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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浮光 ...

  •   慕扶云站在原地,那股痒意似有若无,一如今晚的风波不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从指尖流逝,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发生变化,事态在脱离掌控,这种感觉并不算好。这种无措逐渐演变成恼怒,慕扶云直直看着列雾州,明明她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背叛,明明她已和他分道扬镳,可这人怎么还巴巴地贴上来?寻常人不说是恨她入骨,也不会像他这般状若无事的样子,做这般牵扯不断的儿女情长来。

      何况列雾州也不是为私情所牵绊的人。

      “王爷洁身自好,不宜与下官过多接触,”慕扶云手上拿着扇子,声音多了分凛冽:“若王爷执意为此,下官只能认为王爷另有所图。”

      “慕大人,你在害怕什么?”列雾州一甩扇子,黑兔矫然四盼,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脱出,落地跑开。他靠近慕扶云,仿佛想要看清她的心:“‘日日烈火灼心,与身在无间无异’,若非切身处之,怎会有肺腑之语?”

      慕扶云抬头看他,竟是粲然一笑:“下官之事,怕是与王爷无关吧。”眉眼间疏离之意愈甚,她道:“待生辰之事结束,下官会自请调离京都,王爷身份尊贵,续弦之事定会提上议程,既有美娇娘,不见中山狼啊。”

      列雾州笑意微敛,恰在此时,有一高大男子排开人群,第一眼看到了慕扶云,第二眼才看见面色晦暗不明的列雾州,两人之间的气氛接近凝滞,像是刚发生过什么令人不快之事。

      秦朗心中焦急,先拜见过列雾州,随后才唤道:“云隐……”

      云隐……?

      列雾州眉梢微动,却看也不看秦朗一眼,眸光沉沉道:“慕大人和秦将军真是关系甚笃,羡煞旁人。”

      秦朗怎么听也觉得这话不是味道,见列雾州望过来,低下头静立,却听列雾州道:“本王与慕大人所说之事,慕大人可记好了。”

      秦朗看向慕扶云,慕扶云却是面无表情。列雾州负手走了,秦朗搔搔头,和慕扶云并肩而行。

      “我刚是去寻一个人,那人瞧着面熟,却是外派的官员,外官无令不得进京,我担心出事,这才去查探一番。”秦朗解释道:“不过那人手上确实有密旨,倒是我唐突了。”

      “你既是专管京城附近治安,多多留心也是自然,算不得唐突。”慕扶云道。

      秦朗有些郁结,也不知再说什么话,本是他约人出来,却先行离去,回来又遇见和两人颇不对付的端靖王,心里生起的那点疑惑也不好再问,也只能沉默地走着。

      “他和我并无甚言语。”慕扶云今日一身青色衣袍,轻扇折扇,颇有些倜傥风流,继续道:“不过是逞口舌之快。”

      秦朗虽听她这么说,心中却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这股危机感来得快,却在他心里生了根,他点了点头,说:“端靖王向来阴晴不定,还是少来往为妙。”

      慕扶云却摇摇头,说:“端靖王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哪怕是心里不喜,也得和这根高枝攀上点关系。”

      秦朗看她一眼,说:“云隐,你想好跟哪个主子了吗?”

      慕扶云垂眸不语,静了片刻,道:“你是为谁来问话的?”

      秦朗目视前方,说:“庆明帝有十数个儿子,其中又以大皇子列时泓、三皇子列雾州、十二皇子列表迎最得圣心,京中官员大多已经站队,慕少甫只忠皇上,可皇上他沉迷丹药,太子之位悬而未定,哪怕不是我来问,也会有旁人。云隐,你站在哪一边,哪一边的势力就会倾斜,既入官场,就变成了不系之舟,只能仰人鼻息。”

      “哪怕谁也不偏袒,可谁知哪一日不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在官场上,就是动辄性命不保的大事,云隐,我不想你出事。”

      慕扶云不言,似在思索,秦朗也不再开口,只希望慕扶云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太想抓住眼前这个人了,而慕扶云和列雾州走得越来越近,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更罔论若有一日与慕扶云为敌。想到这种可能,秦朗神色一凛,余光中那把白色的折扇上下翻飞,亦如他纷乱的心绪。

      正走着,已是到了人流攒动之处,只见大小摊点集结在路边,既有卖吃食的,也有贩卖精奇物件的,两人缓步而行,一小贩的声音突地传来。

      “官爷可要连诗对?小人这里有莲花灯、香烛、手炉等彩头,只对得超过五句,便能拔得花筹,在小人摊子上随意挑一物取走。”

      “那你且说说看。”秦朗听着简单,也便驻足道。

      小贩摇了摇签桶,秦朗从中随意取了一枚红签,只见是一个“春”字。

      小贩眉开眼笑,说:“春字好,四季之晨,为首句最好。”

      秦朗道:“春眠不觉晓。”

      “晓看红湿处。”

      “处处闻啼鸟。”

      “鸟宿池边树。”

      树……

      一时半会儿秦朗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是树打头的诗句,眼看是要失败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漱石漱流俱可意,濯缨濯足且随时。”慕扶云道。

      “刁钻,属实刁钻!官爷大才,请挑一物取走吧!”小贩夸赞道:“要不就这个莲花灯?又应时又应景!”

      秦朗把玩着那顶莲花灯,整个灯由蜡做成,虽然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但那荷花也算栩栩如生。小贩又道:“官爷,沿着此路往上走,自有一僻静之所,那地水流婉转,自是放灯好处。”

      顺着小贩指示之处,果然听到了流水淙淙声,原来是到了一浅浅河岸边。

      因在河岸边,灯光晦暗不明,只有手上小小一盏河灯的灯苗在风中摇曳,慕扶云放下河灯,见水波粼粼,送那灯渐行渐远,回眸却看见了水流暗处夹着什么东西,暗色的,随着水波层层叠叠。

      “这是什么?”秦朗也看到了那个不明物体,蹲下身端详:“这是……女子汗巾?怎会在此水中?”

      秦朗取了竹竿来,朝水下一探,只见一死白死白、浑身浮肿的如皮筏一般的物什从水下浮出,黑色如水草般的发在水中四散开来。

      “死人?”

      **

      “死人?”堂中一人惊呼道:“那麟河不过一尺多深,怎会有人溺毙其中?”

      分管此坊的金三褚是个胆小怕事的,蒙祖上余荫谋了个坊主差事,本是相安无事聊以度日,此坊也民风淳朴,就连鸡鸣狗盗之事也是少有,今日乍然听得人命官司,又有华庆堂主薄牵扯其中,已是六神无主,只盼是意外,却不能听得其他因由。

      “大人且别着急,仵作已去验尸,许是醉了失足落水,也未可知。”慕扶云坐在上首,缓缓喝了一口茶。

      金三褚却是来回踱步。那是具女子的尸首!他也想是失足落水,可心里却是在暗暗否决,此刻又慌了神,也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别牵扯出什么大事才好。

      就在金三褚走得一身汗的时候,门子前来通传:“仵作已验完,大人可要传唤?”

      “快让他来!”

      “启禀大人,那女尸身上无明显伤痕,剖开胸腹查看,却无多少泥沙,手上有新鲜伤口,似是死前磕碰而成,手中无异物,初步判断,并不是溺水而亡。”仵作道。

      金三褚心如死灰,步子终于停下,瘫坐在一旁的阔椅中。

      此间暂且不表,却说那天还有一件奇事。应天府前的冤鼓被敲响,“咚咚”之声响彻南街,而敲鼓之人竟是一小童。

      威严之地不容造次,本以为是那小童初生牛犊不怕虎,可那小童被驱散时却是大哭:“端靖王杀了我姐姐!他杀了我姐姐!”挣扎中一枚令牌摔在地上,上书赫大二字“端靖”。

      “那女尸就是他姐姐?”慕扶云看着窗外楼下穿行的人群,随意道。

      秦朗应了一声,又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端靖王乖戾不定,来个冤家杀杀威风也好。”秦朗很不满意列雾州,捻了粒花生米,说。

      “令牌是真的,已送到华庆堂备案了。”慕扶云道。

      两人正在茶馆中闲谈,却听惊堂木一拍,茶馆的说书先生见吸引了众人注意,这才娓娓道来:“若说这京中近来有何新闻,定然是那日应天府前含冤之声凄凄切切,又道那敲鼓的人是谁,说来又是一桩奇事,竟是一总角小童,从葑州跋涉至此,却是为了状告那端靖王爷!”惊堂木再拍,举座皆惊。

      “端靖王爷也是你能张口胡说的?章柱生,我看你是真不想要自己的舌头了。”有人笑道。

      “非也,非也。端靖王爷已看了诉状,虽是不置一词,可那小孩儿拿出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端靖王府令牌,故而坊间传闻也确有其事,不是老生编排杜撰。”

      “您老消息不灵通啦,宫中已说端靖王爷的令牌早已遗失,只道是有人栽赃嫁祸,拉端靖王爷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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