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平生欢》帕尔西法z

8、第 8 章

　　赵思容走了。云臻卿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的痛哭。这些时日她的内心无时无刻不被煎熬着。当时赵怀宁对她的举动，她有羞涩，有害怕，有震惊，唯独没有厌恶。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每时每刻萦绕在她的心头，叫她寝食难安。她心里喜欢赵怀宁的亲近，却又怕是自己一厢情愿，最后不得不告诉自己应该为这样的感情感到羞耻。她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世家小姐，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怎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两日后，赵怀宁终于踏进了云臻卿的房间。云臻卿幽幽地望着她，甚至忘记了行礼。赵怀宁也不在乎，她站在门口，脸色不大好。沉吟了很久才声音低沉的开口：“皇祖母说，既然朕已亲政，便应该搬到荣养殿，方便处理政务。还有就是……云侯上疏，说你即将年满二十，恳求朕准许你出宫还乡……”

　　云臻卿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问道：“那皇上是什么意思呢？”

　　赵怀宁看了她一眼，说道：“倘若你想回家，朕自然是准奏。”

　　云臻卿苦笑起身，向赵怀宁深深福下身去，“谢陛下恩准。”

　　“好。”赵怀宁点点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刚转身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又垂下。

　　“云姐姐，那日……对不起。”

　　巍澜侯于深秋时节奉诏进京面圣，择定了云臻卿出宫的日期。

　　自那日后，赵怀宁就搬到了荣养殿内，甚少再来后宫。

　　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云臻卿却丝毫不见喜色。皇上的赏赐每日源源不断地来，但人就不见半分踪影。

　　云臻卿以为，她与赵怀宁之间只能这样僵持下去了。但愿临走前，能再让她见一面，好好的道别。

　　然而在她出宫前的一个晚上，赵怀宁却来到了锦麟宫，陪她吃了最后一顿晚餐。赵怀宁特地吩咐做了云臻卿喜欢的菜品，二人默默的对坐，似乎都有千言万语要讲，又不知如何开口。

　　吃罢饭，赵怀宁命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走过去亲自打开，说道：“这些都是我给云姐姐准备的礼物。”

　　“陛下已经赏赐的够多了……”云臻卿答道。

　　“这不一样。”赵怀宁在里面翻了翻，“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东西。你看，这是上好的寿山石，特地给姐姐制成了印。这是进贡来的歙砚，这是秋水堂特制的胭脂……”

　　赵怀宁努力地扬起笑脸，一件一件献宝似的拿给云臻卿看。每一样礼物都能表露出她有多么的用心。云臻卿痴痴的望着，内心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礼物一一介绍完毕，赵怀宁抿着嘴，眼里尽是不舍，却不得不开口，“云姐姐，此去千里，一路珍重。”

　　马车徐徐启程，云臻卿好似还在梦中。她真的出宫了，就要离开寒冷的北方，回到她四季如春的温暖家中。

　　云臻卿悄悄掀起车窗的遮帘，回望气势恢宏的宫城，也在心里回味这五年来的点滴。

　　“臻儿，别看了。”云侯发了话，吩咐道，“环翠，替小姐把窗户关上。”

　　“是。”环翠伸手，被云臻卿拦住了，“没事，我自己来。”

　　云臻卿伸手去够敞开的车窗，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宫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堇色长袍，冷风吹过，掀起衣摆，她却丝毫不在意，只一动不动的望着马车的方向……

　　是赵怀宁！云臻卿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赵怀宁不会出现的。望着那堇色身影越来越模糊，她忽然意识到，此生，她们之间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不要……”这个念头在云臻卿的心里越放越大，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一生如此漫长，她却再也不能见到赵怀宁。“不要。”云臻卿开口唤道，“停车！”

　　云侯疑惑地问道：“臻儿，你要做什么？”

　　云臻卿深深看了云侯一眼，带着愧疚说道：“爹，对不起，我不能走。”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疯了？”云侯厉声说道，“不要胡闹！”

　　“停车！”云臻卿此刻管不了那么多，她只害怕赵怀宁转身走掉。

　　马车终于停住，云臻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看到那抹堇色的身影依然立在宫门口。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她快步向宫门跑去，越跑越急。

　　看到飞奔而来的身影，守宫门的侍卫迅速挡在了赵怀宁身前。

　　“滚开。”赵怀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退了下去，得以让云臻卿顺利的扑进赵怀宁的怀抱。

　　“怎么跑的这样急？”赵怀宁心疼地抚着她的背，让她喘息均匀。

　　云臻卿气喘吁吁的，想要开口。却被赵怀宁重新拉进怀里，趴在她肩头上平复了气息才说道：“我不要走了，行不行？”

　　赵怀宁笑道：“那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这样实在不合规矩。”云臻卿声音有些犹豫。

　　“什么规矩？这宫里，朕就是规矩。”赵怀宁丝毫不在意。

　　“今日我做出这等逾礼之事，传出去皇上颜面何在呢……”云臻卿担忧道。

　　“谁敢妄言，朕便拔了他的舌头。”赵怀宁说的轻松。此言一出，吓跪了一众侍从。

　　“刚才跑得急，现在又在风口，仔细生病。”赵怀宁叫人送云臻卿回锦麟宫。却看云侯的马车也折返回宫门口。

　　云侯下车，跪拜于地，“老臣惶恐，望圣上恕罪！”

　　赵怀宁和云臻卿对看一眼，给云臻卿擦掉额上的细汗，示意她不必担忧。转头说道：“云侯随朕来。”

　　云侯一路忐忑，进了御书房。赵怀宁屏退了侍从，只留下近身听诏的宦官成仪。

　　“云侯不必拘谨，赐座。”赵怀宁吩咐道。

　　“微臣不敢。”云侯恭敬地说道，“小女不知轻重，还望陛下恕罪！”

　　“云司籍何罪之有？云侯多虑了。”赵怀宁摆摆手。

　　“小女违逆圣旨，已是大逆不道。微臣定当责罚，还请陛下开恩，准小女即刻离京。”云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愿让云臻卿留在这是非之地。

　　赵怀宁听出了他的意思，冷下脸来，“若朕不肯开恩呢？”

　　“这……”云侯拜倒在地，“启奏陛下，臣进京之前已为小女定下亲事，唯恐误了婚期，无法交代。”

　　“哦？定的是哪家亲事？”赵怀宁问道。

　　“回陛下，是留阳王世子。”云侯答道。留阳王乃赵怀宁的叔叔，云侯想赵怀宁该不会驳了亲叔叔的面子。

　　“五皇叔啊……”赵怀宁点点头，“成仪，给留阳王去信，就说退了这门亲。日后朕亲自保媒，定给世子指一门好亲事。”

　　“陛下！”云侯额头冷汗直流，“何故要退亲？！”

　　“云司籍温柔敦厚，秀外慧中，深得朕心。朕要留她在宫中伴驾。”赵怀宁语气淡漠，不容反驳。

　　“陛下……求陛下开恩！”云侯战战兢兢地磕头，试图挽回。

　　“此事已定，云侯退下吧。”赵怀宁挥挥手，叫成仪将云侯带了出去。