！”
　　陈鹏没好气：“要叫我叔叔，至少也是哥哥。”
　　李采薇：“哥哥，你刚才在看手表，是有什么急事吗？”
　　陈鹏：“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见我的未婚妻。”
　　李采薇听到“未婚妻”便梗住。
　　陈鹏：“怎么了？”
　　李采薇：“你打算去哪见她？”
　　陈鹏：“一座大桥！”
　　李采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陈鹏：“明天再去吧！今天得送你回家。”
　　此时，正好是傍晚六点钟，我重新占据身体的掌控权。我完全不知道如何跟一个陌生大人相处，称自己从这里开始便认得路，准备自己回家！于是，我便甩下陈鹏。
　　茉莉女王：“那个陈鹏，是不是想——”
　　我沉默很久，然后说：“你还想听吗？”
　　茉莉女王：“嗯——”
　　按理说，身体在夜晚都是受我的掌控。但只要我陷入深度睡眠，体内的灵魂是可以控制身体的。不过，她用我身体做的事情，会在我清醒之后形成我的记忆。
　　因此，第2天凌晨，李采薇便偷溜出家门，在陈鹏和她的公寓附近盯着。陈鹏穿着一身西装，像一个新郎，在凌晨便出来公寓，打上一辆车前往一座大桥。
　　李采薇追上。
　　在大桥上，陈鹏摆着酒，烧着香，然后呆滞地等着。
　　茉莉女王：“他在等什么？”
　　我：“日出！”
　　陈鹏在等待着日出。李采薇流着眼泪陪着他，已经打了110。她不知道怎么拖延时间，可是此时天空开始下起雨。
　　陈鹏饮尽两杯酒：“乌云蔽日！看来连日出，我也等不到——”
　　没等李采薇反应，陈鹏一跃而下，扑进大河中。
　　李采薇冲上去准备一起跳下去，可是在栏杆前停住了。她知道我不会游泳，万一在游泳间隙中，她离开我的身体，我会被淹死。
　　她无助地在雨中嚎啕大哭。雨水连带着泪水慢慢冲淡我脸上的悲伤，她就这样走了！
　　“后面呢？不是说已经报警？或许旁边有人，你能向路人呼救？不应该啊，采薇老师应该出来跟陈鹏相认，就算拖延时间也行啊！”
　　我：“你别急，后面，陈鹏获救了！”
　　茉莉女王：“太好了！”
　　看着笔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陈鹏永远地沉睡在河中！”。我自作主张篡改结局，因为我实在不忍心让这些灵魂的无助和为难最终走向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不过自此以后，母亲得知事情的始末同我讲：“我们并不知道这些灵魂是否都能像采薇这般为你守住身体，他们的困境，你有时候无力改变。然而他们只要有一丝的自私，都能将你推入险境。对于我来说，最珍贵的是你。可能你会觉得我很自私，但是我就只自私这一件事情，你能答应我吗？再不要去管这些逝去灵魂遗留在人世间的琐事！”
　　茉莉女王：“如妈说的是有道理的。不过——我可以帮他们！我想拯救这些灵魂，让他们挣脱至少一个可能存在的困境。”
　　还没等情绪激昂的茉莉女王说完，我急忙打断她：“故事讲完了——你先休息吧。”，我挂断电话。此时，我遇到一个同李采薇当初相似的困境。我仿佛站在那个栏杆前，看着茉莉女王正一点一点往下坠落。
　　不行！我要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