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蓝天是我的眼睛 ...
-
虞岁穗订的机票在下午，尽管舍不得但她还是要回宁州去，毕竟她目前的主要发展地并不是西安。
爱情与事业也是两手抓起了。
这一次她终于能够理解以前从未理解的难以别离。
阎良是个旧旧的小地方，虞岁穗从街头走到街尾，能碰到几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或许放在以前她不会留意，但现在有了张栩生，那些让她感到相似的东西就会猝不及防地占据心房，引她揣着期待回望。
无处不让她惦念。
在分别的时候没有湿掉的眼眶被这些细碎的想念缠满，这时她想起张栩生的话，天空是他的眼睛，于是仰头望向蓝天。
张栩生，还没有离开阎良，我就开始想你。
傍晚，皮皮推掉了无用的饭局，准备开车送虞岁穗去机场。
“你真不用特地送我，万一错过了什么可怎么办。”
虞岁穗知道组局的人在圈里有点人脉，生怕皮皮放鸽子得罪人。
“没事，”皮皮提起这事就不屑，“是我的机会就永远跑不了，用不着借东风，而且还是借那帮人的东风，既不是名导又不是戏骨，打着幌子占单纯小姑娘便宜罢了，我是那么傻的人？”
虞岁穗一想也是。
“那你呢，打算怎么安排。”皮皮边往袋子里塞东西边问。
“先把简历投着吧。”虞岁穗看着袜子一点一点舔舐她手里的猫条，心里不由自主想到枫海。
如果不考虑厉云的心情的话，她真的挺想去枫海。
“真不打算跟你舅舅干事业？我还幻想有一天你要是成了华尔街之狼，我就抱紧你的大腿，不用拼命打工了。”
袜子吃饱肚皮，往虞岁穗拖鞋上一躺，搔首弄姿朝她撒娇，虞岁穗笑起来：“我不适合做商人，脑子不够用，心也不够硬。”
她摸着猫柔软的毛发，记起了云顶画廊，说：“我想有一天我也能开自己的画廊，办画展。”
皮皮好不容易把所有想让虞岁穗带去的东西都装进袋子，袋子里已经连一只蚂蚁都钻不进去，叉着腰满意地出了口气：“我支持。”
虞岁穗终于把心里许久的困扰掏了出来：“皮皮，我感觉我一直在无功受禄，虽然也拿过奖，出版过实体，但总感觉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得到的。”
皮皮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觉得你舅舅帮了你太多。”
“嗯。”
“我的傻岁穗，人就是这样的，有些人命里就带好运气，有些人打拼抢来好运气，有些人忙活一辈子也是一网空，你舅舅乐意给你，你拿着就好了，他只是替你挡了那些本该不用承受的麻烦，让你的前途更加坦荡罢了，你的才华又不是假的。”
虞岁穗沉默了一会儿：“皮师傅，我悟了。”
“得了吧，反正我看好你，就等着去你的画展捧场。”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努力。”
“行。”
“那我们就出发吧，现在刚好还没到晚高峰。”
“好…”虞岁穗转身看到皮皮大包小包的战果，“你这地主之谊也太重了吧！”
在车上，虞岁穗打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她和张栩生的聊天记录上。
那是他上机前给她发的消息，她看了好几遍。
【岁穗，你离开西安的时候我估计还在天上，那时候已经返航，不用担心，或许你可以看到我的尾迹云，希望它让你喜欢】
有他这句话，虞岁穗一路上都抬着头在天上寻找，终于在最后一个路口等到战机划过天际，在橙红色的彩霞中留下一行显眼的尾迹云。
它有一点弧度，在高空中缓缓绽开，散成欲分又合的颗粒，如同丰收的饱满麦穗。
机舱里驾驶战机的人是张栩生啊！
想到一点，虞岁穗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有激动也有心照不宣的甜，直达心底，长久回甘。
她好像有了一些幼稚的心思，在为他而感到得意。
车流再次开始运动，虞岁穗怕错过，赶紧靠到窗边拍下照片，低头回复张栩生——
【我也愿意做你的尾迹云】
“真甜蜜啊——”目睹一切的皮皮重重感叹。
虞岁穗脸上的笑意收不住：“还行吧。”
“还是张少校拿得出手啊，”皮皮说，“你知不知道宣琦爸妈又给她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她估计已经烦死了。”
“我挺佩服她的，”虞岁穗放下手机，“能为真爱抗争到底。”
“真爱个屁，”皮皮笑了，“你要是她爸妈肯定也反对，画饼还妈宝，谁谈谁拉倒。”
虞岁穗把座位往后调了调：“那我肯定从高中他们早恋的时候就反对，但是反对有什么用，该谈不还谈，反而容易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要我看，干脆让宣琪和她男朋友在一起，骂啊拦啊都没用，没自己吃到苦好使，你百般阻拦，反而搞得他们觉得自己是苦命鸳鸯，越挫越勇。”
“不过…”虞岁穗神色一变，“我谈恋爱的事还没跟家里那两位神仙说呢，坏了，不好开口。”
“怎么不好开口，工作又光荣，收入又可观，长相超越大多数，也就是年纪大了点但是胜在会疼人，我要是你爸妈我肯定满意，说出去多长脸。”
“我爸妈…”虞岁穗蔫蔫，“我爸妈是古希腊掌管加班不着家的神，但希望我能找个掌管顾家贤惠的神，双标。”
虽然厉警官和虞医生在百忙之中尽可能陪伴女儿，但还是错过了女儿童年的大部分时光和少年的大部分时光。
所幸虞岁穗小时候很懂事，心也很大，神经比较顽强，抱着崇拜的心理认为父母都是很伟大的人，自己绝不给他们添麻烦，不让他们担心分神，因此父母的缺席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厉蕾对女儿找对象的要求非常简单，性别无所谓，男的女的都行，唯一的硬性要求是要能久伴，能照顾陪伴她的宝贝女儿。
可惜虞岁穗想起这回事的时候，已经非张栩生不可了。
张栩生什么都好，就是不能顾家。
工作还危险，一不小心家属就要守寡。
这是一条红线，虞岁穗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爸妈知道肯定要炸锅。
虞岁穗向命运屈服：“我还是先瞒着吧。”
皮皮倒是安慰她：“别担心，你爸妈当年都能在一起，两人都不着家不也把你养那么大，你还怕你和你的张少校不能？”
“就是因为这样我妈才说是前车之鉴嘛。”虞岁穗叹气。
皮皮摇头，说了句很绕口的话：“要是每个人都能在爱情里知道前车之鉴，那就没有爱情了。”
“有你在真好，”虞岁穗发自内心地说，“感觉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皮皮深以为然：“我只是在发表一些客观的见解而已。”
虞岁穗在飞机上落座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上次欣赏这种蓝调时分是在绿岛的海边，张栩生称呼她为“人鱼小姐”。
西北也很好，她靠着椭圆形的舷窗想着，因为张栩生在这。
她会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市。
与她相邻的位置坐着一个外国人，留着茂盛如灌木的络腮胡，眼睛瓦蓝，高耸的鼻梁上架着银丝小圆眼镜，虞岁穗喜欢看哈利波特，觉得他的气质很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巫师。
说实话身上的味道也像，木质调的香水味，虞岁穗跟着厉云去过很多派对，他也会接触国际商人，那些外国人惯常在身上喷香水。
对于中国人的鼻子来说，这种味道明显到有点浓郁。
本来虞岁穗有点犯困，但闻着腌制入衣物的香水味，又怎么也睡不着，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点燃蚊香的隔间里的蚊子。
虞岁穗不是爱和陌生人搭话的人，但她中途实在看不过去，帮巫师先生向空姐转达了他要一杯咖啡的意愿。
巫师先生很爱爽朗大笑，一笑起来满嘴络腮胡就跟着颤动：“中文太难，我总是学不会。”
虞岁穗的笑幅比他小很多，抿着嘴不露出牙齿，有距离感但很友好：“我很乐意帮助你。”
他告诉虞岁穗他姓斯塔克，因为工作原因来中国，顺便旅游一些城市。
“我去过北京，上海，还有这里，我很喜欢这里的城墙和…”
“兵马俑。”虞岁穗猜。
“没错，”斯塔克很高兴虞岁穗能懂他的意思，“还有肉夹馍。”
这时有个小孩叫了一声：“妈妈快看！是战斗机！”
虞岁穗打了个激灵，扭头去看窗外，但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暗紫与深蓝交混的天空。
鸽血色的落日和橙红余霞在另一端机翼。
她不知道客机会不会遇到战机，没有亲眼看到，也无法作证，那可能只是一只鹰也没一定。
斯塔克听不懂带着方言的中文，好奇地问：“外面有什么？”
尽管虞岁穗不太信这里会碰到战机，但还是回答他：“别担心，是我们国家的战机。”
“哦天呐，”斯塔克的表情和她预料的一样，他说：“说实话我连我们国家的战机都没见过，这也太神奇了，我可以看一眼吗。”
“他们已经走了，”虞岁穗遗憾地耸了耸肩，根本不怕被拆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们会检查客机里的人，要是有心怀不轨的就抓出来丢掉。”
“哦，上帝，”斯塔克很配合，诙谐地举起手，“我是好人，我是抱着友好的目的来的。”
“当然，我们欢迎朋友。”虞岁穗笑笑。
她的运气很好，飞机在宁州落地没几秒就下起了大雨。
大雨让坐地铁回家的计划变得有点麻烦，虞岁穗打了辆车。
手机响个不停。
她跨进车门，收伞的速度很快，但肩膀还是溅上了雨水。
大雨擂鼓似的敲打着车顶，车窗被水流遮盖住，雨刮器以最快的频率晃动。
西北会不会下这么大的雨？
虞岁穗打开手机，屏幕在车厢里泛着幽光照亮了她的脸。
【百醇饼干：姐妹们江湖救急】
【万岁万岁万万岁：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地球没我耳刮子转不了：我猜是相亲】
【露比小鹿：怎么啦怎么啦？】
【百醇饼干：皮皮太厉害了/哭泣黄豆/救救我救救我】
【万岁万岁万万岁：要不就跟你爸妈说实话吧】
【露比小鹿：同意，不然老这样也不是办法】
【地球没我耳刮子转不了：新时代罗密欧与朱丽叶】
【百醇饼干：爱情怎么这么苦呜呜呜】
【地球没我耳刮子转不了：歇嘴/静音黄豆】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以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百醇饼干：你们谁愿意当我的绯闻女友？】
【露比小鹿：还是你聪明】
【百醇饼干：嘿嘿】
【地球没我耳刮子转不了：傻孩子，真以为别人夸她呢】
皮皮的嘴这么多年就没有发挥失常过，淬了毒似的。
虞岁穗被她逗得没憋住笑。
寂静无声的出租车后座突然响起的笑声和猝不及防的闪电把司机吓了一跳。
虞岁穗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蓝天是我的眼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