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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事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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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如油，万物生长，又到了一年花开时节。
柴琬箢望着满树妖娆的桃花，单手扶在粗糙的树皮上，耳边听着堂前吵闹的议论和父亲低声的奉承，面上露出心疼的神情。
爹爹又在头疼她的婚事了吧？
自从离开谣姨娘之后，爹爹和哥哥看她的眼神就奇奇怪怪的，一副懊恼和愧疚的样子，随着她的慢慢长大，更是常常担忧叹气。
当时的柴琬箢并不明白父亲和兄长为何如此，他们还特意去训斥了谣姨娘。
如今的她已经及笄两年，也理解了家人的烦恼从何而来。
可这事在柴琬箢看来并不是个问题，她只是心疼爹爹总是忧心此事夜不能寐，熬坏了身体。
“姑娘，姑娘！”丫鬟竹芯匆匆从前院走来，看着站在满树桃花下的姑娘双眼放光。
桃花夭夭，她家姑娘就是灼灼其华！
“前院如何了？”
竹芯揉揉发麻的双腿，偷听真不是一般人干的，满不在乎说道：“还能如何了？那媒人推三阻四不愿意呗！要我说成亲有什么好？又得伺候自家男人还不一定有个好脸色，怄气了还不能回娘家。这些年被买来卖去，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后我宁愿自梳我也不嫁人，也没人管的着我……”
忽然想起柴琬箢，竹芯谄媚地笑笑：“当然，我家姑娘肯定管的了我！”
柴琬箢看着耍宝的竹芯，乐得咯咯直笑。片刻过后，她拿着手帕沾沾湿润的眼角，收了玩闹端起身姿叹了口气：“哎，我也不着急成亲，可爹爹和兄长为此夜不能眠，我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想想他们。”
思及此，柴琬箢再次烦闷起来。
看着姑娘郁郁寡欢的神情，竹芯想到一个馊主意：“姑娘，听说最近宿闻街新开了一家朝露苑，姑娘可要去瞧瞧？”
听这名字应是卖胭脂水粉的，可又开在宿闻街，这让柴琬箢有些纠结。
只因这宿闻街是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听闻整条街有名的青楼就有五六家，这样的地段，她一个官家小姐，怕是不太好去。
竹芯看柴琬箢犹豫，继续怂恿道：“姑娘，您是怕去那里有碍名声么？”
柴琬箢看着兴致勃勃的小丫鬟，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小心思：“我看你是自己想去。”
目的被识破，竹芯索性也不装了，顺着柴琬箢的话明目张胆撺掇：“去吧姑娘，咱们也好久没出门了，出去逛逛吧。”
柴琬箢依旧未动，竹芯竭尽全力劝解：“姑娘，我知道您忧心老爷的身体，可成亲这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既没心上人也做不的主，没有办法为老爷分忧，又何必自寻烦恼为难自己？咱就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自有因缘上门呢？”
说到这，她话风一转，有些复杂地看着柴琬箢，“您不也想去看看谣姨娘口中的青楼么？”
提到谣姨娘，柴琬箢的神情有些落寞。
十二岁那年，柴琬箢跟哥哥出门，被那时已经跟哥哥议亲的未来嫂嫂，误以为是哪家不正经的姑娘，差点害得哥哥被退婚。
后来柴琬箢被父亲带回她的倚春阁禁了足，再不许她靠近倾兰院找谣姨娘，还给她专门高价请了教养嬷嬷，来教导她的日常举止和待人接物。
从此之后，父亲和兄长下朝和沐修时，都会直奔家中监督她的学习进展，这才勉强将她掰回正常官家小姐的样子。
如今的柴琬箢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以为她是个寻常的官家姑娘。
可这并不能抹去她过往的模样，在知情人的眼中，她这便是沐猴而冠！
因此，柴琬箢甚少出门，偶尔出门也是带着帷帽，从不在人前露脸。
竹芯发觉姑娘又在发呆，便不顾她的意愿拉起她的手就往前院走，想转移下姑娘的思绪。
她是老爷在柴琬箢十二岁那年重新采买的丫鬟，从刚入府时就跟着姑娘了，也知道一些柴家人的过往。
老爷柴万乘柴大人是从晋城府到京城赶考的举人，路过省城恰逢柴夫人的父亲要为女儿招婿，站在高台上的柴夫人一眼看中了柴大人。
双方很快择了吉日成亲过礼，婚后不久柴夫人就随着柴大人进京赶考。
柴夫人的娘家家中行商，略有薄产。在柴大人考中进士之后，就托人在京城买了小院给他们落脚。
后来就有了柴家大少爷柴悠铭和柴大小姐柴琬箢，一家人和和美美。
然而，自从柴夫人意外去世后，柴大人悲痛欲绝，日日早出晚归埋头在政务上；大少爷柴悠铭恐睹物思人，夜宿在书院，只沐休时回来看看父亲和妹妹。
那时只有三岁的柴琬箢，由柴夫人的教养嬷嬷带着，可教养嬷嬷身体不好，很快也撒手人寰，留下了柴琬箢一个人。
日夜哭闹的柴琬箢吵着要娘亲，碰巧柴大人某日脸色阴沉地带回一个舞姬，其长相有几分神似过往的柴夫人。
从此倾兰院有了新的女主，人称谣姨娘。
后来竹芯才从门人口中得知，谣姨娘是舞姬出身，是柴大人的上官送给他的，柴大人不好拒绝只得带了回来。
谣姨娘听说了过柴大人的家事，知道他有个刚满三岁的女儿，某日看到小姑娘鬼鬼祟祟地偷看她跳舞，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未曾想柴琬箢非常亲近她，从此两人相依为命，一起度过了她们最快乐的岁月。
谣姨娘给柴琬箢讲述她的所见所闻，教她所有她会的东西。
可谣姨娘会的东西并不是一个官家小姐应该学的，舞姿中带着轻浮和诱惑，举止上透漏着随意与勾引。
她们本就是为了伺候人而训练出来的，并不具备正常女儿家的羞涩和内敛，更不符合世人对女子要求的贤良淑德。
加上柴琬箢捡了父母二人的优点生长，小小年纪就初显美艳，更是加重她身上的妩媚感。
那天跟哥哥柴悠铭出门前，柴琬箢刚被谣姨娘涂了丹蔻，化了浓妆，遮掉了她脸上的稚嫩。
又匆匆忙忙就出门了，忘了擦掉。这才导致一场巨大的误会，闹得满城尽知。
经此一事，柴琬箢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哪怕最后误会解释清楚了，人们也只记得她当初浪荡的样子。
随着柴琬箢的慢慢长大，到了议亲的年纪更是尴尬，正经人家无人提起。有那不知情想去提亲的，立刻就有人热心劝解，如此这般的道出她名声有损，切勿上当。
渐渐的，官媒不再上门，就是一些民间的牙人都不再来了。难得上门的多是求妾和外室的。
那样的人家柴大人怎么可能同意，他就这一个女儿，他本就愧疚对女儿的疏忽才导致这个局面，又怎么忍心在婚事上委屈她。
这样挑挑拣拣几年过去了，柴琬箢的婚事彻底成了柴大人的心病。
今日听闻有媒人上门，柴大人早早就等在堂前，丝毫不顾及两人身份上的差异，满脸希冀地想听到一个好消息。
然而结果依旧不堪，对方是个庶子还带有腿疾，就是如此的家世还挑剔他女儿的样貌，打听他准备给女儿多少陪嫁！
柴大人气得没有破口大骂都算教养好的了，只是碍于媒人不好得罪，毕竟还得指望人家说亲，他只得低声陪笑委婉拒绝。
送着媒人出门时，柴万乘注意到女儿带着丫鬟过来了，正巧听见女儿跟她的丫鬟玩闹：“这可是你想出去的，我只是不忍心拒绝！”
竹芯看着柴琬箢明明也很开心，就是嘴硬得不肯承认，只拿她当借口，无奈的附和。
“对，对，是我想去买胭脂水粉，是我想要出去散散心，劳烦柴大小姐屈尊降贵地陪我，姑娘善心。”
嘴上安抚着柴琬箢，竹芯让人带了帷帽出来，帮她戴上帷帽，理好仪容，才跟着柴琬箢一起走出了柴府大门，迎面撞上正在送张媒婆出门的柴大人。
柴琬箢先礼貌地跟张媒婆问了好，才走到柴大人身边，撩起帷帽说道：“爹爹，我出门了。”说完，她看看旁边的媒人，轻声在父亲耳边补充，“若是不行就算了，只能说明女儿注定要陪着爹爹，也或是缘分未到。爹爹莫要强求，身体最重要。”
看着端庄又贴心的女儿，柴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乖囡儿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柴大人跟女儿交代完，看着她慢慢走远以后才想起媒人还未走，顿觉失礼，赶紧转身致歉。
却发现媒人目瞪口呆，双眼精光大闪却又咬牙切齿，惊喜中带着埋怨，导致她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张冰人，您可是……哪里不适？可需要大夫？”
张媒人顺了顺自己的心口，双手快要绞烂了手帕，这才稳住心神拍着大腿惋惜道：“回柴大人，老婆子我身体挺好，就是可惜了令千金。明明如此善解人意，却被人污了名声，婚事成了老大难。可真是千金难买的字画上被人吐了浓痰，舍不得又放不下。老婆子真的看得难受啊！”
这话一出，张媒人暗道：坏了，说错话了。
果然，她一抬头，就看到柴大人肉眼可见脸色发黑。
在柴万乘欲发作的前一秒，张美人赶紧拱手作揖：“大人莫怪，大人莫怪，老婆子口笨眼拙，说错了话，”说着她毫不留情地轻拍了下脸颊，随后一边陪笑，一边后退：“大人放心，我张婆子必定尽心尽力给柴姑娘张罗，保准给您物色一个满意的女婿人选！”
张婆子拍着胸口啪啪作响，一脸坚定的跟柴万乘保证。
她这话可不是敷衍柴万乘的。具她的同僚介绍，柴大人对自家女儿相当舍得，之前的教养嬷嬷就是下了血本的，当时的中人那抽头可是羡煞一群同僚。
若是这次她能成功帮柴姑娘保了媒，那柴大人还能亏待她？
畅享着那时的风光，张婆子走起路来都带风。三两步就追上了前方散心的柴琬箢主仆二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欢欢喜喜进了宿闻街的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