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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张栩生的优势 ...

  •   送天珠的就是上次虞岁穗他们在盘山公路上遇到的阿妈,她说季风长得很像自己夭折在风雪夜里的幼子,而虎牙天珠伏恶,戴着它可以得到保佑。

      虞岁穗觉得这是个好消息:“那他有可能还活着,是这个意思对吧。”

      “…是。”燕阳沉吟片刻后说。

      他迟疑了一秒,还是不忍心告诉虞岁穗真相。

      在寻人的漫长时间里,位于高原的昆仑山境内不知道降了多少场雪。

      能找到么。

      能是能。

      燕阳要是心里没底就不会给虞岁穗打电话。

      六个小时前,他和段平戈等人照例出发寻找季风的踪迹,这次没有步行进山,而是开车沿着戈壁向石滩的方向开。

      那里有水源,有水源的地方就有生命。

      军犬突然大叫报警。

      他们立刻下车,人狗全副武装狂奔一千米,终于看到了仰面翻在沟底的破吉普。

      化成灰都认得出来,就是犯罪分子逃逸时开走的那辆车,当时还撞了他们一个后援队员,人被拖拽出去,幸好没受重伤。

      车上能摔的地方都摔得稀巴烂,玻璃全碎,引擎盖早裂了,座椅烧得焦黑糊成一团,他们提心吊胆拽开门往里看,里面空无一人。

      牵着军犬的队员招手:“快过来!”

      一行人跟着狗逆流而上,最后狗在干枯的老树前趴下了。

      “这不是阿妈送给风哥的那串天珠吗!”

      “怎么捆在这了?不会…”

      “快往前找找!说不定是季风抓到人了!”

      “丫的混蛋,给老子等好了的,不给他打成筛子老子名字倒着写。”

      民谣说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

      游客眼里的昆仑山和他们驻守的昆仑山是两个世界,一个仁慈圣洁,一个恶劣冷酷。

      季风失踪前身上有枪伤,而系着天珠的树干与他们先前交战的地方相隔好几公里。

      那次的搜寻持续了整个上午,没找到,归途中他们垂头丧气,但仍心有不甘。

      季风是怎么到达这片遥远的河谷的,在里面又发生了些什么,仍是未知数。

      但这串天珠也是某种承诺,预示着不管怎么样,他就在这里。

      巍峨的山脉侧卧在粗糙的大地上,雪水化作冰冷河流南下流淌,一只鹰舒展开翅膀从万壑群山中冲向苍茫青天,盘旋着变小了。

      月亮落下去,天际再一次亮起来。

      停机坪附近安装了扩音器,循环播放尖锐的鹰鸣声来驱散机场上空的鸟群避免飞机在起飞时撞鸟。

      张栩生最近很忙,他在飞新机型之前需要进行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理论学习和模拟机训练,这个过程被叫做改装飞行。

      天气很好,停机场上整齐排列着数不清的银灰色战机,跑道上有训练中的飞机起落,几个飞行员拎着头盔有说有笑地朝场地走去。

      室内。

      黑色地面如同光滑的镜面,隐身战机像头钢铁巨兽一般蹲伏在身旁,张栩生站在小黑板前,胳膊托着他的飞行笔记,用那支旧钢笔利索地记录一些数据,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图文。

      “怎么样小张,还有什么问题,”徐总工把速溶咖啡倒进保温杯,摇晃杯身融开粉末,走过来看了眼他写的内容,耳语道,“我这可算是给你开小灶啊。”

      “嗯,这不是当年一大队小邓那个案例吗,你还给他记下啦。”

      张栩生笔没停:“当然,每次试飞我都记。”

      “我以为你只记自己飞的呢。”

      “哦哦,那次是周队答应我带我去观摩,邓大校飞得特别好,就是着陆拉平的时候机翼轻微擦地,如果那次再完美一点,新型战机就能上得更早吧。”

      “也没耽搁太久,”徐总工摘下老花镜,撅着嘴凑近杯口试了试温度,“试飞后继有人,我们这帮老头就放心了。”

      张栩生笑笑:“哪能跟您比,您都干了多少年了。”

      “我是工程师,但我不会飞啊,光说不练假把式,现在咱们不仅需要会设计的,还要会飞的,也就是你这种研飞,邓启临当年飞歼20的时候是中校,你才少校,算起来你比他还强一点。”

      “又造了个新词。”

      “研究型试飞员嘛,”老徐试探半天还是被烫了一下,大着舌头说,“这都不懂,能不能有点默契。”

      “好,没问题了,”张栩生拇指动了动,咔嚓一声盖上笔帽,“您讲得太精彩了,爱听,下次还请您来开小灶,对了,上次那个限量版的模型,您说要送我,后来咱俩都忘了来着,您看…”

      “嘿呦,你啥时候也跟周亮锋似的连吃带拿了。”

      “我女朋友喜欢,不然我不跟您要了,留着给您当传家宝,”张栩生背着手,弯下腰跟老徐讲话,神情像个男大学生,“老徐,本来就是托您去航展带来的嘛,去年珠海的航展,我有任务就没去成,你忘啦。”

      “传家宝…我们家倒真不太需要,给你最好,说不定将来要出个飞三代,你们俩在一起也是难得,”老徐拍了拍张栩生的肩,“不管是家庭还是自身,都般配得很,像小虞那样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比一般女孩更坚韧,要做试飞员的妻子,心脏得和它一样强壮才行。”

      张栩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身后的新一代隐身战机。

      他们通常把发动机比作飞机的心脏。

      “谢谢祝福,我以为您要说我高攀呢。”张栩生乐了乐,开了句玩笑。

      老徐斜了他一眼,呵呵笑道:“你小子的气性我能不知道?算他老厉是将军,你也未必怯场吧。”

      张栩生笑而不答。

      “我捧你两句?”

      “捧呗。”

      “这次你要是飞得漂亮,那前途真的无量了哦。”

      “您是说首席还是加薪?”

      “那首席和加薪不是一回事么。”

      张栩生和他对视,扭过头挑唇笑了笑,眼眸是垂落的,目光却那么英锐。

      “我的目标其实很简单,以前只有一个,就是试出好飞机送前线,现在又多了一个,平安起落,好胳膊好腿回家见她,真没别的了。”

      他走到飞机前,抬手爱惜地抚摸凉滑细腻的机身,贴近它喃喃:“所以,要听我的话,知道吗,我们一起出去,一起回来。”

      每次抚摸都让他爱不释手,他不由转身夸赞道:“老徐,这手感太好了,光滑地像瓷器一样。”

      “年轻人的爱情啊,真好,”老徐好奇地问,“她是你的初恋吧。”

      “徐总工您真是…”张栩生失笑,点头承认,“是,像初教6一样,我飞初教6的时候就想好了,这辈子就要当飞行员,对她也是,这辈子有这一个人就够了。”

      初教6是学员接触的第一种机。

      老徐连连嗟叹:“哎呀,这就是爱呀,我又想起和你嫂子早恋那会儿,被我老丈人发现,扛着笤帚就要来追我,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傍晚的天真是太美啦。”

      “小张,我跟你讲过没?”

      “讲过呢,你说嫂子家院子里有棵石榴树,” 张栩生说,“我十九岁的时候就想飞隐身战机,现在居然能飞到新机型了,它真是年轻。”

      老徐也摸了摸它,像摸一个新生儿:“我们是好孩子啊。”

      “好同志,”张栩生的手在机翼上流连,“好战友。”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去,他问:“这次试飞有大迎角的科目吧。”

      “得看配合什么。”老徐说。

      “我在家经常给岁穗讲。”张栩生最终还是没忍住。

      本来他昨天和胡蝶打赌输了,惩罚是一天不许提虞岁穗的名字,不过他想反正徐总工不知道他们打的赌,提一嘴也没事。

      “嚯,”徐总工看他一眼,批评道,“这也太没情调了,你净讲这些,人家小姑娘乐意听嗦?”

      张栩生立刻炫耀似的昂了一声,明亮的眼睛在浓眉下荡出笑意:“乐意啊,她爱听得很,我上次回家,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本空气动力学,睡前就要我读。”

      老徐暗戳戳想,那是你话太多,人家嫌烦才给你找点事做吧。

      张栩生兀自思考片刻,眼里因思念而生出的柔情逐渐消迩,神情严肃道:“邓大校那次是因为降落的时候发生人机耦合,经验丰富的话改出倒也不会太难,那要是在空中遇到振荡呢。”

      “横向PIO,又耦合又振荡,已经非常罕见了,我来试飞局这么多年也就见过那一次。”老徐嘬了口咖啡,砸吧嘴品了品,“像歼20这种重型战斗机,他强行着陆,那灰尘就搓得满天飞,我都不知道他是机轮在地上擦出来的还是翼尖碰到地面弄出来的。”

      “不过这也跟座舱调整有关系,坐是坐得更舒服了,但像你们习惯用侧杆,往后拉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有分力了,自己还不知道。侧杆控制的飞机靠力感应,左右前后位移也就是几毫米,毫厘都不能差,有些人一抬头看到机翼沉了就紧张,频繁操纵驾驶杆,最后导致飞控系统延迟,就出现失控,”老徐指了指张栩生,“这一点你就有优势了,你很敏感,手法又温柔,胆子也不小,又稳又有劲,所以我觉得你去飞应该没什么问题。”

      敏感,温柔…

      张栩生不知想起了什么,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西北对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说过于干燥,似乎能感觉到水分从身体里被抽走,脸干皮肤就糙,嘴干嘴唇就容易起皮。

      刚来这里时晚上得被鼻血憋醒好几次,后来习惯了,他这样满脑子飞机的男人哪里知道什么补水,倒是于赫记得他爱流鼻血睡不好觉,让在青海的家人寄了点黑枸杞过来让他泡水喝。

      张栩生查了百度跟他说这是治月经不调的干嘛给他喝,于赫说喝就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也不知道是黑枸杞有用还是喝水有用,张栩生断断续续喝了一个月,真不流鼻血了。

      前段时间他从包裹里拆出虞岁穗给他买的润唇膏的时候,还看了半天短信在想是不是虞岁穗买东西填错了地址,打电话问虞岁穗,结果虞岁穗说就是给他买的,让他勤涂。

      张栩生对着镜子往嘴上抹,抹完觉得嘴唇又油又滑难受得很,那味道还像红霉素眼膏。

      但虞岁穗特意嘱咐他这是很好的牌子,让他别浪费,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嘴,没看出这个什么膏好在哪。

      那天下午他强装自在,生怕别人发现要笑他,结果无人在意,到头来只有杨翀问了他一嘴是不是中午吃了回锅肉没擦嘴。

      “是吗,”张栩生说,“我擦擦。”

      “我咋感觉…”杨翀看他擦了嘴,眼睛定住似的半天没动,仔细研究一会儿说,“你这胶原蛋白补得还挺好。”

      老徐没发现张栩生默默走了神,点着黑板上的某处说:“碰到这种情况不要慌,要是横向呢,就一手油门拉起来,这次降不了那就再飞一圈调整状态再降嘛,要是纵向呢…”

      “纵向就一手加油门,压杆带坡度,等速度上来了再慢慢升上去,对吧。”张栩生回过神,替他回答。

      老徐点头:“对。”

      张栩生被他喝咖啡的样子逗得直笑:“老徐,这么爱喝咖啡,下次我送你个手磨的机子。”

      “嗯,别废那钱,”老徐摆手,“我就爱喝点速溶的,别的喝不下去,山猪吃不来细糠。”

      “速溶里面万一有植脂末呢,等下喝出三高还得用退休金治。”

      “唉呀那种东西,不谈剂量谈危害都是耍流氓。”

      “每天不是茶就是咖啡,喝了不会睡不着么?”张栩生问。

      老徐得意地说:“我老年人哪来那么多觉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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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张栩生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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