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平生欢》帕尔西法z

12、第 12 章

　　大渝律令，有官员狎妓者，杖二十，罚俸一年。

　　然而京城最奢华的群芳阁包间内此刻却坐满了当朝权贵。

　　包间在群芳阁顶楼，窗外红梅满枝，门外丝竹悦耳，真是富贵温柔乡。可屋内气氛却冷凝到极点。一屋子达官显贵皆着布衣，各个面容愁苦，一时气氛严肃。

　　“皇上执意立后，我等朝堂上竭力劝阻，圣上依旧不管不顾，听闻太皇太后也曾规劝一二，可终究无济于事。”左相放下茶杯，悠悠开口。

　　“这叫什么事儿？当初先皇在世就应该先定下驸马人选，皇上当时年纪小，大不了拖几年也就完婚了。如今倒好，非要立个女人当皇后，这不是给天下人耻笑吗？！”右相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满屋子听了连连点头。

　　“那伴读为何到了年纪还没出宫回家？”有人问道。

　　“据说是皇上十分钟意，驳了云侯的请求。”另一人回道。

　　“钟意到要册封皇后？！这简直就是胡闹！”右相叹道，“立后牵涉国本，皇上身为女子，皇后又是个女的，将来如何诞育子嗣？没有子嗣，各方诸王谁能保证他们绝无二心？！”右相越说越愤慨。

　　“唉……右相爷说得在理。皇上喜欢谁本来我们身为臣子无权干涉，可册封皇后是要昭告天下的。且不论天下人如何看待，仅是皇嗣断绝以后就徒增多少麻烦！现在皇上年轻，可君心难测，他日若皇上不喜欢了又该如何？”礼部尚书道。

　　“他日若陛下转变心意，又有哪个高门勋贵愿意自家子弟入宫？宁可成为破落寒门也丢不起这个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晌，又都齐齐看向左相。

　　“戚公怎么说？”左相问道，戚家是皇上母族，又门生遍地，说话极其有分量。

　　“文德公一早进宫面圣，和陛下详谈半日后，据说气得要罢官……”

　　“那三王爷呢？”左相又问道。

　　“三王爷闭门谢客，并未表态。”

　　“诸位。”左相正襟危坐，两手交叠在宽大的袍袖间，开口道，“皇上这哪里是要立后，这是要立威呀！”

　　众人悚然，皆放下茶盏看向左相。

　　左相扫视了一圈，道：“皇上亲政，年将弱冠，正是要大权独揽，一展雄心的时候。她为何要顶着压力去给一个女人争个皇后之位？”

　　“你的意思是……皇上在试探我们？”右相问道。

　　“立后之争，皇上趁机探探下臣的底，看看各方立场反应，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左相回道。

　　“那这皇后……”

　　“册封皇后是国事，其它一概是皇家私事。诸位只要记住这话就得了。”左相挥了挥手，“散了吧。”

　　众人了然，见左相交了底，纷纷起身告辞。

　　二月二，明彰王进宫请旨，请太皇太后驾临王府，以尽孝心。

　　赵怀宁无事，便陪着太皇太后一同前往。王府众人在门外恭候，明彰王赵珣亲自扶着太皇太后在正厅主位落座。

　　儿孙们一一请过安，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饭，赵珣特地开了戏阁，挑些太皇太后喜欢的戏，让王妃和赵思容陪着消遣。自己则引着赵怀宁，来到一个偏僻的花厅。

　　赵怀宁刚落座便开口道：“三皇叔，满朝文武皆反对朕册立皇后。尤其戚家逼迫甚紧，太皇太后也教训了朕一番，此事皇叔如何看待？”

　　“回禀陛下，臣不敢妄言。”赵珣恭敬地回道。

　　“皇叔不必如此多礼，你与父皇本是同胞兄弟，父皇与我皆多倚仗于你。我与思容从小一同在皇祖母的教导下长大，我在这世上没有比你们更亲的亲人了。”赵怀宁说得恳切，神情带了些许落寞。

　　见赵怀宁如此，赵珣也叹了口气，说道：“我执掌禁军兵权，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先高祖皇帝临终前对我说，‘你皇兄仁慈，所以你要成为众臣头顶高悬的快刀。’因为这一句话，我一生的职责便是誓死拱卫皇权。”

　　赵怀宁连日来烦躁的心情终于得到疏解，“有皇叔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皇上，此处无人，你我暂不论君臣。我是皇上的叔叔，作为至亲长辈，我也是偏向皇上的。”赵珣道，“虽说江山稳固需要皇上开枝散叶，但皇上毕竟是女子，势必要承担生育的凶险。陛下尚年轻，此事完全不必焦急。”

　　赵怀宁听了，点头道：“皇叔，众臣顾虑的无非就是这些，我心里都已有了安排。册立皇后本是我的私心，但此事却也让我看清了他们。戚家打的什么主意，我心知肚明。”

　　“陛下，此事暂且忍让，现在不是得罪戚家的好时候。”赵珣劝慰道，“戚家毕竟是陛下的母族。”

　　“哼，什么母族？我姓赵，是大渝正统皇族。”赵怀宁冷笑，“文人的笔就是杀人的刀。戚家把控天下文才，风光的太久了。父皇在世时，就忌惮不已。如今，是觉得我年轻好掌控吗？”

　　赵珣愣了愣，赵怀宁年轻的脸上已经藏不住锋芒。比起她父亲的温润柔和似玉，赵怀宁更像是尖锐锋利的剑。

　　“陛下，臣子各有立场，但此事的反应却出奇的一致。还请陛下三思，一意孤行恐招来祸端。”赵珣思量再三劝道，“陛下若是真心喜欢，不如封为妃子，也可名正言顺地留在后宫。”

　　“封妃？”赵怀宁犹豫起来，她只想给云臻卿最好的，生怕委屈了她。

　　“立后是国事，但封妃便是皇家私事了。皇上后宫有谁，前朝大臣们何人敢置喙？此事僵持许久也不是办法，明日早朝我便上疏劝谏，皇上顺水推舟给个台阶，大家各退一步，便罢了。至于皇上后宫如何，那便是皇上的事情了。到时候去太皇太后面前卖个乖，就只是名分上的差别了。”赵珣道。

　　赵怀宁听了，思忖道：“立后这件事一直争执不休，拖得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倘若再僵持下去，那云姐姐就要被推上风口浪尖，到时候再出什么差池岂不是得不偿失。这是万万不行的。既然皇叔如此说了，也只好这样折中，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便点头答应了。

　　晚间回宫，赵怀宁细细地同云臻卿说了此事。云臻卿听后，说道：“皇上一心一意为了我，这份心比任何名分都要珍贵。”

　　“唉……可惜天不遂人愿，朕身为一国之君，却连给心爱之人一个名分都做不到。”赵怀宁不禁懊恼。

　　“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云臻卿靠进赵怀宁怀里，轻声道，“哪有事事都如愿的。我们能够在一起就好了，管它究竟是什么名分呢。皇后又如何，妃子又如何？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些虚名，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是我的宁儿，我是你的……”说着说着红了脸，再也没了声音。

　　赵怀宁听得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低头见她羞红了脸，便生了逗弄的心思。

　　转身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故意问道：“你是我的谁？”

　　云臻卿见她一脸坏笑，脸颊更加滚烫，忙用帕子将脸遮上。赵怀宁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将帕子扯了下来大声说道：“你是朕的爱妃，以后朕夜夜都要招你侍寝。”

　　“陛下！”云臻卿慌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外间的侍女们听见。

　　赵怀宁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亲吻，又贴近她耳边轻声道：“你是我赵怀宁的妻子，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