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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阿姨脚步很快,栾叶跟在后面都显得比她还要累,大喘气地上楼梯,电梯那边全都是人,根本挤不上去。

      就拎着一袋子水果,栾叶都没什么力气,钟越停下脚步转身垂眼望过去,下两层台阶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不吭声地又往上走。

      栾叶瞧他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啧了声,“钟越,你不好拽我一把?”

      “相信你自己可以。”钟越笑道,这句话也无法让栾叶反驳,刚才上车的时候,钟越让她帮忙开一下门,被迅速地拒绝,现在还给她。

      栾叶气哼哼地上台阶,鞋面触碰到台阶哐哐哐,走的声音比体重三百斤的人还要重,“不帮就不帮,不稀罕。”

      走到他旁边后,钟越空着的手拽住她手腕,“带着你上去,被阿姨说迷糊鬼。”

      回医院的路上,栾叶因为夜路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阿姨却能够指明很好地方,脑袋完全清楚。

      “我也没有多迷糊,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栾叶为自己辩解,像姚远她们可以很快分清哪个是南北,但她就不行,通常都是路牌上标注出来的才能看出。

      推开铁门走廊上的人变多,突然地忙碌起来,但都没有人说话,栾叶挨着杨连夏坐着,靠着她肩膀问:“叔叔睡了?”

      姚远仰头捂住嘴巴,哈欠打到一半被她憋回去,又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睡了,今天我们留在这儿,明天要去趟市里,反正来了一次都要过去。”

      “去哪?”栾叶不解道,心想她们肯定又有事情瞒着,下一句让她把吐槽的话收住,“去趟湖北滨河路,就是烈士陵园,你没去过吧。”

      栾叶点头说:“没去过,明天和你们一起去吧。”

      张阳望跷着的大腿放下来,盯着钟越说:“留两个人在医院,杨林留下,你们谁想去?”

      “钟越和杨林留下来吧,我和夏夏肯定要去,张阳望好久没去,叶子也是第一回,就这样安排?”姚远话音里的不确定让栾叶侧头望过去,有那么点担忧,却很快消失。

      钟越不开口让几个人都没有下文,姚远耸着肩膀一脸的无能为力,张嘴无声道:“怎么办?”

      栾叶抿嘴犯了难,这件事最初她提及的,说让钟越留在医院照顾,现在弄成这种僵硬的局面是她没想到的,做了一回主不想本人不答应。

      “我和张阳望留下吧,你们都去,怕去的多了他嫌我烦,平时都念叨他没完没了的,现在过去就更让他烦躁。”杨连夏笑道,温柔的语气将尴尬的氛围缓解许多,姚远也没有再板正脸,松了口气。

      饮水机前接水的人不多,栾叶手中的玻璃杯接满温水,吸管还没放进去,就听见姚远说她:“果然,只有你开口才会妥妥的,以后说不定是个妻管严。”

      栾叶被她这话说得立马反驳道:“干吗老是扯这个东西,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每天都是这种思想。”

      “怎么了?我难道没有说错?你在休息室说那么一句话,屁颠的答应,我们说都没有用。”姚远笑嘻嘻调侃,搂着她的腰亲昵的在肩膀上蹭了蹭,“你看,我一抱你,钟越就看,啧啧啧,以后绝对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栾叶立马把人推开,装作烦恼道:“不和你说,说不过你。”

      要想躲避这个话题,只能用这个方法,拿着水杯回到休息室,钟越还是站在窗户前,但目光并不是盯着下面这条马路上的人,前方那些大楼中间凹进去的地方,是L市烈士陵园。

      时至今日,L市烈士陵园附近居民楼都不建高,只有五层,所以站在医院大楼,通过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依稀看得见陵园,夜晚马路上只有路灯还在照常工作,钟越的心却像空中飞的萤火虫,到处乱跳。

      L市的市区经常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萤火虫,隔着玻璃望着星空,他心底的遗憾,终究有一天会实现,不管是因为外力还是自身原因。

      “钟越,我就是那么随口一附和,你还不想留着也没事,反正叔叔脱离危险期,不需要太多人留下。”栾叶磕绊道,面上因为姚远那句话以及那三个字有些不自然,泛起了绯红,脑袋里就有台复读机一直在重复。

      钟越本就在内心犹豫,栾叶说的话就像一艘船经历了狂涛骇浪安全地回到了岸边,他才愿意听从,可没有再蛊惑突然冷静下来,想法却变了,想要先去陵园再回医院。

      “钟越,你是不是在想,只有去看了徐朋,才能和叔叔坦诚相见?”栾叶仔细寻思后发问,她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但脑中就只有这个想法,并且让她想到后直接脱口而出。

      各自站在窗户的两边,一个看着前方,一个盯着他,栾叶总觉得眼前人有那么点变化,但说不上来是哪里,脸上的精神都有所改变。

      “以前是想要再生一个,但那个时候计划生育严,生一个罚款两千,家里本来就欠一屁股钱,再生一个没钱给就只能去讨,后面大棚起步我们心思也没在这上面,徐朋不想要个弟弟妹妹,他班级上的同学都是哥哥姐姐,所以羡慕别人家有两个孩子。”

      栾叶抱着水杯继续问:“徐朋是零几年生的?”

      周芳微笑道:“零一年十一月生的,这小孩比预产期要早一个月出来,那时我正好在外面饭店拖地,还是同村的姨婆招呼身边人,让我赶紧去医院,也年轻,二十五生的他,恢复得也快,第三天就出院。”

      “和你们差不了几岁,就因为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所以总是喊杨记者姐,叫个没完没了,每天打电话都是这个姐,那个姐,我们也知道的,他虽然懂事,但也喜欢被人照顾。”

      栾叶虽然没见识过,但从杨连夏那里知道,只要队里有比他大的,第一时间就是套近乎,熟悉了之后立马开始让别人帮他做这个帮他做那个,自己有手也不愿意。

      遗憾有时是在过程和结尾才会让人生出这种想法,没有人会在最开始感到可惜。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认叔叔阿姨当干爸妈?”栾叶不置可否凝视他,虽然部队里很多人都会认牺牲的队友父母当自己父母,但这件事从钟越口中讲出,是她不相信的。

      钟越瞧她这么惊讶,勾着嘴角淡然道:“怎么了?叔叔阿姨没有了儿子,我不一个大活人在这里?”

      栾叶微微摇头依旧保持惊讶,“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叔叔阿姨,贸然的这样自己做主不是很好,而且认干爸干妈不能草率,要认认真真的,我还是觉得和你爸妈说一声比较好。”

      “奶奶知道。”钟越四个字让栾叶没有再担心的,毕竟家里揪着一个老人,老人同意了下面小的肯定顺从。

      事情永远坐在前面,钟越今天下午给奶奶打了电话,是到L市突然萌生这个想法,晚上又因为阿姨的话有进一步行动,至少迈出去这一步。

      “钟越,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说你这件事,但你既然来了这里,或许能够让你敞开心扉?或许可以放下,你看我们那么多人都希望你好,其实你也有在慢慢地努力,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不是吗?”栾叶欣慰道,双手叉腰满是傲娇,纵使这件事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凭借着钟越一个人就慢慢的走一步又一步,内心依旧有那种使命完成感,起码他可以进入到烈士陵园,看望那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伙伴、队友和弟弟。

      夜晚的星空并不美,昨夜下了短时雨后,空气中的闷热让人会在这一天烦躁,可事情的进展让人身心愉快。

      “他不是最喜欢小雏菊吗?就买这个呗,反正也便宜。”姚远玩笑道,以她对徐朋的了解,只要送就非常开心。

      栾叶站在迷迭香前,网络上搜索是留住回忆,那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记住徐朋,记住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他的一点一滴都应该被人记住,不能遗忘。

      栾叶总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记住他们,因为意义,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而不是就那样不被人知。

      “一六年之前,烈士陵园环境不好,这边是新装的,老早之前是在老区那一片,就是环境差到我都没办法走进去,烈士陵园大门口前面是石砖铺的马路,里面是黄沙土地,不是瓷砖,两侧的树木浇许多水都无法让表面泥土变湿润,鲜花草地早就被泥土覆盖,许多墓碑上的字都看不清,很早之前送的鲜花发烂发臭都没有人打理,后来是附近居民写投诉信和意见信到政府,才挪了一个地给那些烈士,当天转移烈士骨灰的时候,整个L市的人都站在街道两侧,说白了就是心寒,现在倒是长了教训。”

      栾叶听着陵园附近花店老板的话,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容易心寒,抱着花束问:“多少钱?”

      “这个不贵,就当送给你,买了那么多花,还得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给那些烈士送花。”花店老板看上去三十出头,高有些微胖,看上去就憨厚老实,如今在这样的事情也让人心生感谢。

      烈士陵园接近两百位烈士,要买的花被他们用蓝色小推车一路推过去,到马路对面时,守门的大叔眼前一惊,别人都是抱着一束花,就只有他们是一车。

      “我们分工行动怎么样,一人两列,很快就结束。”姚远底气十足,夏日大太阳下,几人额头顶着汗珠一下又一下擦拭墓碑上的灰尘,膝盖重重地和地面接触,自己干活都没有使出的力气,全都放在了这件事上。

      栾叶把怀中的花放到身侧,单膝蹲下用毛巾擦上面的灰,只一下就变成了灰色,缝隙中的颜色更深,微蹙眉有点嫌弃,正常这些应该是陵园的工作人员,但大多数陵园都不会做这些事,也就轮到她们。

      热心的他们成为孤寂的陵园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有烈士家属看到这一幕,眼底的泪缓慢冒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会做着和他们一样的事情,会替他们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栾叶耐心擦拭,就连字里面的缝隙都不放过,小心翼翼地擦完后,又沾湿拧水起身擦另外一个,后背满是汗,矿泉水也是边喝边用,手没有停下来。

      “姚远,你怎么弄那么快。”栾叶大声问道,“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姚远起身叉腰大呼气道:“怎么了?我行动快不行?像你这样擦这么慢,我们晚上都回不去家,快点吧,后面还有呢,这只是翎毛一角。”

      杨连夏蹲在地上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墓碑,把干净的毛巾身后,直接坐下去,双腿盘起来,把放在碑上的信纸拿在手上看起来。

      是送给这一家三口的,三个男人都是烈士,一切都在书信中。

      张阳望站在她后面帮忙抵挡阳光,低头看了眼上面的字,信件的主人公,说程星传激励了他们学校一级又一级的男生,都想要像他们一样去成为一名森林消防员,不为别的,只为传承。

      在偏远山区的努力,通过报纸、网络和口口相传,让更多人知晓他们,也让许多人想要像他们一样,守护着宝贵森林,是他们存在和成为消防员的意义。

      【二〇一七年我跟随学校来到烈士陵园给你们送鲜花,每个人给一个烈士送花,只一眼就看到你墓碑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好心人送的照片,后来在网上搜索你的名字,很快就看到生平事迹,现在的我也成了一名森林消防员,可惜的是没能进入依山大队,而是去到了隔壁的无名,走过的路会走无数遍,但我不怕,只要能和你们一样,在这条消防道路上走的长远就心满意足,前人走过的路,我们再走就是底气十足,摸索和行动中走出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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